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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此情可待成追忆 ...

  •   梁真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无法相信澄琉就要嫁往晋国了。
      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刁蛮任性的小公主,怎么会这么快就要嫁做人妇了呢?
      然而梁真自嘲地笑了笑,其实到今年六月十五的时候她都已经十六了,若是没有这么多波折,她早就该成亲了。
      可是在梁真心里,她怎么都不像是会长大的样子,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想问什么就问,想做什么就做。她最直率可爱的人。
      她从来就没有一个女子该有的媚态,甚至是温柔和善良,但她又是漂亮的,那是一种热烈的美,像烈火一样燃烧着梁真。
      这样想着,他忽然觉得一阵烦躁,干脆坐起身喝了口茶,忽而想起来从前澄琉睡不着的时候就要把他也拦着不许睡,然后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而澄琉往往会觉得闲聊无趣,又要缠着他说故事······
      梁真的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丝笑意,当你喜欢一个人,她再无礼的要求你也舍不得拒绝。
      然而她最重要的一个要求,他却没能给她答案。
      ——梁侍卫,你会一直这样保护我吗?
      会!当然会!
      可他在心里说多少遍也已是无用。
      他怎么会懦弱了?怎么会犹豫了?偏偏在那个时候!
      梁真很怕澄琉会恨他,如果不恨,如果她是喜欢他的,那以她的脾气也一定会为他的三宫六院而生气——他甚至娶了岑歌芮。
      她是个暴躁又善妒的女孩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只能心事重重地摩挲她给他的护身符,那上面有一道小小的划痕,那是同岑歌芮争执时留下的。
      想起岑歌芮,梁真就十分头疼。
      他们的婚姻只是和岑谦之间的一个交易,岑谦借他的手篡位,他保岑家世代荣华。
      那时候他在同晋国作战时受了重伤,岑歌芮还不辞辛劳地从益州赶来,衣不解带地照顾他。
      这样的用意还不明显吗?
      连岑于扬,一向与岑谦意见相左的岑于扬也告诉他:“如果你还有想追求的东西,那么娶我妹妹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他们成亲了。
      他现在还记得同岑歌芮大婚的时候,喜酒的苦涩,还有后党那些人丑恶的嘴脸。
      这不是他的婚礼,只是后党众人的一次狂欢。
      甚至没有人在乎他在哪里,所以几乎一整天,都是岑于扬在与他推心置腹。
      岑于扬是个儒雅的文人,这样的文人喝酒通常比十个武夫还厉害。
      梁真几乎被他喝倒了,他连自己怎么回的房间都不知道。
      但这已经不是他的房间,而是洞房。
      他任岑歌芮的侍女帮她卸下让人眼花缭乱的头饰,又帮他脱下他沉重的婚服,梁真背对着岑歌芮,他见桌上有壶酒,于是端起来一饮而尽,他很怕自己忽然又清醒,很怕。
      迷醉之间,梁真觉得有人从身后环住了他,他抬起头,看见了镜子里他身后的人。
      她梳着漂亮的小辫子,身上是秋香色的胡服。
      他又惊又喜,转过身拉住她的手:“是你,你来了。”
      “是我,梁真,是我。”她在他耳边轻声呢喃,梁真一时意乱情迷。
      香炉里不时迸出“毕剥”的轻响,炉子里是断然没有明火的,但那烧不起来的滚烫又是那么热烈,烘烤着,炽热着,木头的干尸被它作弄出曼妙的香气,以为自己又活了过来。他们都中了毒,昏头昏脑地被人骗了。
      这样好的一个日子,这样美妙的一个夜晚,外面偏就下起雨来,屋里的旖旎仿佛就变得更诡异了。
      然而梁真还浑然不觉——药劲很大,他越是未能察觉,就越是给了这瓢泼大雨一个理由,这样不被人祝福的夜里,通常都是雷雨交加的。
      世界一片天昏地暗。
      他什么都顾不上,什么抛下了,他只想要澄琉,他想听她再叫一声“梁侍卫”。
      ......
      雷雨疯狂地肆虐了一夜,梁真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他只觉得一阵头昏脑涨——或许是昨日喝多了。
      昨晚——
      梁真心里陡然一惊,他转头见身侧的人是岑歌芮,猜到昨夜他怀里乖巧妖异的澄琉是酒后的错觉,他躺了回去。
      又庆幸又失落。
      梁真的回忆忽然被一声凄厉的猫叫打断了。
      他皱眉,从前白蹄乌可不会像这样烦人。它温顺得像只兔子,常常躺在人的怀里打滚,还喜欢抓挠澄琉的步摇,顽皮得恰如其分,有时候闯了祸就拉着澄琉或他的袖子喵喵喵地叫,让你怎么都狠不下心来责备。
      猫都是像主人的。澄琉也是这样,不过她总要倔强得多,从来不会认错。
      只有很少的时候她会求梁真帮忙,但也不是像寻常女子那样撒娇,而是扬着眉毛,一副生气的样子,而此时梁真偏偏就没辙了。
      就像有时澄琉硬要他陪她射箭,他若迟疑半分就会惹恼她。不过澄琉生起气来是十分有趣的,她不会喋喋不休,只会满是怒意地喊一声你的名字,梁真常常在这时候就心软了,他从小就在宫里同她一起长大,与家中兄弟姐妹接触甚少,澄琉那时候就像他的小妹一样,让他忍不住要倾尽所有柔情去爱护。
      夜已经深了,但梁真还是睡不着。
      他起身走到书案前,拿起魏国来的那封书信,他与元昊私下的通信也就那么一两次——他不能让元昊察觉到他想要回澄琉。这样无论对他自己还是对澄琉都是一种威胁。
      如果可以,他当然愿意牺牲一切来同魏国交换,但令他吃惊的是元昊开的条件不过是让齐国同突厥断交。
      这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不过与突厥往来是岑谦的意思,他根本没办法反对。
      元昊细长工整又冰冷的字体在昏暗的光线下扭曲了,像是一群小小的黑色的鬼,舞动着冲他叫嚣。
      梁真一点都不喜欢元昊,从来都不。也不知道澄琉在魏国的日子好不好过,毕竟他不指望高澄珪能照顾她多少。
      接着,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令人心惊胆战的事情,元昊曾在齐国为质,他心里一定恨极了齐国,更遑论澄琉是高嵘最宠爱的女儿。
      这样一个虚伪阴险的人,他会怎样对付澄琉?他会不会——
      梁真一拳打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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