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Chapter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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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4
第一个觉察到不妥的人还是齐飒，当他赶到叶迦和叶鹤庭的房间时，差点吓掉整个职业生涯自恃的冷静。
这一次又是他叫来的救护车。
后来，在叶鹤庭近乎于神经质的坚持下，叶迦经受了掘地三尺般的身体检查。咯血的原因最后确诊为急性支气管扩张，一种无甚大碍但又让人不得不警觉的病症。而对于叶迦的突然失语，饶是叶鹤庭能买下全戛纳的医院，也无法改变叶迦是因为他而患上癔症性失语这个事实。
换言之，就是他亲手在叶迦本就精彩的精神病史上，又添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关于这种因为过度刺激导致的心理性失语，有别于聋哑，叶迦的听觉与发声系统都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咳嗽和喷嚏都能发出声响，但只要想说话，大脑与声带的连接就阻断了，即便很想发出声音，但顶多也只能靠口型和气声。
相较于叶鹤庭的郁猝和懊恼，其他人相反都很享受这样耳鬓厮磨的交流。因为每每叶迦想说什么的时候，都会主动靠近人的耳朵，然后用温热的气息，慢条斯理的一句一顿的说，说的话又往往是稀松平常的琐事，像足了温存的呢喃。
而自从叶迦失语后，叶鹤庭好像对他产生了一些抗拒，即便眼神仍是时刻黏在叶迦身上，但身体却总刻意的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以至于叶迦需要些什么的时候，每每都是齐飒代劳。
叶鹤庭就远远的在一旁看着，看着叶迦几乎是伏在齐飒的肩膀上，跟他不知在说些什么。而齐飒微侧着头，侧脸的线条刀削般凌厉，眼神却温柔，还时不时或是颔首或是回应，画面和谐得连叶鹤庭都无法否认。
很意外的，对于叶迦与叶鹤庭之间的这次风波，齐飒并没有择定一个立场来批判叶鹤庭，当然他也不会去苛责叶迦，他这次难得公允的将一切冷却处理，对于“局外人”这个身份的适应，快到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当然他只愿将其归结为自己超强的适应力，而断然不会承认其实在某种程度上自己已经逐渐接纳了叶鹤庭这个人。
说到冷静，除了已经先行离开戛纳的祁凤桀、聂一舜无从得知这这件事情，无意中延后一天离开的殷焕琰，却是亲身经历了事件的始末。然而他竟然也逐渐适应了叶迦与叶鹤庭之间的狗血剧情，又或者称作感情冲撞，表现出来的分寸与进退，懂事得叫人心疼。
临近午夜，泳池边，微凉的水面荡出细微波痕，远处摩天大楼的灯光在水面上映出粼粼璀璨的光亮。
这间酒店的特色之一，就是修建在顶楼用强化玻璃制作成缸体的泳池，泳池位于酒店健身中心之上，像玛格丽塔酒杯一样延伸出外墙一周，在其中畅游的人可以从一百五十米的高空俯视路面的车水马龙，当然裸露的泳装和林立的长腿也成为了一道淫逸的风景。
殷焕琰像一条游鱼一样在水中来回的穿梭，柔韧的身体充满了年轻的活力，可惜现在已经夜深，不然定会有许多食色之徒驻足观看。
就在换气的空档，殷焕琰依稀听到远处传来“哗啦”一声入水的响动，他在水中灵活的回过身子，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在水中游动。对方从入水之后就没有抬头换气，一口气用标准而又优雅的姿势向殷焕琰游来。他们之间的距离相隔超过50米，简单目测一下就能发现对方潜泳的速度已经接近专业运动员。
殷焕琰在原地踩水，他已经猜到了对方是谁。他的嘴角慢慢噙住了一抹浅笑。殷焕琰在水中转过身，面对着来的人，对方终于在他身边停下，将泳镜拉倒眉毛以上，气喘吁吁的看着他。两人都游到了泳池的延伸部分，底部透明的设计让这里水光莹亮，置身其中的人不会因为身体在水下就显得朦胧不实，相反如果离得够近，可以看清对方身上每一寸肌肤，甚至能够在水光的映衬下，看到淡青色血脉的走向。叶迦也是来游泳的，所以当然是一身标配的泳装，可生就的迤逦总是越简单越为显现，就像现在，明艳不可方物。
叶迦急促的呼吸吹佛在殷焕琰湿润的皮肤上，引起一股酥麻的微凉，殷焕琰的心跳蓦地快了起来，他看着对方在夜色中仿佛染上深蓝的眸子，说道：“没想到你游的这么专业。”
