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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过往 ...

  •   幸宜生得貌美,由此得来不少嫉恨,特别是皇后所生的安阳公主,从小就讨厌这个长得过分貌美的妹妹,因为只要幸宜一出现,人们的目光总会都落在她的身上。

      安阳公主年少情窦初开时,爱慕着总是候在御书房外的那位年轻的侍卫长,她曾经无数次刻意路过,都没能得到那人一次的注意。
      她以为这侍卫长天生就是这般,视他人于无物,可是有一次她在旁侧偷看时,她看到幸宜走过,那侍卫长的眼睛就像长在了幸宜的身上,连半点分神都没有。

      安阳恼极了,一回宫就摔碎了好几个花瓶,她觉得幸宜哪是克死了徐贵妃,分明生下来就是克她的。

      于是她怂恿自己的太子哥哥多点和幸宜相处,果然不出她所料,她的哥哥也被那小贱人迷住了,每天脑子里心心念念的都是她。
      终有一天,每日都被安阳在旁煽风点火的太子忍不住了,他在幸宜殿中坐着等候时,突然闯入内室想要玷污幸宜。

      此事一出气得皇上差点晕倒,哥哥想要玷污妹妹,这事要传出去,皇家的颜面何在。

      皇后心知不好,便让太子反咬一口说是幸宜要勾引他,太子害怕会因此事失去自己的太子之位,便硬下心肠照着皇后的话说了一遍。

      皇上终究是看着太子长大的,与幸宜并没有多少深厚的感情,反而每次看到她,都会想起在难产中痛苦逝去的徐贵妃。
      而且不管真相到底如何,这件事情也只能委屈幸宜,毕竟一国储君欲玷污亲妹,可是关乎国家之大事。

      于是皇上拍板了,发了诏书痛斥幸宜公主勾引哥哥,罔顾人伦,望满朝上下以幸宜公主为示,莫要做出这等荒唐的事情来。

      幸宜的名声便这样没了。

      再后来皇上便将她擢去皇宫最偏远的宫殿里,让她在那里自生自灭,并且此生不得再踏出静扬宫。

      幸宜是昔日劲敌徐贵妃的亲女,她越长大,模样就越是像足了徐贵妃,皇后见她就如同见到当年趾高气扬的徐贵妃。

      她想起往日那些事情来,恨极了这两母女,便趁此机会逼幸宜喝下毒酒,若幸宜死了,也可以说她是因名声败坏而自尽身亡。

      皇帝倒也没想着让幸宜死,见幸宜在搬去静扬宫之前突然发疾病,是中毒之相,以为是她要自尽身亡,连忙让太医诊治。
      只是太医来时已迟,幸宜的命是救回来了,但身子也算是彻底毁了,此生再无痊愈的可能。

      幸宜已然成了废人,但皇后还是不满意,她暗自缩减了静扬宫的用度,见皇上没理会,又一天减少一些,到最近这些时日,静扬宫里已经什么都没有剩下了。

      *

      “再过几日便是花朝了。”幸宜看向外边,这里冷清,连花都没几朵,虽然远一些有偏杏花林,可是毒素侵蚀了她的身体,她的腿早就坏了,到如今连床都下不了,所以这几年她就靠着嬷嬷摘回来的两三枝杏花打发着一些时间。
      嬷嬷低头,颇有些心酸“是啊,到了今年花朝,公主您就要十六了。”

      幸宜是在花朝节出生的,这一日是人们纪念百花生日的日子,女子们都会相约去踏青游玩赏花,据嬷嬷所说,幸宜出生的那一天,百花开了个齐,连一些不到时节开放的花,都一应在那天绽放。

      “公主您是花神之女,才能让百花齐绽。”这些年,嬷嬷都是这么说的。

      可是哪有花神之女会过得她这般落魄,拖着病重的身子在这里一天过一天的等死。所以自从她来到这里之后,她就再也不相信这句话了。

      “今年的天这么冷,估计花都开不多了。”今年的天反常,开春之后便没有暖过,反而一日比一日要寒冷,宫里又没有炭盆,幸宜的身子便越来越差,不过是多说了几句,她就已经感觉疲倦不已了,瘦弱的身子往床边靠去,嬷嬷连忙给她垫好枕头,让她靠在床边的时候能舒服些。

      她眯了眯好看的眼睛,心里想着那小包袱,估摸着可能就是皇后为她做送葬之用的吧。

      她这一生已经活得够小心翼翼了,多数时候都是独自待在寝宫里,生怕一出去又让人不开心。宫里被人克扣份额,她也从来没有闹过,皇上本就不理会她这个女儿,说出去也怕惹恼了皇后,所以她都是忍着的。

      只是因为她是母妃的女儿,随了母妃大半的长相吗,所以就活该落得这般的下场吗?

