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之外的人都是妖怪》药不然

27、说话的马

　　徐家原来那个大小姐？这怎么可能？徐东莞扶住自己的头，自嘲的笑了笑。

　　就算是徐家那个大小姐也不认识红枣和梨青儒吧，倘若就是她的灵魂留在这具身体里面，那也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靠在一边，徐东莞把盖在身上的被子卷在了背后，躺在上面休息。这才过了多久，她就已经感到很困倦了？梨青儒去上厕所也去了好久，忽然觉得有点儿寂寞了。

　　还有那本旧书……徐东莞已经记不得那上面记录的名字，只是自己逃命的时候为什么还会紧紧握着一本旧书？又是什么时候拿上的？她明明记得丢掉的……

　　梨青儒推门进来时，徐东莞已经睡了。她看着床上那张苍白的脸，伸出手来，又停在空中，最后帮徐东莞放平了身子，盖好了被子。

　　等到徐东莞再睁眼时，房内的烛火正在四处摇曳，窗户没有关好，屋内没有其他人。徐东莞起来，把窗户关好，坐在床沿边上喘着大气。

　　为什么会是这样，全身无力？这种挫败感如此的强烈，她第一次动了自杀的念头。

　　反正都是这样了，倒不如一了百了了，留在这里给那两人添麻烦。以前的她幻想穿越时空，但真正穿越过来的时候，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却将整个人吞噬掉。

　　而且，这个世界这么奇怪，她真的受不了了。扫视了一圈，并没发现什么尖锐的东西，徐东莞抬起自己的手，看着自己纤细的手腕，上面深色的血管在烛火中仍辨认的清。

　　她移步桌前，摔碎了那漂亮的茶壶。

　　哐当一声，像是与这个世界决绝的告别。

　　捡起一块看起来边缘锋利的碎片，徐东莞坐在床沿边上，将它靠近了自己的手腕。红色的液体在橘黄色的光下掉了颜色，看起来就和普通的茶水一样，只是带着淡淡的腥味，肆意地流淌出来。

　　痛吗？她不知道。徐东莞苦笑了一下，她本来以为会很痛的，谁知道一下去，血就冒了出来。

　　她现在没有感觉了吗。徐东莞的心慢慢的冷了下来，她到底怎么回事了？就这样死去吗，她望着前方桌子投射下的黑色影子，整个房间冷清的就像她的内心一样。

　　鲜血滴落下去，染红了徐东莞的裤子。她改变了一下姿势，任由血液滴答滴答敲打在寂寂无声的地板上。连死亡都不会惊起任何声音，她真是活的失败极了。

　　梨青儒？算什么？这不是可以让她留下的理由，或者说，以前可能是，但现在……现在已经变了。徐东莞没来由的暴怒了起来，反正她也不关心自己吧。如果还是有一点关心的话，那也很快就会消失的吧，就像现在，她并不在自己身边。她对她而言，也许只是一个新奇的玩具而已，她们从未交过心不是么？

　　徐东莞再次晕了过去。

　　眼前是一匹棕色大马，拴在一棵桃树下，悠然自得的吃着草。似曾相识的场景，徐东莞走了过去。

　　那桃树是上次的那棵，徐东莞还看见摆在木桌上的棋盘和棋罐。只是这次黑白两棋不见了，那下棋的人也不知去哪了。仔细一看，桃树大约四人合抱粗细，不知道长了多久，就像是历经风雨数百年的榕树一样巨大。

　　马儿嚼着草，扇动几下耳朵，忽然抬起头看着这个来人。它有一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像是随时要淌出水来似的，嘴巴的动作却没停下，显得滑稽而可笑。

　　一道稚嫩的嗓音响起，像是小女孩的声音。徐东莞循声望去。

　　“你终于来了。”马嘴咧开，一排大白牙露了出来，语气像是惊喜，却又是早有意料。
　　“你要对我说什么？”徐东莞并不觉得奇怪。
　　“没什么，你要不要来吃点草。”
　　“你是谁？”
　　“我？”那马忽然笑了，没错，徐东莞就是看见那马笑了。它的眼里不知为什么出现了大片的眼白，看起来就像放大版的人眼，嘴巴咧成怪异的形状。

　　“我是你啊。”那马说道。
　　“那我是谁？”
　　“你就是你啊。”那马说完这句话后，继续低下头吃着草。

　　听到回答的徐东莞并没有恼怒，相比之下她比任何时候都还要冷静。她看着那匹马，看着这片草地，看着对面的桃树，忽然就看到了那条栓马绳。

　　“谁把你拴在这里的？”一定另有其人。
　　“就是你啊。”马儿发出欢快的声音:“你不记得了？”
　　徐东莞没做声，她现在觉得有点冷，尽管外面的太阳依旧大，但这片树下却是凉的渗人。

