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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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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旧的木楼梯被我踩得嘎嘎作响。
正守在楼道口炉子旁的苏晓雪听到楼梯的声响一扭头看到了我,便高兴地向着我招呼:“你来啦!咦,你怎么撑的伞,衣服半边都打湿了?”
我走上楼梯,一边甩着伞上的雨水,一边恨恨地说:“都是一个十三点害的。”
楼梯口不是很宽敞,苏晓雪往后缩了一点以让我走进去,一边追问:“那个人抢你伞啦?”
我一边放伞一边回答:“不是!那个十三点居然敢对着我‘嗨’?真是可恶,简直就像小流氓。”
苏晓雪旁边炉子上的锅子里正在煮着的赤豆“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翻滚着。苏晓雪则一脸的坏笑:“那你用伞去打他的啊?”
“我怎么能这样没素质?我倒是没打他,却打了个喷嚏,真是糗大了……”说话间,我忍不住连打了三个喷嚏,有些懊恼:“哎呀,可能淋到雨受凉了。”
苏晓雪:“俗话说一说二骂三牵记,说明有人在想念着你啊。”
我的回答颇有些煮熟的鸭子——嘴硬肉酥:“少恶心,我才不要有人来牵记我呢。”心里面倒是像极了那锅翻滚的赤豆汤。
苏晓雪似乎并不关心我的着凉问题:“哎,那个人长得怎么样啊?”
“你说我能看到见吗?”我指着自己的眼睛,“这可是没戴眼镜的五百度哎。”
苏晓雪:“谁让你要好看不肯戴眼镜呢?少看点书吧,再看可就要一千度了。”
“敢咒我啊?”我有点恼羞成怒地上前捶了一下苏晓雪,顺势把她手里的书抢过来翻看:“你不也在看书吗?什么破书呢?哎哟,又是琼瑶,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这种书有什么好看的?写得跟痴人说梦似的。”我不屑地把书扔还给她,苏晓雪接过书:“你不爱做梦,那就让我多做做吧,什么时候真能让我遇着一个那么深情的男人,带着我远走高飞……”
我不等她说完就翻了她一个白眼:“做梦的时候。”
苏晓雪恨恨地:“就你会说话,你就不能巴望着我好?”边说边捶还了我一下,又一个顺势一把把我往楼道边的一个小窗口拽去:“哎,你来看哪。”样子神神秘秘的,脸颊上却似有两朵红云飞起,粉粉的,使原本相貌平平的她看上去生动而美好。
苏晓雪长得有点婴儿肥,一双丹凤眼,单眼皮有点肿肿的样子,鼻梁还有点微凹,因此小小的鼻尖翘翘的,倒也有些可人之处,尽管她自己对此很不满意,她告诉我说,小时候还曾偷偷地拿夹衣服的夹子夹过鼻子,希望鼻子能够挺起来点。我好奇地问:“不痛吗?”“当然痛的啦,但是为了漂亮嘛。”她倒也直言不讳。其实她笑起来甜甜的还挺美,只是可惜,她平常不大爱笑。
“有什么好看的?”我好奇地张望着。在这个极小的窗口边我好几次放眼四望过,极目是鳞次栉比的黛瓦,层层叠叠,尤其令人欢喜的是斜对面有一户人家的老虎天窗缠满了爬山虎,每次看到那景象都会引发出我的一些奇思妙想来,比如里面住着某位神仙姐姐呀,或者是那里有一个和我们不一般的世界呀……总之,这些幻想都让我的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暖流涌动。
“你看到没有?那个窗子?”苏晓雪偷偷地指点着那扇紧闭的老虎天窗。
我有些不解地问:“窗子怎么了?”
“嘘,轻点声,里面住着一只小猴子。”
“小猴子?居然有人养猴子?”这有点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你轻点,别让他听见了。”苏晓雪把食指放在嘴唇边对着我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猴子听见怕什么?”我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苏晓雪恨恨地又压抑着自己的声音说:“你是故意的吧?”顿了下:“那里有个男人,他老是对着我乱笑……”苏晓雪的声音里有着掩藏不住的幸福和兴奋。
我顿时明白过来,苏晓雪真正的心思并不是想让我看到那里有个男人,而是想要我知道她心里面藏有这么一个男人。念此,我乐得哼起了歌来:“昨夜你对我一笑,到如今余音袅袅……”
苏晓雪又捶了我一下:“你就知道捣乱……”
我更放肆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不对,那么美好的地方应该住个神仙一样的姐姐才对……”苏晓雪说我总是笑得像聊斋里的婴宁。
“你再笑这房子都要被震塌了。”苏晓雪边说边想来捂我的嘴。
我挣开了她的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哎呀,说不定他就是那个你想嫁的深情男人呢,他有情你有意,那就找他嫁了得了,近水楼台嘛,先得月。”我的话顿时让苏晓雪很是受用,仿佛对面这位神秘男人已然归属于她,她羞涩地一笑,露出了两颗小小的虎牙,煞是可爱。
刚想说什么的苏晓雪突然停了下来,用鼻子嗅了下空气,然后大叫一声:“哎呀不好,我的赤豆全糊了。”
我这才发现,炉子上的锅子已经发黑,焦味伴着浓烟升腾而上,几乎让整个屋子笼上了一层烟雾。苏晓雪一阵忙碌——把锅抢似的扔进一旁的水池里,凉的水遇上滚烫的锅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苏晓雪一边娴熟地洗涮着一边一脸的无奈:“又要被那只母老虎骂了……”
我一脸的不屑:“焦就焦了呗,有什么好骂的,你又不是故意的,补不死她呢。”
显然苏晓雪刚才的好心情已经随着这锅焦豆烟消云散了,她的鼻尖甚至有小汗珠在冒出:“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这个长在蜜罐里的人是没法体会的。”
“我就搞不懂了,她既然那么不喜欢你,当初为什么要抱养你呢?”
说到养母,苏晓雪便是一脸的黯淡:“谁知道呢?”
我每次去苏晓雪家帮她补课,只要她养父在,总会客气地谢我对苏晓雪的关照,并端出点水果小食的招待我,不过每次他都会装好两盆,我和苏晓雪合吃一盆,另一盆是给他老婆的。苏晓雪的养母是个很会作的上海女人,据说她有一种病,动不动就会晕,所以,苏晓雪的养父常常像保护大熊猫一般呵护着她。苏晓雪每每都要向我做出一副不屑和鄙视的表情,当然,只在背对他们的时候。
“我恨不得那个臭女人早点死掉才好。”苏晓雪经常背地里恨恨地诅咒她的养母。
“唉——”我会意这个臭女人是谁,便常常附和着一声喟叹。自从转学以后,我发现自己很喜欢作这种长叹,仿佛心里面真有那么一股子郁结之气需要通过这样的长叹来宣泄。关于苏晓雪的身世,我也曾好奇地问过:“你不如干脆离家出走算了,对了,你有没有去找过自己的亲生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