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小白莲（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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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开门的是钟清晗，她先和崔华礼貌性地点头微笑后就粘到了梁振豪身边，像是惊惶的小鹿终于找到了避风港，让被她搀住的男友不由生出了几分保护欲。
不过在旁观的崔华眼中，钟清晗的举动更多的像是在宣示主权，因为在场的人中多了一个中午没有出现的钟漪。
钟漪是钟父前妻留下的孩子，但和钟清晗同岁，仅这一点这对异母姐妹的关系肯定有些微妙，钟清晗会防着钟漪也可以理解。
崔华的视线微微向边上一转，看向慢一步出来迎接的钟漪。
不知道是因为在失踪那段时间受了很多苦，还是她原本就是这样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白色的衣物在她身上丝毫没有显胖的作用，只衬得她越发弱不禁风，一张小脸苍白得厉害，但因为眼睛还算有神采，倒没有显出太多病态。
崔华的目光只在钟漪身上停留了一瞬，接着十分自然地继续观察起钟家其他地方的情况。
钟漪面带好奇走来，短短几步的距离已将崔华的状况看在眼里，和注重外形的梁振豪相比，他显得有些不修边幅，甚至是落魄。他的西装并不怎么合身和平整，头发也缺少打理，斜挎的公文包边角处已有些斑驳，不过他天然去雕饰的相貌却不输精心梳妆打扮过的梁振豪，戴着银边眼镜很有几分清俊的书生气。
钟漪大概是判断不出来崔华的身份，目光一转，水光粼粼的双眸一眨不眨地望向旁边的梁振豪，怯生生、软糯糯地问道：“这位是？”
钟漪和钟清晗的相貌有五六分相似，论五官和气色其实钟清晗更胜一筹，但钟漪有一种脆弱易碎的气质，像是一片晶莹剔透却一碰就化的雪花，又像是枝头细瘦伶仃的花骨朵，都不需要像钟清晗先前一样刻意而为，浑然天成便是一副楚楚可怜之态。
梁振豪被她清透而单纯的目光一望，说起话来声音都放轻了，像是生怕吓着钟漪：“这是……我朋友，他来……”
他顿了一下，有些为难地看着崔华，不知道该怎么介绍，总不能说是怀疑钟漪身上有鬼请来的大师吧？
虽然换了钟清晗来介绍也不会明说崔华的来意，但梁振豪的迟疑在她看来却有些不是滋味儿，她不说是因为怕打草惊蛇，他却是无意识在袒护钟漪。
梁振豪自己估计都没反应过来他是在照顾钟漪的感受，更别说察觉一旁钟清晗脸色变化的原因，还向她投以求助的眼神，希望她把话圆过来。
崔华的视线转了一圈，将三人神态收于眼底，最后停留在钟漪身上，咧嘴一笑，坦然地自我介绍道：“我叫崔华，和梁振豪一起穿过开裆裤的交情。我就是一蹭饭的，不用在意我。”
崔华这番话避重就轻，语气也像是在开玩笑，既缓和了气氛，也算符合所有人的预期，钟清晗和梁振豪便顺着他的话接了过去。
“哈哈，对，我看他一光棍挺可怜的，就喊他来尝尝阿姨的手艺。”
“那你们先聊着，我们去厨房帮忙。”钟清晗给梁振豪使了个眼色，见他没反应过来，跟柱子似的定在原地，直接上手将他拽走了，留崔华和钟漪单独在客厅。
崔华笑眯眯的模样不变，目送两人往厨房的方向去，估摸着钟清晗是想给他留些抓鬼的空间？他转过头，对上钟漪澄澈的目光，和她无言对视了几秒后，突然满脸新奇地问道：“哎，雪山好玩儿吗？”
钟漪眼中的光亮在听到他这句问话后缓缓转黯，嘴角的弧度也变得有些僵硬，像是一只受到伤害却强忍着的小兔子，任谁看了心都要揪起来，要是梁振豪还在场估计会用眼神谴责崔华铁石心肠，怎么会问一个在雪山中失联，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回家的小姑娘，雪山好玩儿吗？
看到钟漪神色黯淡地垂下眼，眼中似有水光打转，崔华像是终于醒悟过来他的问题十分不近人情，有些慌张地说：“不是，我不太会说话，你别介意啊。”
钟漪眨了眨眼，又抬起头来，尽管眼圈还有些泛红，看着他的眼神却恢复了笑意。她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说：“没关系。”
这一瞬间崔华像是看到沾着露珠的花骨朵缓缓绽放，清丽又动人，他面上伪装出来的粗鲁和慌乱凝滞了一下。
“菜齐了，快来吧。”
梁振豪的吆喝声适时拯救了大脑出现一瞬空白的崔华，他稳住了神色，满是期待地搓着手往餐桌的方向走去。
钟父前两天出车祸还在住院，饭桌上便是钟家三人、梁振豪和崔华，大家可说各怀鬼胎，但席间没有任何人表现出异样。特别是崔华，十分符合他说自己是来蹭饭的描述，大部分饭菜都进了他的肚子。
酒足饭饱后崔华无视了钟清晗母女二人期待的目光，感谢了她们的款待后潇洒地挥手道别，要不是还有旁人在场，这二人的脸怕是能垮到地上。
