《京城第一妒》冯奇

13、第十二章 逼婚

　　忠勇侯见婆子们将平安抬了下去，赶紧将皇帝和太子迎进大堂，又令仆人奉上茶水。
　　皇帝端起茶盏喝了口茶，道：“这茶不错，清冽香醇，入齿留香，好茶！”

　　忠勇侯拱手行了个礼，道：“这茶产自南疆，前些日子一个朋友送来的，陛下如果喜欢……”
　　“不必了，既是友人所赠，朕又怎好夺人所爱呢。”皇帝将茶盏放在桌案上，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忠勇侯，“朕闻府上千金温柔敦厚，杨爱卿今日何故下此重手？”

　　忠勇侯眼眶发红，面上有些不自在，叹道：“微臣教导无方，累的陛下忧心，请陛下恕罪。”
　　“此乃杨爱卿家事，爱卿既不肯多说，那朕便不问了。”皇帝见忠勇侯不肯多说，心下也不在意，“只是爱卿下手须得有个度，莫要真的将人伤了。”

　　忠勇侯一脸感激，道：“臣叩谢圣恩！”
　　见皇帝摆手让其平身，忠勇侯又道：“不知今日陛下驾临所为何事？”
　　“齐老王叔病重，朕携太子前去探视，路过侯府，顺道过来看看爱卿。”言及此处皇帝面色有些凝重，声音也低哑起来。

　　齐老王爷是先皇的亲兄弟，与先皇关系甚笃，因此很受皇帝敬重。
　　忠勇侯大吃一惊，急忙道：“微臣斗胆，不知齐老王爷……”

　　皇帝摇头，叹了口气，道：“怕是要不好了。”
　　忠勇侯闻言心下发酸，齐老王爷戎马一生，战功彪炳，前几日只是说他旧疾复发，未曾想不过数日竟已严重至厮！复又想到若是日后自己也去了，安安可怎么办呢？

　　皇帝见忠勇侯面色愈加惆怅，暗道这老匹夫定然是物伤其类，心下高兴之余故意问道：“爱卿何故忧心忡忡？”
　　“回皇上，臣听闻齐老王爷大渐弥留还经常担忧远嫁康国的泰宁郡主，怕她在夫家受人欺凌。臣思及至此未尝不叹息臣之孙女平安。”忠勇侯抬手拭了拭眼角的泪珠，“平安幼年失怙，旁无兄弟，仅余臣一人可以依靠，无奈臣虽窃爱怜之，但已年老体衰，恐不能顾她周全，故悲从中来。”

　　皇帝心下不耐烦，嘴上却道：“爱卿快快起身，朕瞧着爱卿身体健壮，实不必如此忧心。”
　　忠勇侯不肯起身，伏地痛哭。
　　皇帝见劝不起人来，皱了皱眉无奈道：“那爱卿意欲何为啊？”

　　忠勇侯当即就道：“陛下，请容臣细禀。”
　　皇帝暗骂一声老匹夫，堂堂侯爷，一把年纪说哭就哭，脸皮之厚世所未见！皇帝心下有些打鼓，生怕这老匹夫提出什么无礼要求来。

　　忠勇侯瞧了眼端坐一旁一语不发的太子殿下，厚着脸皮道：“臣之孙女平安秀丽端庄、娴静温雅，愿以为太子妃。”
　　皇帝闻言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正要询问，又闻忠勇侯道：“请陛下怜悯老臣，应臣之所请。”

　　皇帝面色铁青，十分气愤，自登基至今已二十五载有余，从未见过如杨勇匹夫这般厚颜无耻之人！还想将孙女嫁给太子？想的倒是很美！

　　一旁的卓思源闻言手一抖，险些将手里的茶盏掉落下来，倏而又想起那日在御花园自己问平安是不是侯府的掌上明珠，平安面色淡然，落落大方道了一句臣女正是。
　　卓思源在心中轻笑，观这忠勇侯的样子，爷孙两个真是如出一辙。不但做爷爷的爱闭眼吹嘘自己的孙女，这当孙女的夸赞起自己也是丝毫不怯。

