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湖泊》玲珑亦老

3、门口的疯子

　　说他是人却似人非鬼。
　　只见他一身脏衣衫破破烂烂，脚上没穿鞋，见我们来了头都没抬，裸露出来的肌肤又黑又脏，头发油的都结块了，看了令人倒胃口。
　　唐荻皱着眉闪到了一边，我觉得有些眼熟上前看了看，咦，这不是。我指着他问村长“是不是小时候那个疯子。”
　　村长点了点头，“别管他，他吃完就会走的。”说完扭头进了屋。
　　方灵看了眼乞丐从行李里拿出一袋面包，社长看出她的意图拉了下她的手。
　　“没事的。”她走到疯子面前蹲下来把面包撕开递给了他，这不给还不要紧一给就出了事。
　　只见疯子顿了一下，在看到方灵的那一瞬间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他激动的嘴唇颤抖着从喉咙后方发出嘶哑的声音，“冷，冷月。”他伸出一只手想要触摸她又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含泪把手在身上抹了抹，再抬头时眼神挣扎而痛苦，一壁嘶哑着，“冷月”，一壁伸出颤巍巍的手来想要抚摸她的脸颊，方灵被他这样吓了一跳往后一脚跌在地上。
　　疯子小心翼翼的向她爬去，眼神闪躲又总是落在她身上，“冷，冷月，你原谅我吗”，顷刻间已经眼泪涌出。
　　我赶紧上前一把拉开了疯子社长也一步蹿到了方灵前面替她挡住了疯子哀告的手。
　　方灵蹒跚着爬了起来心有余悸的看着疯子，里面的村长听到动静跑了出来操起一把扫帚重重的打在疯子上面，疯子嗷哭了一句颤抖着爬远了缩在角落里，自那脏污的黑发下窥视着我们，村长还要跟上去打被我拦了下来。
　　“你个疯子，疯了还忘不了她，你要再敢骚扰我的客人我就一棍子打死你。”
　　疯子听了这话更是恐惧了，把头埋在双膝间呜咽着，
　　我心下不忍，“算了村长，跟一个疯子计较什么。”
　　随后他噙着泪攥着半个脏馒头跑开了，我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冷月是谁？但转瞬间就随着大伙一起回到了房间。
　　村长端来水果茶脯，几人放下行李围了张八仙桌坐了下来，陈诺好奇的四处拍照，唐荻边嗑着瓜子边拿眼睇他。
　　“你刚刚一直看那个提着鸡的大婶干嘛”
　　“没有啊，我是看她身后的小女孩。”
　　“小女孩？”赵东拿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哪有什么小女孩啊！”说完看了下大家，“你们看见了吗？”
　　“没有啊，赵乙，你是不是看错了。”方灵也附和道。
　　莫名其妙，我把相机掏了出来，“我还特意拍了一张，你们看。”
　　“什么啊。”大家都凑了过来，“哪有什么小女孩。”
　　我看着老妇人身后空荡荡的座位，身上的寒毛一下立了起来，空气都仿佛冻结了一般。
　　唐荻推了推呆若木鸡的我，“赵乙，你没事吧，是不是眼花了。”
　　我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脑海里又出现那个湿掉的裤脚。
　　难道真是我大白天看花了眼，我莫名的打了个哆嗦，强迫自己不再想这件事。
　　看着大家神色各异的看着我，我咽了咽，眼神闪躲道，“是我看错了。”
　　听了这话大家才有放心继续嗑瓜子，扯闲话。
　　我抿着嘴，全无心思，坐立不安。
　　村长从后院又洗了些水果端了出来，见气氛有些凝重还以为是因为刚才的事。
　　“不好意思，一来就让大家受惊了。”
　　“没事的村长，反倒是我们麻烦你了，一点心意，不要客气。”社长将我们之前买的一条烟递了过去。
　　村长推拒了一下，最后还是乐呵呵的接下了。
　　“对了村长，门口的那个疯子是谁啊。”
　　“他啊，我们村以前的村长。”
　　“啊？”赵东惊的站了起来，“那他怎么会？”
　　“命运弄人啊。”村子惋惜的叹了口气，“就因为这个我们才养着他，轮流给点东西给他吃要不然他能活到今天？”
　　“他说的那个冷月是谁？”方灵突然发问道。
　　村长听了这个名字仿佛陷入了回忆，不一会眼角竟盈盈了起来，“是我们村以前最漂亮的女人。”他的目光看向方灵，“你和她有一点相像，她是疯子的未婚妻，后来出了意外，疯子也因此疯了。”
　　方灵呆住了，“难怪他想握我的手，可能是把我当成了她。”
　　“倒是个痴情的人”唐荻的目光落在疯子离去的方向，竟也惆怅了起来。
　　一时之间大家对于疯子是如何疯的十分感兴趣，村长却不愿多说了，“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丢下这句话后就朝我招了招手把我喊到了里间的一个房间里。
　　“怎么了？”村子看起来有话要说。
　　“小乙啊你这次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祭拜我外婆。”