叶迦还是不能说话，他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这没什么。
殷焕琰虽然知道叶迦的情况，但是真看到他失语的样子，还是眸子一黯。
“叶总说你不喜欢会出汗的剧烈运动，所以从小只对游泳有兴趣。”
叶迦点了点头。
“但我觉得有一种会流汗的剧烈运动，你好像也不怎么排斥。”殷焕琰用指尖点了点对方锁骨边缘一点淡红说道。
这是叶迦从医院回到酒店后的那晚，被叶鹤庭在他身上弄出的印记。其实直到从医院出来，叶鹤庭都不相信这个所谓的“癔症性失语”是真实存在的病症。他等到齐飒和殷焕琰离开后，才绷着脸、拧着眉，缓缓的靠近叶迦，咬牙切齿的对他说：“你在惩戒我，对不对？你能说话的，对不对？”
叶迦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叶鹤庭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动摇，但转而还是愤恨道：“是你教会我坚毅，难道现在就这么想看我妥协？”
叶迦只是看着他。叶鹤庭强横的与他对视，却坚持不过半分钟，便又开口说：“哥哥，可以了，你应该知道我有多在乎你。”
我们不要再互相消耗了好不好？
好吧，我承认，我的确没有容人之度，我让你失望了。
哥哥，对不起。
哥哥……
你真的不打算开口了么？
好，那我就看看这个所谓的“癔症”到底症结在哪。
哥哥，你的身体比你直白得多。
不不，没那么容易给你，你得亲口回答我。
告诉我，想要么？
觉得难堪对么，既然都不在乎将视频放出去了，只是落地窗而已。只要你开口，我们就到床上去。
哥哥，你求我啊，求我就让你释放。
叶迦，让我听听你的声音。
迦，求你，开口说话好不好？
……
然而，直到叶迦疲累的失去意识，叶鹤庭也没有听到叶迦的声带发出一丝声响。自此以后，叶鹤庭就再也没有靠近过叶迦。
叶迦瞬间失神后，下意识的把身体往水里沉了沉，将那抹痕迹隐没在了水面之下，用嘴型说道：“我没事。”
殷焕琰又向叶迦靠近了一点，眼神顽强不带一丝闪躲的看着叶迦，叶迦目光闪了闪，随即垂下了眼帘。这是叶迦生平第一次率先躲开别人的目光，也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的不确定。
待他再抬眼看殷焕琰时，眼神蓦地冷了几分，他靠近殷焕琰的耳廓，用气声说：“这是最后的机会。”
殷焕琰的身体僵了一僵，本能退后一步，拉开了一段较为安全的距离，即便对于彼此来说这距离只能是心理上的安全。萦绕在两人周身的水面本来已经趋于平静，静谧的反射着囫囵的月光，然而就是殷焕琰这突兀的一退，竟将一池银镜给搅得稀碎，就像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美好羁绊。
殷焕琰眼里闪过挣扎，口中却仍是倔强的说道：“什么机会，我不懂。”
叶迦再次靠近殷焕琰，靠的很近，殷焕琰几乎都能感受到两人之间水温的变化，叶迦在殷焕琰耳边用极淡的气息说道：“杀我。”
殷焕琰蓦地睁大眼睛，继而一抹悲伤从眼中划过，下一瞬间又被倔强取代，他还是那么坚决的与叶迦对视，说道：“不打算陪我继续演下去了么？”
叶迦摇了摇头，眼睛瞥了一眼对方手臂上一处淡青的印记。
殷焕琰笑了笑，指着手臂上的清淤说道：“这是注射留下的，那次夜袭，我被注射了一次成瘾的新型药品。”
叶迦的眉瞬间皱了起来，他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才记起自己不能说话，他有些焦灼的看着殷焕琰，显然先前是不知情的。
“你刚刚，在知道的一瞬间，心里最先想到的是谁？”殷焕琰冷笑着问：“殷焕琰？祁凤桀？聂一舜？又或者……是你亲爱的弟弟，叶鹤庭。”
叶迦摇了摇头，他的口型说着：“不。”
“呵呵，没那么容易接受对吧？”殷焕琰悲凄的笑容挂在娇逸的脸上，有些狼狈。
“当时的我也不能接受，我很怕，我想向你救助，我去找过你……而你却在一墙之隔的床上和那个最有可能是凶手的人□□……”殷焕琰的声音被痛苦生生扼断，“你知道么，他对你做的那些事情，即便你就赤裸的站在我面前，也是我不敢肖想的，而他……他口口声声的喊你哥哥……”
叶迦的脸有一瞬间变得苍白，这样的玉质的脆弱很少能在他身上显现，显然殷焕琰说中了他心中的某个点。
“叶迦！”
叶鹤庭的声音从泳池另一头传来，随着他的声音一起落下的，还有一个系着绳子的救生圈，就落在离叶迦一臂远的地方。
叶迦没有立刻去捡救生圈，而是看向殷焕琰。在水面粼粼光影的照映下，有那么一瞬间，叶迦确信自己仿佛看到有什么东西在殷焕琰的脸上破碎开来。
那是这个乖顺的少年一直以来戴在脸上的完美面具吗？