见崔华就这么要走了，梁振豪瞄了一眼女友的脸色，追上去说要送送他。崔华未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按电梯的动作却没停下。
梁振豪换鞋出门的时候钟清晗拉住他的胳膊，在他耳边柔声撒娇道：“送完他你早点回来。”
梁振豪问完情况本就打算回来汇报，便点了点头，然后又听钟清晗轻声说：“她在家……我害怕。”
梁振豪知道“她”指的是钟漪，他飞快回头扫了一眼看起来和恐怖根本沾不上边的钟漪，有些想不通为什么钟清晗和钟母会怀疑钟漪是一切问题的源头，但还是摸了下钟清晗的头，表示他会赶快回来陪她。
“咳咳。”已经进了电梯的崔华将手拢在嘴边，做作地咳了两嗓子。
梁振豪怕他会甩下他走人，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追进了电梯，电梯门几乎是擦着他的背合上了。
“怎么样？”
崔华并不近视，但在钟家期间始终戴着那副银边眼镜，此时他斜了询问的梁振豪一眼，慢条斯理地将眼镜取下来拿在手中把玩。
“你怎么不说话？钟漪真的有问题吗？”
“你要戴一下吗？”崔华突然将眼镜递到梁振豪面前。
梁振豪只觉得他莫名其妙，奇怪地瞪着他，没有接眼镜。
崔华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将眼镜收了回来，说：“也好，要是你戴上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按规章我还得消除你的记忆，太麻烦了。”
梁振豪有些明白了，试探性地问：“你是说，戴上这副眼镜就能看到……”
“我什么也没说。”崔华打断了他，“你知道我工作的性质，如果不是怕真的有鬼会伤害人类，我都不应该跟你来。”
“那……”梁振豪顿了一下，不再纠结其他，还是关注钟家的问题，“清晗家有鬼吗？”
崔华扭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把他看得心头发毛了才认真地说：“结论和中午一样，不光是她们身上，她们家也干干净净，根本没有鬼怪出没的痕迹。”
“可是……”梁振豪皱起眉头，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的样子，“清晗和她妈妈不知道为什么，都很害怕钟漪，前面还和我说，钟漪会在背后死死盯着她们，在人前人后完全是两副面孔。”
提起钟漪，崔华眼前又出现了那个像是雪花一样干净脆弱的女孩子，明明因为他的话想起了伤心事却还勉力对他笑起来，难以想象她那样柔弱的模样会令人害怕。
“这年头谁还没有两副面孔了，谁能完全保持人前人后表里如一？”崔华不假思索道，然而说完就愣住了。这话乍一听不偏不倚，其实是站在钟漪一边辩护，他开始反思钟漪是不是真的像看起来那么无害，他是不是不知不觉被她的外表欺骗并操纵了。
梁振华却丝毫未觉崔华的话有问题，或者说他说出了他作为钟清晗男友不方便说出的反驳，因此他甚至深以为然地点起了头：“我也觉得，可能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她们有些神经过敏了。”
“除了这一点，她们还说过其他怀疑钟漪的理由吗？”
崔华沉吟了片刻没说话，梁振豪本以为关于钟漪的话题已经结束了，没想到他居然又绕回来了。
梁振豪想了一下，摇头说：“没有，我也是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她们怀疑钟漪。”
“所以就光凭这一点？”崔华反思过后觉得他并没有以貌取人，而是作为旁观者来看，钟漪身上确实没有足够的疑点，“其实你觉不觉得，与其说怪事是从钟漪回来之后发生的，不如说是钟家其他人因为她回来而疑神疑鬼。”
尤其是钟清晗母女二人。
但崔华没有补充这一句，因为意识到要是说出来似乎偏袒得有些太明显了。
“你的意思是……”梁振豪眉头紧皱，不太想接崔华所暗示的假设。
崔华叹了口气，也觉得要让他恶意揣测女友及未来丈母娘有些太为难人，于是换了轻松的语气说：“哎，反正知道钟家没鬼就行了，你适当劝劝她们别想太多了，钟漪能回来应该是件开心的事对吧。”
两人已走到小区门口，梁振豪拍了拍他的肩道别，也用轻快的神色点头应下，然而转身后想着崔华最后说的那句话，他又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钟漪回来应该是件令人高兴的事，但钟家其他人真的有因此而表示过喜悦吗？
作者有话说第2章 小白莲（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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