　　皇帝胸中恼怒，狠狠瞪了卓思源一眼，干咳两声道：“爱卿若是身体不适，可于府中休息几日。”言下之意便是让这老匹夫休要无理取闹，搞的大家下不来台。

　　忠勇侯拒绝接皇帝扔过来的梯子，拼着老脸道：“臣谢陛下挂怀，只是殿下刚至弱冠，平安年方二九，堪为良配，恳请陛下答允！”

　　皇帝脸色越发难看，沉声道：“爱卿莫不是老糊涂了？”
　　忠勇侯叩头，正色道：“臣绝非一时糊涂，还请陛下答允！”
　　皇帝拍案而起，指着忠勇侯怒道：“匹夫安敢！”
　　忠勇侯一意孤行，磕头道：“请陛下答允！”

　　皇帝面色铁青，心道这给脸不要脸的老东西，仗着自己兵权在握竟敢如此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匹夫安敢欺朕至此！
　　“父皇息怒！”卓思源见状心道不妙，忙起身安抚皇帝，继而又转向忠勇侯，“侯爷这手未免伸的太长了些!”

　　忠勇侯却不在意自己的举动是否惹怒了皇帝，只道：“臣一门谨遵祖训，世代忠君报国。宣帝三年，贼寇进犯，臣之小妹年方二八，幼弟刚及弱冠，景平关一役，皆乱箭穿心，双双战死沙场！臣有独子戍边，年二十四，战死化城，马革裹尸还！”
　　“如今臣只余这么一个孙女，竟还受太子所累，为世人耻笑！太子……”

　　忠勇侯话未说完，皇帝已是怒不可遏，只听啪的一声，茶盏砸在了地上。
　　“放肆！竟敢如此威胁于朕！”皇帝怒目切齿，“当真以为朕拿你没有办法吗？”

　　自太祖皇帝开朝至今，乾国总有战事，杨家诸将战功赫赫，在军中甚有威严，轻易动不得，天长日久便成了天家心病。
　　如今这杨勇的行为比杨家历代家主更甚！不仅拥兵自重，更是藐视天威！当着他这个一国之君的面肆无忌惮的说这些话，明晃晃威胁他，丝毫不将他这个天子放在眼里，其心可诛！

　　卓思源的脸色也很不好看，这杨勇委实太过放肆，丝毫不将帝王放在眼里！可现下卓思源却顾不得他，只急忙冲着皇帝行礼请皇帝息怒，保重龙体。

　　忠勇侯目的达成，道了声陛下息怒后也不再言语。他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够了，早料到皇帝不会答允，今天这一出不过是让皇帝有个心理准备，明日早朝才不会过于失态。

　　忠勇侯相信经此逼婚一事，皇帝恐要寝食难安，到时再将手中筹码拿出，不怕皇帝不答应。
　　平安先是受太子所累，后又为太子以身冒险，对着太子是实打实的上了心。自己已经老了，顾不了她几年，太子品行不错，可将平安托付给他。

　　思及此，忠勇侯不免心有怨恨，他怨恨天家无情，也恨先祖定下的家规，因为这家规，他的亲人一个一个死在他的眼前。可即便再怨恨，他也不能不遵守，他不能因怨恨而累得先祖为他蒙羞！如今侯府一门只剩他和平安两人，为了平安能够幸福，他会不惜一切代价！

　　半响之后皇帝才冷声道：“先起来坐下，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此事容后再议。”
　　忠勇侯见好就收，起身落座。

　　皇帝沉着脸道：“朕今日前来，是有事询问。”
　　“陛下请讲。”
　　“南疆王疾大渐，病日臻，恐不久人世，其世子年幼，朝政为外戚把控，南疆使臣求到了朕的面前，朕欲出兵相助，卿以为如何？”
　　“陛下英明。”

　　皇帝又问：“卿以为何人可为帅？”
　　忠勇侯略微思忖，答：“可以威远将军高荣为帅。”
　　皇帝又道：“昭勇将军可为帅否？”

　　忠勇侯摇头，解释道：“南疆水土温暑，山高林密又多瘴气，昭勇将军恐不能适应。”
　　皇帝不置可否，又道：“昔年梁国灭亡之时，梁国太子及公主皆不知所踪，就连国库也空空如也。这些年一直有传言说梁国的金银钱帛早在梁国国破之前便被梁国皇帝秘密运出，寻了地方藏起来，为的就是将来帮助梁国复国。”

