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第一妒》冯奇

12、第十一章 家法

　　男子堪堪能避开平安射出去的金针，段雅凡却没那个本事，被拿金针刺了个正着，哎呀一声瘫倒在地。
　　平安暗道可惜，这金针可是师娘亲制，小小一根便可放到四五个壮汉，可惜自己学艺不精竟然让这男子轻轻松松就躲过了，委实可恨。

　　男子下手越发狠厉，只见他凝神定气，呼的一声双拳打出，顷刻间一股刚猛之气席卷而至，直逼平安面门。平安心下大惊，这拳劲太过霸道她不敢硬挡，只得扭转身形反手一挥，以掌对拳反打过去。

　　男子冷笑一声，双拳如疾风骤雨般送出，一拳接着一拳，拳法刚劲，如猛虎鬼魅直打的平安无还手之力。
　　平安不敢恋战，脑子一转，顺手摸出随身短剑，足尖轻点，恍若飞燕游龙顷刻间便至段雅凡身前，短剑晃了几晃，冲着段雅凡胸口直直刺去。

　　男子见银光闪烁，大喝一声，凌空一掌便要取平安性命。
　　平安脊背冒汗，当即足尖一点，跃身避开，复又倒转剑柄，掌心发力，将手中短剑直直射出，复又身形一晃，落在那段雅凡身后，左脚如闪电般踢出，段雅凡擦着地面飞了出去。

　　可怜段雅凡中了平安那涂满麻药的金针本就骨软筋酥不能动弹，再挨了平安这背后一脚，当即口吐鲜血昏迷不醒。
　　男子微微侧身，以食指并中指夹住短剑，只听哐当一声，短剑断做两截。

　　平安却不给男子喘息的机会，双手一挥，两枚火雷珠又从袖中疾射出去，趁着男子闪身躲避的功夫，足尖一点，跃身飞起倏地消失不见，待男子再看时哪里还有平安身影。

　　男子怒火填胸，冲着假山便是凌空一掌，山石轰隆一声四分五裂，尘头大起。男子切齿愤盈道：“无胆鼠辈！他日落入吾手，吾必将汝碎尸万段！”说罢抱起段雅凡往屋内疾步而去。

　　杨九蹲在树上将庄园里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见平安飞身出来，当即前去接应。
　　“可将人看清楚了？”平安问道。
　　杨九伸手扶住平安，低声道：“看清楚了。”

　　平安脸色煞白，抓着杨九的手倏而一紧，身形一颤，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杨九急忙将人稳住，颤声道：“小姐……你……你……”

　　平安摇头，喘息道：“此地不宜久留，速速带我离开。”说完身子一软，瘫倒在了杨九身上。
　　杨九心急如焚，不敢耽搁，一把将平安背在身上，几个纵身便消失不见。

　　待平安醒来，只见忠勇侯怒气冲冲坐在床边，杨九呆立一旁大气不敢出，平安心觉不妙，赶紧闭眼装死。
　　忠勇侯胡须轻颤，似是竭力压制怒火，足足半响才冲着杨九吼道：“给我滚过来！”

　　杨九手足无措，结结巴巴道：“侯……侯爷……”话未说完，豆大的汗珠已顺着额间滚落，“侯爷有什么吩咐？”
　　忠勇侯一拍桌子，斥道：“畏畏缩缩像什么样子？现在知道怕了？我千叮万嘱不许小姐出门半步，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吗？”

　　杨九脚下一软，扑通跪在地上，不住磕头道着侯爷息怒。
　　“蠢货！谁让你跪下了！给我滚过来！”忠勇侯虎目圆睁，气势逼人，叫人不寒而栗。

　　杨九愣了片刻，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躬身疾步走到忠勇侯面前，又要下跪。
　　忠勇侯喝道：“还不把小姐拖起来！”

