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琉璃空人心》潇湘紫瑶

122、合宫夜宴

　　一个月后，京都喧闹嘈杂的声音不断入耳，好久没有这般热闹过了。

　　难得闲暇的片刻，华阴公主约了我见面，而见面的地点正是棠梨宫外的静心湖。

　　“给公主请安。”我看到华阴公主，微微行礼。

　　然而华阴公主却挥了挥手：“琉璃姐姐，咱们先到船上说吧！”

　　说着，我和华阴公主来到船上，与她同坐在船沿，小船划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也不知道华阴公主到底有什么事要和自己说，竟然要如此谨慎。

　　“琉璃姐姐，今天叫你来，是想要告诉你，我弟弟逃出宫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而父皇也不知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每日上朝都是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已经连续一个多月了。”

　　“这是怎么回事？那太子殿下出了宫，齐王府呢？婉柔她们......”我的脸上不过片刻惊讶，随后便释然。

　　“婉柔和其余的良媛也都跟随我弟弟走了。”华阴公主压低了声音。

　　我听了华阴公主的话微微一怔：“这，太子殿下之前没有说去哪吗？那为何你父皇不派人去寻呢？”

　　华阴公主叹了口气，实话实说道：“父皇也不知到底怎么了，夜夜都留宿在贺母妃的宫里，白日除了我和雨微谁都不见。”

　　听着华阴公主提起贺夫人，我心里不由一震，只怕贺夫人是早已在算计了。毕竟觊觎太子之位最久的，就是贺夫人母子二人。

　　“那你弟弟为何要离宫？”

　　“父皇为了立太子，不惜一切牺牲了母妃，将母妃赐死。可自母妃死后，父皇就悲痛不已，天天都在寝宫里饮酒，还服用了寒食散。”华阴公主瞧瞧观察我的神情。

　　“寒食散？那不是禁忌之物吗？都说长期服用会有很大的副作用。”我微微蹙眉，为何皇帝昏庸到连毒物都敢触碰。

　　“没法子，我和雨微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劝阻了，父皇倒是应允不再服用，可我们也不能一直在他跟前，也确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华阴公主口中低声，无可奈何。

　　“琉璃姐姐，最近你们府上可还好？”华阴公主转移了话题，关切地问起了相府。

　　“倒是一切都好，二姐嫁进了慕容府，听闻慕容夫人很喜欢她，自从婉柔进了齐王府，就只剩我和上官紫瑶了。”

　　“如今只有你一个人了，更要当心上官紫瑶。”华阴公主小心翼翼地警惕。

　　“我懂。”我的手臂伸向进水中，脸上的笑容始终淡淡的，也不多说什么。

　　就在我进宫的这天，皇后置办了家宴和皇帝一同迎春相贺，想在宫里热闹一番，饮酒助兴。

　　春夜皇城 ，红妆出尘，残花满天落难寻，烟春垂杨柳依依，繁花落尽，暗夜褪去，未必是安宁。

　　“娘娘，我们该入席了。”贺夫人恍然惊吾，素衣寒，夜枭枭，谁知是凉薄，怎奈明月照影淮。

　　花蕊俱尽，幽幽踏歌。倾国是故国，往事随风不回首。

　　“走吧。”

　　万水千山，未觉是孤独，却终是无人伴她路最后。

　　歌舞升平，风习袅袅，沉香停畔，泪点伊人青衫 。落肩无痕，此宴，无回，是救赎，亦是祸恨。

　　“愿落尘便安。”

　　一曲离歌长常，弦起生落，琴声突断，听弦断 ，顿时血染红妆。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演尽了无人今演的戏，也看尽了悲欢自饮的世事。烛火为明，就算明，又为谁而鸣。又是笑傲风月无边。

