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祭：最后一个神》西熙里

10、青邈山

　　秋风萧瑟，浮沉观的石阶落满枯叶，两个蓝衣小道士拿着扫帚一梯一梯扫的认真。
　　石阶旁边的树枝上站着几只黑鸦，豆大的眼珠盯着山下几个步履疲惫的路人，只见那几人满脸风霜，神色焦急疲惫，脚步停在了石阶下，抬头朝上张望。
　　呱——
　　哇——
　　黑鸦扑腾着翅膀骤然飞起，叫声粗劣嘶哑。
　　两个小道停下手中扫地的动作，朝山下望去，就见那几人行色匆匆，拾阶而上。
　　待几人走近，其中年纪最长的老者喘着气恭敬的问：
　　“敢问这位小道长，这里可是浮沉观？”
　　小道上下打量几人，点点头，见这五人神色皆是疲惫不堪，身上脸上沾满尘埃，一看就是赶了极远的路。
　　见小道点头，老者满脸的皱纹舒展开来，深吐一口气，如释重负。身边四人一扫之前的疲惫不堪，满脸喜色。
　　“你们是何人？来观里何事？”另一小道见几人衣着有异，明显不是附件大邑附件的人。
　　“小道长，我们自东乌而来，久闻浮沉观大名，特来拜见浮空道长。”
　　“浮空道长？”两小道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各位莫不是走错了？”一小道开口：“我们浮沉观并没有浮空道长此人。”
　　几人听了一愣，其余四人慌乱望向老者，等他拿主意。
　　老人回过神，满脸沟壑，口气异常坚定：“不会弄错了，浮空道长就住在浮沉观，我们不远万里特来找他救命。”
　　“你这老头，怎么如此宁顽不灵，都说了我们观中没有这个人，快走，快走，别耽误我们做功课。”圆脸的小道竖起眼睛气呼呼的赶人。
　　浮沉观在深山半腰，并不好找，离得最近的国家便是大邑，常有大邑的国民不辞辛苦寻来求事，若是涉及妖魔鬼怪的异事，倒会有年轻的弟子前往协助。
　　若是一般的生老病死，本就是天道轮回，那是大夫的事，他们道观一向不接管这类事情的。
　　两小道颇有默契，举着扫帚拦住几人的去路，师兄弟们整日里除了忙着修道，还要四处降妖除魔，哪儿有时间管这种事。
　　修道是大业，此路异常艰辛，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的。
　　两小道虽入观时间短，但这类事情却见得不少，向往常一样把人拦在半腰，硬是不让往里进。
　　几个年轻汉子用力推了推拦在身前的鬃扫帚，竟是无法推动半分，不禁恼怒道：“你这小道，我们赶了半年多的路，经过多少磨难才找到浮沉观，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我们是找道长救命，你们竟要见死不救吗？这是哪家的道理？”
　　几人越说越气愤，纷纷动手来推小道的扫帚。
　　“大胆，这哪儿是你想来就来，想进就进的地方？再这般无理吵闹，别怪我不客气了。”
　　圆脸的蓝衣小道见几人吵闹的厉害，不耐烦的举起扫帚就想一举把这几人扫下石阶去。
　　“住手！”
　　只见一体态修长挺拔的青衣道士从高处走来，长相俊朗，腰间一柄长剑。
　　待看清来人，两个小道赶忙放下手中的扫帚，毕恭毕敬的朝这年轻道士行礼。
　　“青钰师叔好。”
　　“青钰师叔好。”
　　青钰挥挥手，让两小道继续扫这长长的石阶。
　　“几位是来寻浮空道长的？”青钰看着几人。
　　百年内拜入观中的弟子不识得浮空道人是正常的，他也是偶然听师傅提起过，浮空道人是七千年前创观之初明空道人的师弟，两人建立浮沉观后，明空道人在世间收了不少弟子，细心教导，传道。而浮空道人常年云游在外，上百年也不回一次道观，五千年前随着明空道人第一批弟子全面陨灭，几乎也没有人再记得浮空道人了。
　　“对的，对的，烦请道长代为通报一声。”柳暗花明又一村，老人带着笑意，殷勤道。
　　“几位随我入观，有事细细道来。”
　　当年明空道人活了将近一千五百岁，明空道人的第一批弟子最长命的也活不过一千岁，到他们这一代，却少有人活过五百岁的。
　　青钰常听师傅感叹，浮沉观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虽大家道心坚定，也不能不认清一个事实，想要得道飞升，谈何容易啊，浮沉观七千年来没一个成功飞升过，连创始人明空道人都逃不过油尽灯枯，含恨身陨的命运。
　　若这几人真认识浮空道人，浮空道人还未陨落，细算来今年浮空道人也是七千来岁了，或许早已飞升。
　　这是怎样让人激励人心的消息。
　　几人随着青钰来到观中，青钰先去禀告了师傅，一个仙风道骨的清瘦道人手执银白拂尘便赶来相见。
