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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白楼?谁是白楼?”阿璃被江夜雨哑谜一样的话绕得更加糊涂了。
      “白楼不是一个人,更不是一个地点,确切来讲,它是一个组织的代号。阿璃你生活的村子比较闭塞,对外面的事了解不多也是情理之中,但来皇城的一路上,你也应该感觉到了一些异样的气氛吧?”
      说实话,她和娘亲只顾着赶路,饥寒交迫,哪有心思留意什么风土人情,真要讲有什么不同,阿璃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我感觉越靠近皇城,尤其是那些繁华的大城市,每天的宵禁都特别早,有时候天还未完全黑下来,街上就没有行人了,我和娘亲有几次还差点被巡逻的官兵抓去盘查。”
      “这是因为最近白楼的活动越来越频繁了啊。”江夜雨又落座在石桌前,整理起桌上的药具,一边说着:
      “这个专司暗杀的组织,就像鬼影一样蛰伏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没有人知道它的具体规模,可能几十人,可能几百人,更有人猜测,全国的刺客都与白楼有着密切的关系。他们是黑夜里的狼群,一旦猎物现身,顷刻间就咬断他的咽喉,每击必中,绝不留情!”
      “以前,白楼的目标各种各样,高官、巨富、帮派首领,甚至街头小混混……只要价钱合理,他们可以帮你抹杀掉任何仇家。但最近几年,死于白楼手下的无一例外都是四大家的贵族,新上任的白楼少主,竟然把刀口对准了我们。”
      药杵叮当一声磕在药臼边缘,阿璃能感觉到江夜雨内心隐忍的紧张,她小心翼翼地说道;“四大家的力量这么大,为什么不联合起来,彻底剿灭白楼呢?或者,擒贼先擒王,杀掉白楼的少主,白楼自然也会元气大伤……”
      江夜雨苦笑着摇摇头:“这样的事情,我们也曾尝试过,但白楼太狡猾,常常是我们刚得到可靠的情报,可赶过去时才发现扑了空,最近的一次,四大家都派出了大批精锐,却反倒中了这帮贼子的埋伏,各家损失惨重。自此以后,再没人愿意牵头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至于白落棠。”江夜雨忽然停了下来,“没有人考虑过在他身上下手,或者说,没有人有这个胆量在他身上下手。”
      “白楼的少主,统领天下刺客的王,那是一朵无香的海棠呀,一旦盛开,整个黑夜甚至都会被无声地吞噬掉。”
      江夜雨温柔如水的目光忽然变得深不见底,有寒冷的坚冰在其中凝结,阿璃不由打了一个寒噤。但这样的眼光转瞬即逝,江家家主忽然起身,把桌上的棣棠花别在阿璃的鬓角,他微笑地看着不知所措的女孩,好像刚刚的凝重只是一场幻觉。
      “女孩子,太过素淡了也不好。”他看着变得俏丽的女孩,神情舒展开来。
      阿璃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发,支支吾吾地想说自己一直担心娘亲的事,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江夜雨把药具抱在手中,说道;“阿璃姑娘,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恕我失陪。对了,我已经派人在全城去寻找令堂的下落,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姑娘只管安心住下,有什么需要告诉下人们就是。”
      “公子,原来,原来你都记着呢……”女孩站起来,感激地不知该说什么。
      “令堂是姑娘最重要的亲人,姑娘最担心的事,我又怎会忘记呢。”江夜雨示意阿璃坐下休息,小桥上已经有下人来催,他把另外的两幅药材交给阿璃,叮嘱她晚饭后敷在手腕上,然后匆匆离开了。
      阳光已经不似中午那般耀眼,天气渐渐阴沉下来,四面的轻纱被吹得更高,柳絮乱舞,竟有一种苍凉的飘摇。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皇城四周响起浑厚的暮鼓声,预示着今晚的宵禁就要开始。再过一个时辰,所有的城门都都将关闭,街上的流浪汉会被巡逻的士兵撵出城外,而城楼上将点起通宵长明的灯火,哨兵每两个时辰便轮换一岗,以保证他们有充沛的精力监视入城口的每个角落。
      沿街的店铺纷纷关门歇业,就连夜夜笙歌的青楼酒馆也不敢顶着风口赚钱,张扬跋扈的皇城此时如同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动物,收起了花哨的爪牙,安静地躲进它的洞穴深处。
