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和她的江山》牙套雪姨

60、戏调初微拒

　　高澄珪得到过什么？
　　无上的权力，令人艳羡的荣宠，为所欲为的娇纵。
　　她失去过什么？
　　成为母亲的资格，以及她丈夫无底线的忍让。
　　公平吗？
　　她当然认为不公平。
　　哪怕在她最幸福的时候，她也在感慨男人的负心薄幸。
　　你能想象她笑着跟人抱怨，他背错了一句她写的情诗吗？
　　大多数人会一笑而过。然而谁又知道之后她撕毁了大半他才熬夜批好的奏折。
　　敏感多疑，得寸进尺。
　　这是端贵妃郑芸对她的评价。
　　端贵妃是个正直的人，所以她的评价最公道不过。
　　有比端贵妃脾气坏的，像崔婕妤这样的人，有时候会说得更过分。
　　“她当她是谁？在魏国这样为非作歹！陛下没有处死她都是给她脸面了，还想蹬鼻子上脸！”
　　“阿雯，”端贵妃拍拍她：“我只不过是叫你好生照看元姝公主，你怎么倒生这么大的气。”
　　“好生照看，其实照顾个孩子有什么麻烦？不过就是要防着有些心怀不轨的人罢了。”崔婕妤喝了口茶。
　　端贵妃笑笑：“她在你这里还好吧？”
　　“好。哎呀，那孩子也是可怜，奶喝不了两口，哭也哭不出声儿。”
　　“那就要麻烦你以后多费心了。”端贵妃说：“你说我们两个，都只有一个儿子，这下好，你多了一个女儿，咱们就可以一起照看她了。”
　　“诶，那也是，元敬那个臭小子烦人得很，这下有个女儿就好多了。”崔婕妤捂着嘴笑：“我还是喜欢女儿。”
　　“我们可以给她做好多漂亮衣裳。”
　　“还有首饰，我要好好给她置备嫁妆。”
　　“陛下怕也上心得很，这可是他第一个女儿。”
　　“那是，每天都要来过问，怕我照顾不周到。难为他，这几天忙成那样。”
　　“最近的确有很多大事。”
　　“好像是晋国？晋国人怎么忽然要来？”
　　“我也不怎么了解，不过好像跟一个人有关。”
　　“谁？”