　　长春道长端坐到首位，左边坐了他名下六个大弟子，右边设了椅子，贡了青茶让五人坐下。
　　只见他理了理道袍，问五人中为首的老人：
　　“听说几位从东乌而来，是来观中寻浮空道人？”
　　“道长救命啊！”老者见这架势，又见长春道长这般道骨仙气，几个弟子个个卓尔不凡，觉得是得救了，扑通一声朝长春道长跪下，声音带着哭腔给他重重磕了个头。
　　四人见了，立即起身跪在老人身后给长春道长磕头，哭喊道：
　　“求道长救命。”
　　长春道长修道四百余年，自感大限之期已不远，他亲自挑选的六个徒弟跟着他修道，年龄最小的青钰也二百三十余岁，尘世繁华富贵，生老病死早已不在他们眼中。
　　几人哭得声音如此悲痛，长春道人师徒却是眼皮都没动一下。
　　“老人家，你先起来，慢慢说。”离得最近的青钰伸手将老人拉起来。
　　老人用手擦了擦满脸的泪水，跪着不起，双眼含着泪水抬头望着长春道长：
　　“浮空道长啊，老小儿实在没有办法，没有办法了呀！”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乌漆墨黑的东西，递出来。
　　青钰接过，几步上前递给长春道长。
　　是一面墨玉牌，依稀可见浮沉观三子。
　　“我不是浮空道长，你这玉牌从何而来？”长春道人细看手中的黑色玉牌，式样和现在浮沉观用的玉牌相差不大，但这玉牌一入手就让他感觉手心有一股汹涌澎湃的雄厚力量在牌中涌动。
　　“这玉牌乃是祖上传下来的，当时我乌氏一族逃难至东乌，四处苍凉，东乌四面高山环抱，虽有河流，土地却极其贫瘠，竟是寸草不生。”
　　老人语气感激又敬畏，皱着满脸的皱纹，苦哈哈的诉说：“当年眼见族人就要灭绝，是云游路过的浮空道长救了我们一命，还留下这枚玉牌，说以后若了遇到难处便拿此到大邑国边境的浮沉观寻他。”
　　“那你今日所求何事？”已然确定这玉牌是浮沉观的东西，不管是否如老人所说是浮空道长所留，他们既已不远万里寻来，让这玉牌重入浮沉观，长春道人都决定应下此事。
　　一听长春道人答应，跪下的几人脸上还挂着泪水马上浮现喜色。
　　“求道长救救我家公子。”五人中最年轻的那个少年急冲冲的开口。
　　“阿辞！”听见少年插嘴，老人回头厉声呵斥。
　　少年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满头满脸土灰，脸上被泪水冲出一道道的印子，少年缩了下肩膀，紧闭着嘴巴，眼神彷徨不安，不敢再开口。
　　“道长，是这样，半年之前，我那不成器的小儿，突然从家中消失，我们找遍了整个东乌，也没能寻到他的踪迹。”
　　“平日伺候他的书童。”老人指了指身后的少年道：“阿辞自小儿消失那天就不明就里的昏迷不醒，后来醒来我们才从他口中得知。”
　　“我那...小儿...”说的此处，老人悲痛欲绝，豆大的眼泪顺着苍老的面容流下来。
　　“他是被妖怪给掳走了。”说完，老人扑在地上大哭不已。
　　“求道长救救我家公子。”老人身后一个大汉又冲长春道长重重磕了个响头。
　　“求道长救救我家公子。”后面几人跟着磕头。
　　总算是把事情搞清楚了，长春道人把几人安排在空房住下，招了六个弟子进屋，看着面前众人问：
　　“此事你们有何看法？”
　　“师傅的意思是管下此事了？”四弟子青昊问：“那块玉真是浮空老祖留下的？”
　　长春道人颔首。
　　大弟子青峰皱了皱眉，面带疑虑道：“徒儿觉得那老者并没有说实话。”
　　他继续道：“你们可能不知，五十年前我追寻一直虎精经过过那个叫东乌的地方，那个村庄繁盛异常，田地纵横阡陌，宽广无垠，粮食丰盛。可从风水来说，那块地本不该是如此景象。”
　　“这本身就有些古怪，再者当时我记得从浮沉观御剑飞驰至东乌不过三日，按一般人的脚力，从东乌赶过来最多不过一月半便可抵达。”
　　“可那几人却说他们足足走了半年，这是其二。”
　　青峰继续分析：“其三，才刚那老者说话之时，我观那名为阿辞的书童，脸上隐忍有不满之色，估计那老者并没有完全说实话。”
　　众师弟听了皆点头赞同，
　　青钰也觉得有问题，他补充道：“按照大师兄的说话，东乌到此不过一月有余，那老者口口声声那么爱护那小儿，为何要等了四个多月才出发来我们这里求救？难道就不怕这几个月的时间妖怪早把那公子吃掉了？”
　　长春道人捋了捋胡须，脸上看不出什么波动，平静的说：“始终他们拿了浮沉观的信物来，至于其他，无须理会太多，我们只管帮他们把那公子寻来便是。”
　　“青钰，此事便交由你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