      忙完了晚饭,江府的下人们清洗好餐具,把厨房收拾妥当,准备好第二天早餐的食材,没有工作的人,也都早早回房歇息了。
      蓉蓉把各种各样的药材还有几份熬好的汤药装进盒子里,她还有最后一项工作没有完成。
      夜晚的花园里,成片的柳树不再摇曳着嫩绿而柔美的身姿,暗色的枝条密密交叠,一张诡秘的罗网沙沙抖动着。蓉蓉却踏着轻快的步子穿过这些暗影,她怀抱着装满药物的盒子,脸上带着异常的兴奋,口中喃喃着:
      “迷路的小鸟们,又到了吃药的时间咯,呵呵呵……”
      刚刚出口的轻笑却忽然凝固在唇边,蓉蓉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双眼大睁着注视前方,而前方,除了忘不到尽头的柳树,分明什么也没有。
      她其实是想转头的,但被瞬间斩断的颈椎已无法再扭动。盒子坠地之时,鲜血喷涌而出,滚落在地的头颅上,侍女最后的表情被完整地定格下来:恐惧、绝望、更多的是难以理解的震惊。
      刺客从柳树后走出,月光洒在她古井般无波的冷艳面容上。她再次抬手,修长的古刀斜挥向身侧,冷光如电,刀锋上的血珠被尽数抖落,瞬间渗透进泥土里。
      她把一瓶化尸粉抖落在侍女身上,几缕青烟飘起,地上就只剩一滩血水,很快也消失在了泥土间。
      做完这一切后,女刺客悄然没入夜色,仿佛从未出现过。

      在湖边另一侧的一间厢房里,暖黄色的烛光,把一个纤细的人影投射在窗纱上。
      阿璃坐在窗边,小心翼翼地把药涂在手腕上。手腕的红肿几乎已经消退,清凉的药香若有若无地飘散着,阿璃不由地想起,那个人身上也带着这样的味道呢……脸上慢慢开始发烫,她想着是不是该打开窗户透透气了,这屋里真是太闷了……
      阿璃正要起身,桌上的蜡烛猛然抖动几下,熄灭了。
      黑暗瞬间笼罩下来,与此同时,一阵飘渺的歌声,从更深的卧室里传来。
      那是一个男子的歌声,但空灵清冽,绝胜世间任何一个歌女。它那么远又那么轻,却带着绵绵不绝的苍凉踏古而来,仿佛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围绕着逝去的亡灵,花瓣坠落,美人阖上了英雄的眼睛。
      阿璃一动不敢动,不管这歌声再美,但它来得如此诡异,她没有勇气去看是谁在唱歌,她在考虑自己是悄悄溜走还是大声喊人,可这歌声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竟然越来越近,那模糊的歌词也渐渐清晰起来:
      “秋兰兮麋芜,罗生兮堂下。
      绿叶兮素华,芳菲菲兮袭予。
      夫人兮自有美子,荪何以兮愁苦。”
      客厅尽头的窗帘被风高高扬起,那扇窗户不知何时被人打开了!月光流泻在窗台上,白衣的男子慵懒地支起一只脚,在窗台上抱臂而坐,墨色的长发被一枝白色海棠松松挽起。
      “啊!”阿璃一惊,后退却碰到了桌子边,烛台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白衣的男子侧过头来,阿璃呆住了。如果说她在江夜雨的身上看见了春天的暖阳,那么这个男人带给她的,则是极北之寒的威压!就像在空茫的荒原,九万里落雪覆盖了时间的尽头,孤寂了千年的王独自把盏,冷月高悬,而朔风呼啸埋葬了脚下数不清的骸骨。
      男子看见了阿璃,却没有任何举动,他仰头望月,继续唱着:
      “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他露出领口外的脖颈白皙而修长,一点红色的印记似曾相识,但阿璃没有时间去想太多,男子忽然停止了歌唱,他把食指竖在唇边,竟是在示意阿璃禁声。
      一道白色的影子擦过她耳边,比风过还要轻微,甚至她鬓角的发丝都没有动一下,而身后却传来重物坠地的响动。
      阿璃转身一看,早上送她和公子回来的车夫正仰面躺在地上。
      “大叔,大叔,你怎么了!?”阿璃想把他扶起来,但摸到他的身体时,整颗心都凉了下去:这个老人外表看上去没什么,但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完整的骨骼了!
      阿璃倒退一步,坐在地上,她瑟瑟发抖,这个老人死不瞑目的眼睛让她毛骨悚然!是白楼,一定是他们,刚刚那个男人就是白楼的刺客吧,而江家,就是他们今晚的目标!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阿璃猛地站起,夺门而出。
      如果白楼是冲着江家而来,那么公子就是最危险的。她必须找到公子,让他赶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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