　　皇后素来喜爱清静，皇帝见她主动相邀，便也应允了。后宫的嫔妃也一起前来迎春送福，而此次华阴公主和馨雨长公主自然也都被请来。

　　这一次，皇帝还请来了几位忠心得力的大臣，司空庾岳，北部大人贺狄干兄弟及高邑公莫题父子。

　　皇帝毕竟已经到了晚年，沉湎酒色刚愎自用，不睦兄弟。

　　因猜忌多疑，也常常觉得朝中大臣引得自己不满，就要诛杀大臣。

　　朝中大臣们惶恐度日，很多本职之事也不敢做主，毕竟这天下之主，只有皇帝一人。此次受列邀请的大臣也都找了借口推脱，不敢前来。

　　皇帝喜爱热闹，见他们不来倒也没怎么怪罪，毕竟家宴还是要兴致勃勃。

　　皇帝赠予皇后的迎春礼是白玉响铃簪，皇后忙起身谢道：“这白玉簪矜贵，做工精致。”

　　皇帝轻轻拉着她的手，柔声细语：“皇后操持后宫之事，过于辛苦。这白玉响簪是嘉奖你的。”

　　“臣妾谢过皇上。”

　　随后，几个宫女将锦盒送到了每位嫔妃手中。

　　贺夫人娇嗔道：“陛下偏心，给皇后娘娘的是白玉响簪，给臣妾的却是玲珑水晶簪。”

　　皇帝笑道：“虽然你的不比皇后名贵，但不会因为这些改变，待你一样的心意。”

　　“哇哦！”华阴公主打开了锦盒随后就惊讶了起来：“这是我最喜欢的镶红宝石花形金耳坠。儿臣谢父皇赏赐！”

　　“阴儿不必客气，这个耳坠最为合你了。”皇帝将手中的酒盏端了起来一饮而尽。

　　慕容雨微抬眸看着跟前的锦盒，将其打开，掩口笑道：“哇，是镶珠阴簪和白玉雕绞丝纹手镯，谢皇帝舅舅。”

　　皇帝举盏在唇边啜饮：“馨雨喜欢就好。”

　　贺夫人为给皇帝助兴，赶忙献殷勤：“快，备歌舞。”

　　“诶！不如今天让馨雨姐姐来为我们起舞一曲，如何呢？”华阴公主转头看着慕容雨微。

　　“这，可以吗？”慕容雨微有些含蓄。

　　“无妨，馨雨。今儿个家宴，不必拘束。更何况，舅舅还没看过馨雨跳舞呢！”皇帝饮着酒，乐呵呵道。

　　“父皇，馨雨姐姐的舞技可棒了。”华阴公主先发制人地拍着手。

　　“好，那就馨雨为我们舞一曲。”皇帝饶有兴致地笑着点了点头。

　　慕容雨微不施粉黛，颜色却如朝霞映雪。眉如弯月，清眸流盼，滴水的朱唇甜甜的抿着，微微含笑。

　　头顶乌发挽成简单的愁云髻，余下的柔丝披在身后，清爽利落。

　　发髻上斜斜插着两支镶珠紫玉簪，以作点缀，几枚镂金红蕊菱花头饰垂下可爱的珠串。

　　一枚点翠滕花梳夹把碎发整齐的别在鬓角。

　　一袭透着淡淡绿色的平罗衣裙，长及曳地，无一朵花纹，只袖口用品红丝线绣了几朵半开未开的夹竹桃。

　　乳白丝绦束腰，垂一个小小的香袋并青玉连环佩，益发显得身姿如柳，大有飞燕临风的娇怯不胜 。

　　外披与之相称的青衣，脖颈处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柔荑执掌满缀桃花的枝条，身姿娉婷裊娜的踱步迈出。

　　听得官宦一声呵令，柔骨摆动间自在潇洒的挥舞着枝条，未有丝毫不能使用往日里用惯了的剑的不适感，一切皆游刃有余。

　　桃花轻抚过脸颊，真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俏脸饱含少女娇羞可人的万种风情，瞳孔中却迸发出女将军犀利的风姿。