殷焕琰看着叶迦舍弃了救生圈反而向他伸出手时，眼里有强烈的情绪撞击，他看着叶迦一寸寸向他靠近，不远处又响起了叶鹤庭急切的呼喊，“快离开泳池，回来。”
殷焕琰笑了，叶鹤庭到现在还认定自己会伤害叶迦，真是被偏爱的总有恃无恐，可他叶鹤庭凭什么？
殷焕琰在水里猛的后退，叶迦的指尖似乎就要碰到他的手臂了，却被对方逃开。殷焕琰在转身的一瞬好像说了句什么，看口型像是在说，对不起。
不远处已经传来了划水的声音，应该是叶鹤庭情急之下直接下水游了过来。叶迦还想再去追殷焕琰，却听得叶鹤庭在急速游向他的同时，借换气的空档喊了三个字：“有狙击！”
叶迦闻言，一口气沉到水底，曲腿用脚猛蹬池底，借力向殷焕琰的方向跃去。同时就听到“嘡！”的一声，像是在水底敲闷锣的声响，旋即一颗子弹穿过玻璃缸体的侧面，擦着殷焕琰的侧腰，射进了水池。
殷焕琰行动一滞，被叶迦一把抓住了手臂，下一瞬叶迦的腰紧紧的被叶鹤庭揽住，接下来他们三人同时听到了令人胆寒的声音。
游泳池的玻璃缸体破裂了。
就在离三人不到五米的地方，子弹穿过的地方，玻璃缸体豁开了直径半米的口子，近千吨水即将从这个缺口倾泻而出，更加可怕的是，随着水流和水压的增大，即便是强化玻璃也会逐渐碎裂，一旦缺口扩大，那么水压产生的吸力会将三人全部引向水底，即便不坠落高楼，也会因为无法脱身而活活淹死。
这个过程，绝不超过三分钟。
叶迦扭头看向叶鹤庭，发现他的身上套着刚刚扔过来的救生圈，顿时松了一口气，因为光凭三人自己的力量，是绝不可能逆着水流爬上岸的，现在看来他们还有一丝希望。
哪怕绳子坠不住三个人，那么至少……至少叶鹤庭可以活下来。
即便是一眼，叶鹤庭就明白了叶迦的想法，他怒极道：“我，绝对，不会放手。”他看向叶迦的眼神很明确，我不会逼你放手，当然自己更不会放手，你若坚持，那大不了，就一起。
叶迦张了张嘴，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索性连口型也懒得做了，转身勾起绳索就往回渡。三人费尽全力，刚往回走了一小半，只听见缸体又发出“嘡嘡嘡”三声闷响，随即“哗……”的一声，整面靠外墙的玻璃全部垮塌，一瞬间整个游泳池的水如瀑布般从顶楼倾泻而下，坠着三个人的绳子被绷得吱吱作响。
殷焕琰因为最靠后，陡然加大的下坠力让他一下子没拽住绳子，脱了手。
“呃……”叶迦本能的伸出手去拉，可强大的引力不是他人力所能抗衡，尤其是下意识伸出去的，是原本受过伤的那边手臂，瞬间的拉扯使他肩胛骨传来锥心的疼。
“叶迦，你疯了？！”叶鹤庭心疼的大声吼道。
叶迦眼看自己快要坚持不住，而一根绳子坠着三个人显然超出了极限，随时随地都有断裂的可能，他一旦知道自己不可能幸存，保全叶鹤庭的念头就愈发强烈起来。叶迦看着叶鹤庭，他一手拽着绳子，一手拉着殷焕琰，脸色因剧痛而变得苍白，他知道自己和绳子都快到极限了，他不能扔下殷焕琰，但也不想连累叶鹤庭。
叶迦张了张嘴，失了血色的嘴唇看起来比以往更薄情，长久不能发声的声带在极端环境下终于发出了嘶哑声响：“我不能，丢下他。”
叶鹤庭自跟叶迦对上眼神的那一刻，就知道对方的想法了，只是当听到叶迦在这种紧要关头说出的是这句话时，心底还是一阵气血翻涌。
“他是钟雅雯的弟弟。”
叶鹤庭极速的在脑海里搜寻着这个陌生的名字，钟雅雯是谁？她的弟弟又凭什么值得叶迦拿命去换？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叶鹤庭的脑中似是划过一道闪电，钟雅雯这个名字他其实并不该忘记，那就是当年听着纳瑬迦的歌跳楼的那个女生！她还有个弟弟……
跳楼之后，她的心脏移植给了身患先天性心脏病的弟弟。
当“纳瑬迦”三个字叶被舆论推向风口浪尖的时候，叶鹤庭曾一度想为叶迦洗白，他着意调查过女孩儿跳楼的原因，其中确有端倪，但这件事后来被叶迦制止了。叶迦不顾周遭所有人的反对，不但独自担下了“不良导向”这个道德罪名，还向女孩家里赔了一大笔抚恤金，那笔钱足够让他们负担手术费用之余还能供给患病的弟弟完成学业。只是出于对叶迦的保护，在叶鹤庭的操作下，女孩一家并不知道这笔钱的具体来源。
原来，殷焕琰就是那个女孩的弟弟。叶鹤庭还记得那男孩名字里也有一个“琰”字。
叶鹤庭了然的看着叶迦，他心中有了一个念头，好吧……既然这是你这辈子都过不去的坎，既然他的生命能成就你的圆满，那我为你豁出一条命，又算得了什么？
同样，只是一眼，叶迦就知道叶鹤庭要做什么。
“不！不行，叶鹤庭你别去！”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Chapter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