　　杨九脑子发懵，瞪着眼傻傻的看着忠勇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愣愣如同木头桩子一般戳在侯爷面前。
　　忠勇侯见杨九杵在那里一动不动，正要发作，便见平安悠悠转醒，声音沙哑疲惫，“爷爷。”

　　忠勇侯嘴硬心软，见平安这般虚弱心下不忍，然而又拉不下脸来，只好虎着脸不说话。
　　平安气若游丝，“爷爷。”

　　忠勇侯面色微动，虎声虎气道：“作甚！”
　　平安委委屈屈，道：“爷爷我疼。”
　　忠勇侯憋不住，急忙凑到平安床前，放低声音问道：“哪里疼？哪里不舒服？快告诉爷爷！”

　　平安眼眶发酸，语气有些哽咽，幽幽坐起身来，低声道：“累得爷爷操劳，我心疼。”
　　忠勇侯老脸一红，背过头不再说话。

　　沉默了半响，平安开口道：“杨九，那人的样子可画下来了？”
　　“画下来了，小姐。”杨九急忙答道。

　　平安冲着杨九使了个眼色，杨九会意，从袖中将折成几折的画像取出，恭恭敬敬递给忠勇侯。
　　忠勇侯冷哼一声，接过画像展开来看，看毕眉头微蹙，似有些不可置信。

　　平安见忠勇侯面色有异，遂问道：“爷爷，这人你可认识？”
　　“认识如何？不认识又如何？”忠勇侯将画像折好塞入袖中，冷冷瞥了平安一眼，道：“你给我老实点，好好养伤，下次不许再这般胡闹！”

　　平安心痒难耐，语中带有一丝急切，便道：“这人武功了得，拳法使得炉火纯青，我……”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你技不如人，还要狡辩！” 忠勇侯面露不屑，嗤笑道，“平日叫你好好习武，你偏是不听，如今惹出祸事，倒想着哭哭啼啼回来告状。”

　　平安无言以对，哭哭啼啼来告状？老人家开心就好。
　　忠勇侯捋了捋胡须，中气十足道：“不过你也不必忧心，爷爷定会帮你报仇！”

　　平安沉默片刻即嘟囔道：“爷爷您都年过花甲了，还那么热衷逞凶斗狠啊？”
　　忠勇侯闻言顿时横眉冷竖，气鼓鼓的盯着平安。平安心中发虚，不敢再言。

　　忠勇侯见平安十分识趣，嘱咐道：“你且好生休息，爷爷明日再来瞧你。”说完起身离开，经过杨九身边时狠狠瞪了杨九一眼，唬的杨九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待忠勇侯离开，杨九扑通一声软倒在地，侯爷气斗如牛，着实招架不住。
　　平安见状白了杨九一眼，躺倒在床，侧过身扯过被子闭眼假寐。须臾，又睁开眼告诫杨九要继续盯着段雅凡，不得有丝毫懈怠。

　　忠勇侯拿了画像，招来侍卫低声嘱咐一番，又将画像烧了。此事事关重大，须得从长计议，不过无论是谁，只要敢对平安动手，那他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让那人付出代价！

　　平安只在床上养了两天便又容光焕发，朝气十足。忠勇侯对此甚为满意，见平安确实伤好，便叫来姜嬷嬷做了一桌子平安喜欢的吃食。
　　平安心下犹疑，架不住爷爷关切的眼光，硬着头皮吃了个半饱。看着平安实在吃不下了，忠勇侯大手一挥，命人将吃食撤下。

　　平安看着爷爷心情不错，试探道：“爷爷，那画像之人？”
　　忠勇侯摇头晃脑，“不着急，不着急。眼下还有一事，要安安帮忙办妥。”

　　平安坐立不安，耐着性子道：“爷爷有何事？”
　　却见忠勇侯面色一变，厉声道：“来呀，把小姐拖下去，仗责二十大板！”
　　平安心下一惊，瞠目结舌，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