　　“那你同学。”村长指了指他们。
　　“他们，他们是跟我一起过来玩几天的。”
　　“穷乡僻壤，有什么好玩的。”村长对于我的回答半信半疑。
　　“村长你是不知道，现在的城里人都想要往农村跑，说农村空气好，都想来体验一下，你放心我们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我倒不是怕你们添麻烦。”他踌躇了一下道，“总之你们干什么，去哪里都可以，以但有一件事一定要记住喽。”
　　“什么事？”
　　“东边森林那个月亮湖泊，一步都不能踏进，那个地方现在已经封了。”
　　“这是？”我试探着问道 “什么原因？”
　　“我实话告诉你，十几年前那里面死过人，而且十分的邪气我才把它封起来，而且请高人做了法，你们能答应就留下来，不能。。。”村长的目光一下子寒了下来。
　　我想着先答应再做后算，“能，您放心您不让我们去我们肯定不去。”
　　村长这才缓下脸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出去了。
　　下午时候我把大家拉倒一起开了个会，将村长的一番话转述给了他们。
　　“怎么样，还去吗？”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套封建迷信？”赵东毫不在乎道，“我看我们就是要打破封建迷信，证明根本就没有什么鬼怪之说，越不让我们去我们越是去！”
　　“我觉得村长不让我们去肯定有他的道理，不如我们安全起见。”周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东打断了。
　　“周凯同学你胆子这么这么小啊，你怕去可以不去不要影响其他人啊。”
　　“我不是胆子小我是担心村长。”
　　“好了，不要吵了，不能去月亮湖泊的话我们这趟就白来了，虽然村长这么说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们又都会游泳，大家都在一起不会出事的，我们瞒着村长去不就可以了，偷偷的去偷偷的来村长是不会发现的。”
　　“是啊，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啊，就是这种偏僻乡村才会信这些。”方灵也势在必行。
　　我看向唐荻，她嗫嚅了几下又看了眼正瞅着她的陈诺，“唐荻，你会支持我的是吧。”陈诺期待的看着她，这让她更难以说出口了，她两只手紧紧的攥到了一起，我见她这模样八成是不愿意去的。
　　可是月亮湖泊就是我梦中的湖泊我一定要去那里弄个明白。社长在身后悄悄捏了捏唐荻的手唐荻像触了电一般攥在一起的手松了开来，“那既然社长说去的话我也没有意见。”说完还娇涩的看了他一眼。
　　周凯本就暗恋唐荻，这下他也没有继续反对算是默认了这次行动。
　　“那我们明天早上出发吧，我就和村长说你们和我一起去祭拜我外婆了。”
　　大家稍作休整后已是夜幕低垂了，吃晚饭的时候村长从地窖里端出一坛酒来，很久没来过客人的他显得很是高兴“来，我们今天小酌一杯。”
　　赵东是个豪爽性子酒量也大这不奇怪，倒是方灵酒过三巡依旧面不改色，而唐荻几杯下去就醉了头靠在陈诺肩上眼神显得有些寂寞。
　　我不动声色的替她当了几倍，社长灌的猛我渐渐也感到招架不住。
　　喝到兴头上大家的话匣子也不由自主的打开了，赵东一不留神没管住自己的嘴，热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赵东还未反应过来，酒酣耳热的等着他的回复。
　　“村长，你这腿是怎么瘸的呀。”
　　我正寻思怎么圆场没想到喝的高兴的村长却把眼眯起，眼底里闪着一簇红光，伸长脖子压低了声音把头朝我们缓缓转了一圈，故作神秘道，“你们想知道？”
　　他顿了顿，我们全都屏气凝神，“我这条腿啊是被***给活活打折的，我命苦啊！六十年代****的时候被分到了这里，那时我才二十岁，有一天组织上安排我晒谷子，我堆好了谷子在牛棚里休息，没想到突然下起了雨眼看谷子就要被淋湿了，我赶来那来几块草席盖在谷子上面，大雨里席子的一个小娇不小心被我撕了下来，我一看吓坏了谁能料到那不小心扯掉的一块草席子上有一张毛**像。”
　　他说到这里哽咽了一下，扭曲的烛焰闪动在他脸上，他分明又恍惚见到了他痛苦了一幕。
　　“后来他们发现了扯坏的毛**像，被我批斗游行示街还打断了我一条腿。”
　　“后来，**虽然结束了但我却永远留了下来。”说完他端起一杯酒脖子一仰酒笔直落尽喉里，烧得喉头一阵滚烫。
　　“酒是好东西啊，一个人喝太寂寞。”
　　他说完这句就沉默了一会，眼神惝恍迷离，颜微酡着打了个饱嗝。
　　我们的酒劲似乎也被那场断送他命运的雨给冲散了。
　　赵东没再说话，仿佛这件事已经超乎了他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