　　“那个人呢？你有见到吗？”
　　“什么人？我不知道的哦。”
　　“那你记得那只蜘蛛么？”
　　“蜘蛛？记得哦。”马儿又发出了欢快的声音:“你问这个做什么？”
　　“在哪里？我想看看。”徐东莞咬牙说。
　　马儿静下来，静静看了徐东莞好几秒，忽然转身走着，丝毫不受到那条绳子的拘束，那是一条极长极长的绳子。徐东莞追了上去。

　　两个人走到一处巨大的土坑前，那里被新挖出了一个洞，挖出的土堆成了小山。

　　“就在那里哦，想看就去看哦。”马儿歪着头，又是那种不可能出现的表情。这是这次，它斜睨着眼睛，嘴角扭曲，像是嘲笑。

　　“你怕了？”
　　“没有。”
　　“你可真不诚实，你明明很怕蜘蛛为什么还想去看？”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真.相就真的有那么重要么？”那匹马忽然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那个大坑前面。

　　徐东莞犹豫再三，仍然鼓起勇气向下投去了目光。蜘蛛的头部和腹部被扔在那里面，看样子已经死了，有四五只触角搭在上面，还流着青白色的汁液，沾湿了周围的泥土。

　　蜘蛛的脑袋已经瘪了，看不见那八只眼，近一半的触角不知去哪了。

　　“它的脚呢？”徐东莞问。
　　“被掰断了。”
　　“被谁？”
　　“还用我说吗？”那马鼻子里喷出气来，显得十分不屑。
　　“我？”

　　那匹马没有回答，自顾自的走回了桃树下面，吃着怎么也吃不完的草。马尾四处摇晃，赶着并不存在的苍蝇蚊子。

　　“那你有见过来这下棋的人么？”徐东莞跟了过来，摸上了那匹马。
　　马被摸得舒服极了，亲昵的朝徐东莞的手心蹭了蹭:“见过哦。”
　　“见过？”徐东莞眼睛一圆:“那她们……”
　　“是住在山上的人呢。”
　　“那她们……”
　　那马看着徐东莞，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没有，我随便问问。”徐东莞笑了笑，忽然说:“说起来，这里是哪里啊？”
　　“不知道哦，我也不知道哦。”
　　“是嘛……”

　　徐东莞背靠那棵桃树，看向那只原本被她划破的手，手腕完好没有伤痕。想必这里是她的梦境吧……她在做梦啊……她记得的，她用尖利的碎片刮破了自己的手腕。

　　是啊，留在这里多好呢？为什么非要从梦中醒来呢？这里已经没有了令人惧畏的蜘蛛，风吹草地，也不像来时那么冷了，她的身体也不像之前那样浑身乏力了……这里多好呢？说不定……说不定……

　　还能遇到下棋的梨青儒和红枣。

　　徐东莞咬住了下唇，忽然哭了出来。她也不想的，她不想这样的。她也希望可以和梨青儒红枣在一起，也希望自己能够珍惜自己，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但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么的害怕，梨青儒似乎对她撒了谎，那种源于灵魂深处本能的反应和恐惧。

　　梨青儒和红枣认识，她又一次加深了这个念头。原因无他，她觉得梨青儒对她撒了谎，便想尽一切办法试图找到梨青儒的谎言。她根本分不清什么是谎言什么是真实，最后，她把希望寄托在这一个认识上，仿佛梨青儒只撒了这一个慌，只有这个是假的。那么她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内心的真实感情，她的感情是真的，那么……她也就可以继续朝梨青儒打开心扉了。

　　她被人从小笑到大，自然而然的有了心防。而这次，她不想面对一个骗子。

　　红枣也撒了谎么？她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她是确定的，她喜欢梨青儒，她对她更在意。

　　徐东莞鼻子一酸，又两颗豆大的眼泪流了下来。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她又回到了那个世界，那个真实的世界……

　　“为什么哭？”一边响起梨青儒好听的嗓音，只是这次不带以往的温和，是冷冰冰的。徐东莞没有看梨青儒的脸，她闭上了眼睛。

　　“……”徐东莞看着这个从鬼门关前跑回来的人，心里是再也压抑不住的愤怒和委屈，她面目狰狞，破口大骂。

　　“徐东莞你这个混蛋！你去死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算什么？！你死了我怎么办！你给我说话！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