      可是她的心从来都是好的,几次安阳出去闯了祸,都是她扛了下来,她当安阳是自己的姐姐,安阳却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头发顺着脸颊垂落下来,遮住了她苍白的小脸。
      幸宜暗自叹了一口气,她不敢告诉嬷嬷,她可能连今年的花朝节都熬不过去了。

      如今还在她身旁伺候着的卢嬷嬷,是她母妃进宫时就带进来伺候的乳娘,自从母妃诞下她之后便撒手人寰,这些年一直都是卢嬷嬷在照顾着她,待她也如亲女一般亲厚。

      幸宜不敢想象,如果她就这般去了,嬷嬷会如何的伤心难过。

      过了中午时分,小平子终于回来了。
      他一瘸一拐地走进殿内,额上肿得老大一块,正巧出来的嬷嬷看到他,连忙上前。
      “哎哟,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小平子抬手抹了抹嘴边的血迹,把怀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小包拿出来,里面尽是碎裂的火炭。
      “嬷嬷别说了,先把这些拿进去给公主点上,这炭虽碎了些,还是能用的。”
      他把小包递给嬷嬷,催促她进去。

      嬷嬷没办法,只好叮嘱小平子快些去上点药。
      待嬷嬷走远,小平子才弯着腿,慢慢在殿中寻到一张有些破烂的椅子着歇一会。
      魏礼奉皇后娘娘的命令不许他拿炭盆回去,他磕头也无用,情急之下只好扑在炭盆上不肯起身。

      魏礼嘴里骂着他是个犯贱的坯子,然后拾起木棍就打。

      然而他护得紧,身上再疼也不肯松手,魏礼终究是打累了,见也差不多,又啐了一声才肯离去。
      小平子已经疼得僵在了炭盆上面,他缓了好一会,才慢慢起身,发现身下的炭已经碎了大半,他只好把还算能用的炭捡起来。

      皇后真是欺人太甚了,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何谈母仪天下。
      小平子揉着额上的肿痕,在心中有些怨怼。

      明明是自己的儿子做出那等腌臜事情,却害到他家公主身上,若是以后皇上退位,真的由太子登基,大辉臣民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且皇上子嗣不丰,除太子外就只有两个瘸腿瞎眼的皇子,将来的大统也只能由太子继承,这后边要说没有皇后娘娘的手笔,谁会信呢。

      皇后母家极有能耐,父亲是当朝一品宰相,亲大哥是征战沙场多年如今荣封归来的一品镇国大将军。
      这一文一武,牢牢地把持着朝政上下,连皇上都不得不屈服。
      外戚显赫,将来太子登基,这大辉还跟不跟着皇上姓纪,这就很难说了。
      小平子想到这,对怎么也得栽在皇后手里的皇上有了几分嘲笑

      *

      嬷嬷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小包,生怕这碎炭再掉落在地,就更不能用了。

      她转身进了内室,把藏起来的小炭盆拿出来,点上了火。

      这炭差,烟味过浓,嬷嬷怕这烟会呛到幸宜,又做了个简易的小罩盖在上头。

      虽然那小炭盆并不能给这常年冰冷的殿中带来多少热量,但也算是有了些许温暖。

      幸宜缩在被子里,鼻尖嗅到几丝炭火的焦熏味,才感觉现在的自己,还是活着的。

      “公主,有暖和些吗。”

      她听到嬷嬷厚实的声音在帐外传来,她在内里默默点头,良久,才答道。

      “很暖。”

      这三年,她活得累极了。

      时间对于她而言,已经成为了最无用的东西。

      幸宜无法行走,为了不再给嬷嬷添加麻烦,就只能每日都躺在床上,也不往殿内的其他地方去。她总是看着破门外边透入清晨的第一道阳光,又看着光渐渐褪去。

      枯燥而无味。

      所以...

      与其这样苟延残喘地留着一条命,还不如让她随母妃而去。

      幸宜这样想着,感觉喉间又是一阵地不适,她的手抚上那光滑的玉颈,本只想轻拍以缓解不适,却不自觉地慢慢收紧手掌,有些尖利的指甲险些划破了肌肤,她想掐得用力,却因为滴水未进的缘故,实在没什么力气,手臂又颓然地垂了下来。

      水雾蕴在那清亮的眸子中,下唇紧咬着,似乎都要咬出血来,但还是没有忍住,如珍珠一般透的泪顺着长翘的睫毛滴落下来。
      身上的白色襦裙已经湿了一小片,幸宜抱着那破旧的被褥,捂着嘴巴,隐去自己的哽咽。

      她真的是个无用的废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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