　　姜嬷嬷见大事不妙，倏而跪倒在地，磕头哭道：“侯爷息怒，小姐年幼，若有不对的地方侯爷耐心教导便是，这二十大板下去，是要了小姐的命啊！”
　　忠勇侯板着脸，怒道：“拉下去！”话毕便有三五婆子上来架住平安，不由分说便要将人拖往院子。

　　姜嬷嬷骇然，这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竟摆上了一条两尺宽五尺长的凳子，只见那婆子将平安拖到长凳旁边迅速将人按倒，顷刻间棍子便如雨点般拍打在了平安的身上。
　　姜嬷嬷心中大恸，哭道：“侯爷息怒，小姐……”

　　不等姜嬷嬷哭完，又有两个婆子上来将姜嬷嬷架了下去。
　　忠勇侯眼眶赤红，盯着平安一字一句道：“这第一棍，是打你暴虎冯河，不知深浅！”

　　“这第二棍，是打你一意孤行，不听劝告！”
　　“这第三棍，是打你行为放诞，不守规矩！”
　　“这第四棍，是打你学艺不精，还要强自出头！”

　　“这第五棍，是打你粗心大意，最后落人圈套！”
　　“……”
　　“这第十棍，是打你不知反省，尚且沾沾自喜！”
　　“……”
　　“这最后一棍，是替你父母打的，打你不懂得惜命！”

　　平安眸子通红，唇角泛白，面上青筋暴起，泪珠早已在眼眶里面打转，却是硬生生忍住未曾掉下半颗。
　　姜嬷嬷见平安股间有血色浸出，将背后的衣服染的通红，睁开钳着她的默默，跑上前跪倒在忠勇侯面前，哭天抢地道：“我的小姐啊！请侯爷息怒，饶了小姐吧！您是看着小姐长大的啊，饶了小姐吧！”

　　忠勇侯亦心如刀割，却是不能心软，咬牙道：“这二十大板，你可服气？”
　　平安撅着嘴，绷直身子不肯答话，唇角隐隐有血迹划过。

　　忠勇侯心下一硬，冲着左右拿着棍子的婆子道：“愣着干什么！继续打！打到她知错为止！”
　　婆子都是忠勇侯府的家奴，自幼看着平安长大，见平安背后血迹斑斑衣裳都打烂了，心下终是不忍，握着棍子没有再动。

　　忠勇侯怒从心起，这孙女不听话，连着下人也要反了吗？随即吼道：“一个个都聋了吗？听不懂老夫的话吗？”
　　婆子见忠勇侯真的发怒，缩缩脖子犹犹豫豫的将棍子抬了起来，正要落下便见管家匆匆来报，道天子已至，请侯爷速速迎驾。

　　忠勇侯心中虽怒意滔天，却是不敢怠慢天子，只得冲着婆子道：“给我继续打，打不服她不许停！此等不孝不悌之徒，打死算了！”

　　不待婆子动作，皇帝已至忠勇侯跟前，瞥了一眼气若游丝的平安，徐徐问道：“爱卿何以如此大动干戈？”
　　平安正趴在凳子上努力咬着舌头不让自己昏迷过去，就听见忠勇侯跪在地上，沉声道：“臣杨勇拜见皇上，拜见太子殿下，吾皇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千千岁！君主驾临寒舍，微臣有失远迎，万望陛下恕罪！”

　　平安听见太子光临，想仰起头看看太子的模样，却是有心无力，只能费力的将眼皮抬起来。
　　“杨爱卿免礼！爱卿这是何故？”皇帝指了指平安，问道。

　　“吾皇恕罪，这丫头不懂规矩，微臣气不过，拜了祖宗便请出家法，正教训她呢。”说罢冲着姜嬷嬷使了个眼色，姜嬷嬷会意，即刻擦擦鼻涕口水从地上爬起来，指挥着婆子们将平安抬下去。

　　经过太子身边时，平安眼皮微动，见太子面如冠玉、神色清冷，宛若天神降临一般。平安心中委屈，眼眶里的泪珠再也关不住，大滴大滴的砸了下来，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