　　忠勇侯附和道：“臣也略有耳闻。”
　　皇帝向卓思源使了个眼色，道“前些日子朕得到消息，说是有梁国余孽现身，朕遂遣太子出城查探。”
　　卓思源会意，道：“日前孤出城，行至小坡县，抓获梁国余孽两名，据其交代，梁国宝藏的秘密就藏在当年出逃的太子和公主身上，再详细的却是没有了，他们也在寻找。”

　　忠勇侯思索片刻，语带犹疑道：“当年康乾大军破城而入，梁国帝后双双自杀。据梁国宫人所言，早在梁国皇后身死之前其贴身伺候的大宫女荼蘼就已消失不见，连带着御前侍卫卫九也不见踪影，小公主应当是被这两人带走了。”

　　皇帝又问：“梁国太子呢？”
　　忠勇侯摇头，道：“梁国太子曾前往康国为质，康国和梁国翻脸之后梁国太子便不知所踪了，其下落至今仍是个谜。”

　　卓思源接话道：“如此看来，我们须得先找到荼蘼和卫九方可继续行事。”
　　忠勇侯眉头深锁，“昔年臣曾根据当时宫人所描述的情况将两人的面相画出并遣人四处搜寻，然皆一无所获，如今已二十二载有余，再想寻找恐更是难上加难。”

　　皇帝面色肃然，道：“梁国自开国至灭国历经两百二十载，梁地富庶，国库所藏必定丰盛，无论如何，必须赶在康国之前找到梁国秘宝。”
　　“此事不可走漏半点风声，杨卿家参与当年灭梁之事，又曾奉命追查多年，须配合太子全力追查此事。”

　　忠勇侯答道：“微臣遵命，明日微臣便将卷宗整理出来奏报太子殿下。”
　　君臣商谈了一会，皇帝便和太子殿下一同离开。临走前太子将随身携带的金疮药送给了给忠勇侯，说是治伤效果甚好，半分疤痕也不会留下。

　　见皇帝等人离开，忠勇侯招来侍卫，从抽屉了拿出七八封信要侍卫立刻送往各勋贵将军府上。

　　次日早朝，敬国公率先出班，道：“陛下，臣有事启奏奏。”
　　皇帝大手一挥，准奏。
　　敬国公道：“太子已及弱冠，然东宫空虚，忠勇侯府上千金年方二八，秀丽端庄、温和敦厚，可为太子妃。”

　　皇帝盯着敬国公瞧了半响，正欲发作，又见宁国公出班，只听其徐徐道：“臣附议，忠勇侯世代忠烈，侯府千金品行出众，可为太子妃。”
　　护国将军出班道：“臣附议。”
　　紧接着，又有四五位武将出列，齐声道臣附议。

　　有言官出班，奏报：“忠勇侯府千金品行有待商榷，以为太子妃恐怕不妥，请陛下三思。”
　　敬国公闻言嗤笑一声，道：“唐唐七尺男儿竟如同妇孺一般整日乱嚼舌根，大人真是好涵养啊！”

　　言官被敬国公一言斥得指尖发抖、面色涨红，正欲回嘴，宁国公等武将勋贵纷纷上前复合，直呛得那言官胸闷气短，半个字也蹦不出来。

　　皇帝怒急，好啊！好啊！这就是朕的肱骨之臣！这就是朕的国之栋梁！为了一己之私，竟连同众武将当庭向朕施压！辱朕至此！
　　好你个敬国公！先帝将和孝公主下嫁于你，你不思感恩便罢，竟联合杨勇老匹夫逼朕！

　　文臣武将不顾皇帝面色，兀自吵吵嚷嚷了一个早上，皇帝忍无可忍最终驳回了武将的请求，文臣们这才堪堪作罢。见武将还要谏言，皇帝只得推说太子娶亲一事关国祚，需从长计议，武将这才罢休。

　　不想此后连续三日早朝皆有武将步步紧逼，当朝上奏请皇帝赐婚，而文臣则是坚决反对、寸步不让。文臣武将们不需片刻便又要吵作一团，皇帝则是冷眼旁观、一语不发，任由文臣武将吵够了便宣布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