　　旋转扭动身姿，足尖点地，膝盖猛地用力，整个人腾空跃起，没有局限于所给场地任性发挥。

　　嘴角始终扬起自信弧度，轻步曼舞的像燕子伏巢，疾飞高翔如鹊鸟夜惊。美丽的舞姿闲婉柔靡，机敏的迅飞体轻如风。

　　裙摆随风抖动，桃花亦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的纷繁扬落，环绕周咋，给这舞徒增惊人之姿。

　　几番下来终是落地有声，屈膝缓缓蹲身，美眸烟波流转，臂膀自后肘处微弯，桃枝半遮容颜，化不开的笑容流露梨窝浅浅。

　　“好，真棒！馨雨，你的舞技真是棒！”皇帝第一次发现，他的外甥女竟是舞技高超，是个有才气的。

　　“馨雨舞技不佳，舅舅谬赞了。”慕容雨微温婉含笑，上前微微行礼。

　　“好，馨雨你过来，坐到舅舅跟前。”

　　“嗯。”慕容雨微乖巧地点了点头坐到了皇帝跟前。

　　皇后也不由夸赞：“馨雨，你舞得真好。”

　　“谢舅母。”慕容雨微喝着茉莉花茶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贺夫人看着慕容雨微，心里暗想：这个小贱人可真是不安分，难得的家宴还要出个风头，这次可真的是把风头出尽了。

　　一旁的淑贵妃倒是越发觉得有趣，不得不说这馨雨公主的确很有才气，引得皇帝喜爱不说，满宫上下也都对她由衷佩服。

　　宴席间，气氛正浓烈时，突闻兵戈声一队宫廷禁军闯了进来。

　　刹那间，只见禁军已经将整个夜宴的屋子团团围住。

　　皇帝端着杯中的酒盏，恍如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司空庾岳看着整个禁军团团围住屋子，神情大变：“这，怎么回事？”

　　慕容雨微看着满堂的禁军也是不由得吓了一跳，她悄声问华阴公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华阴公主也很不解，趴在她耳边喃喃细语：“我也不知道。”

　　只见一禁军立即将箭射出，司空庾岳被射中的箭穿心，惨笑地看着皇帝：“你.....你恨......你狠......”身子倒在了地上，眼睛却睁得很大。

　　席宴上的嫔妃都吓得开始哭喊，一个个都看着司空庾岳倒在地上。

　　紧接着贺狄干兄弟二人看着已经毙命的司空庾岳，也深知自己命不久矣，只是从容地走向门前，以头撞柱，脑浆迸裂。

　　贺狄干兄弟二人撞柱而亡，高邑公莫题父子二人看着已经惨死的大臣们，吓得身子抖成了一团：“陛下，我们一向都对陛下十分忠心，我们.....”

　　还未等说完，一个禁卫立即将剑刺入了高邑公莫题的心口，阻止了一切。

　　而莫题的儿子亲眼看着父亲死在自己跟前，他随手拿起一把匕首自刎而亡，追随父亲而去。

　　华阴公主哭了起来，抽泣声显得很大，她颤颤巍巍地从椅上站起，眼睛一直盯着皇帝：“父皇，你当真要赶尽杀绝吗？你不是说过你不会在杀人吗？母妃死了，弟弟也走了，你难道一点也意识不到自己做错了吗？”

　　皇帝温和地看着华阴公主：“阴儿，奸佞小人不得不杀！宁错杀一千，也决不放过一个。”

　　华阴公主的眼泪纷纷而落，而此刻慕容雨微还保持着一丝的镇定，她拉住华阴公主的手摇了摇头，示意她千万不要再说下去。

　　皇帝在慕容雨微的眼里，已经是个失去理智的人，她做不了其他的事唯一能做的，就是护华阴公主周全。

　　紧接着皇帝撇过头，吩咐慕容雨微：“馨雨，送你华阴妹妹回去。”

　　“父皇，父皇！”华阴公主眼中只剩绝望，含泪离开。

　　不过片刻，合宫夜宴就已经是满堂血迹，横尸遍地。一朝剑舞宫廷斗，来生勿进帝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