　　澄琉将身体泡在水里，只剩头露在外面。
　　蒸汽萦绕在整个屋子，好像仙境一般。
　　她喜欢用很热的水来沐浴，这样有助于发汗。齐国人热衷于研究各种各样的发汗方式，他们觉得多流汗可以长命百岁。
　　水很热。当她把手臂抬出水面，她的手臂上都会有匍匐舞蹈的水汽，如果是冬天，她有时候可以这样玩一整夜。
　　“咦，”生夏低声喃喃：“香粉用完了，我去取。”
　　澄琉嗯了一声，把水撩起来，去浇旁边的烛台。
　　滋！
　　一支蜡烛熄灭了。
　　澄琉从来就很讨厌蜡烛，她觉得上面跃动的火苗像鬼怪一样，张牙舞爪。
　　有时候，在夜里，或者是非常安静的时候，还能听见里面有怪兽的吼叫。
　　她告诉过其他人，但不幸的是其他人并不能听见她的怪兽。
　　滋！滋！滋！
　　烛火被浇灭了小半。
　　生夏怎么还不回来！
　　这样烟雾缭绕又昏暗的环境让澄琉有些害怕。
　　她从浴桶里走了出来。
　　一股凉意袭来，她的身体忽然僵住了。她能感觉到她的身后有一个人。
　　“转过来。”那个人说。
　　澄琉认出了他的声音。
　　她并不惊讶，也并不手足无措，她挺直了腰，缓缓，缓缓地转了回去。
　　“如果不是看到你的身材，我或许真的会以为你还是个孩子。”元昊笑着说。
　　“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已经十五岁了。”
　　“大概是因为上一次我见到你，你还只有十岁。”他已经贴近了她，然后俯身打量着她的脸庞。
　　他的鼻尖已经挨到了她的腮，接着就是他的嘴唇挨到了她的嘴唇。
　　“你当然不会亲一个十岁的孩子。”
　　“为什么你一点都不紧张？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会做。”
　　他笑了： “为什么？你不知道这样听起来很挑衅吗？”
　　“我只知道，梁真不会太喜欢一个被人碰过的女人。”
　　“我可以随便给他找一个清纯的妓.女。”
　　“那你就不需要费功夫找上我了。”
　　“万一我找你是为我自己呢？“元昊把她抱到一个高些的桌子上坐着：“很多野心勃勃的人都想娶一位齐国公主作新娘。”
　　“如果你想要一个齐国公主，姐姐已经够了。”
　　元昊摇摇头：“一个在齐国有根基和追随者的公主，才能被称为公主。”
　　“其他人只是皇帝的女儿罢了。”
　　元昊笑了，说：“我真的有点喜欢你了。”
　　“你是坏人。”
　　“做过很多坏事。”元昊说：“你说过我们会一起做坏事。”
　　“或许。”澄琉的鼻息间全是他身上崖州沉香的气味，她觉得自己身上开始有些发软，她尽力平静地说：“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
　　“你的引诱足够骗倒其他人，但不是我。”澄琉静静地看着他：“你已经准备把我嫁出去。”
　　“你知道了。”
　　“大家都知道晋国派了使臣来。”澄琉说：“很重要的使臣。”
　　“别说这样可爱的话，澄琉。”元昊笑着摇头：“说不定我真的会舍不得把你让给他们。”
　　他的手在她的腰间，慢慢地往上攀。
　　“如果父皇知道了你这样对我，他会把你栓在马后活活拖死。”
　　“他一直坚持让我娶你，”元昊微笑：“他非常希望我们在一起。”
　　澄琉看着他漂亮的琥珀色眼睛：“我是说，如果他知道你把他最珍爱的女儿像妓.女一样送给晋国人，还有梁真。”
　　“你在拒绝我？我以为你同意我的计划。”
　　“不。”澄琉摇头：“我只是感慨，你的确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要做一个正人君子，比做皇帝还难。”他慢慢把澄琉放倒，手指在她的皮肤上滑动。
　　澄琉能感受到自己的胸脯起伏不定，她相信他也感受到了：“你这样做，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膈应梁真吗？”
　　她知道他们之间似乎有些私怨。
　　“不，我在帮他，帮他教导你。”他的手停留在她的大腿：“我要给他一个热情奔放的齐国公主，稚嫩的身体技巧娴熟。但是她的眼神总是冷冷的，好像永远都无法走进她的心里去，她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深深的戒备和仇恨，她恨所有人，但所有的男人都没办法恨她。”
　　忽然有眼泪从澄琉眼里淌出来。
　　元昊抱起她：“她的眼泪快把我的心烫碎了。”
　　澄琉的脸的确贴着他的胸口。她看着剩下的那些跃动的烛火，忽然仿佛又听见了怪兽的吼叫。
　　“宫里，宫里有妖怪吗？”澄琉颤抖着问。
　　“我不想吓坏你，”元昊将她抱进了内殿：“但宫里满是妖怪。”
　　澄琉被他放到榻上，她拉住元昊：“你也能听见那些声音！是不是？”
　　元昊贴着她的耳朵：“这宫里到了晚上总有很多声音。我选择不去听。”
　　“可有的时候我只要看见蜡烛，就有那样的声音。”澄琉摇着头，泪水铺满了她的脸：“我讨厌蜡烛！”
　　“太可爱了。“元昊把她抱在怀里：“如果我是梁真，我一定会狠狠地宠爱你。”说完他在她的脸颊上吻了一下：“晚安。”
　　澄琉看着他走出内殿，耳畔是一阵怪兽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