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看花红尘断》溪水青丝绕指转

4、淮河繁花（3）

　　凤秋带着相谷在淮河之畔四周转了转，此时已是日落西沉的时辰，要说这落日之景，淮河的绝对算是世间一等一的，相谷看着金色的太阳正要从水面另一头头落下，余光洒在平静的湖面上，衬得湖面波光粼粼。
　　“这里景色可真美。”相谷感叹道。
　　“淮河的落日之景日日都是如此好看的。”凤秋接话道，她还记得刚留在淮河时就随扶苍来看过此景，那时她也与相谷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我想把妹妹葬在这，让她也能日日都看到如此美丽的景色。”
　　凤秋闻言点点头抬手施了个术法替相谷挖了个大坑，相谷将妹妹的尸身放进那个大坑，蹲在地上亲手一把一把地将泥土填上，他又在河畔附近寻了块木头作为墓碑，他在墓碑上一笔一划极为认真地刻下了自己的姓名，凤秋在一旁看着没有插手，内心也不自觉的有些悲伤，她明白这种亲人离去的滋味，当时她的父君，也就是上一任蛮夷岛岛主离世时她也是百般的难过，哭了好几日才缓过来，她见相谷脸上还是悲色满满，忙转移话题道，“我是看这天色也晚了，想必你也饿了，我们快些回去吧。”
　　相谷闻言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泥土，他红着眼轻轻地点点头，很自然让凤秋牵住他的手，由着凤秋将他领回去。
　　回到木屋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透了，扶苍在老槐树下的案桌上燃了蜡烛给凤秋辨路，淮河的夜晚因空中常挂着满天的繁星而最是好看，扶苍此时在老槐树的枝干上躺着，微风拂过，她的裙摆随着那风悠然地飘着，她冷淡芳华的容颜沾上了一小片落叶，她闭着眼好似是睡着了，那情景很是安静舒心。
　　凤秋带相谷回来时见到如此情景，蹑手蹑脚地把相谷领进屋内，相谷十分乖巧地在屋内的木凳上坐下，他话不多一直都很安静，凤秋从屋内寻了个木盆，端起木盆去屋后的水源打水。
　　凤秋打水时突然感觉自己很有做姐姐照顾弟弟的风范，蛮夷岛的老岛主直系所出只有两个孩子，她是最小又是女儿家，凡事都有兄长凤梧在前面撑着，在岛上尊卑有别她甚是孤单，如今相谷比她小按照年岁还需喊她一声姐姐，让她感觉非常受用。
　　相谷听话地任由凤秋给摆弄着，凤秋沾湿着帕子给相谷擦去脸上的泥泞，她觉得明日有必要上集市买个孩子用的木澡盆，又见相谷身上的衣服早已洗得不识颜色了，又觉着也要顺便买上几套男装，再多买些肉类蔬菜，扶苍平日里是不太爱吃荤腥的，可相谷年幼还在长身体，凤秋琢磨了片刻，深觉有必要把这些记在小册子上以免自己给忘记。
　　将脸上的泥垢洗尽后，相谷的容貌显露了出来，相谷长相不俗，年幼的脸庞甚是白嫩好看，一双眼睛墨黑宛如一块璀璨的玉石，而且凤秋发现相谷的根骨不错，越发地打心里喜欢这个捡来的弟弟。
　　“你想要吃些什么，我明日就去买，小孩子好像都挺喜欢吃零嘴的，我再给你带点零嘴回来吧。”凤秋一边在木盆里洗着帕子一边念念叨叨道。
　　相谷瞧着凤秋瞧了片刻，他早年跟着阿娘颠沛流离，一贯是有什么就吃什么没什么要求，于是如实地说道，“什么都可以。”
　　“我将你当弟弟看待，你可不必跟我客气。”凤秋笑容盈盈地说道，转身准备将盆里的水倒了，相谷看着凤秋的背影，与他记忆中亲人的模样重叠起来，鼻子一酸内心多少有点感动。
　　相谷从记事起他所在的村子里就一直在征兵，先是他阿爹被征到战场，后又是叔叔伯伯，家里的男人满了年岁的都上了战场，他年纪还小躲过了一劫，家里没有劳动力妹妹也尚才学会走路，他阿娘无法支撑耕地劳作又要照顾一双儿女，一度病得很重。
　　相谷知道家里的这些亲人，他阿爹他的叔叔伯伯上了战场之后，多半是凶多吉少的，后来这场战事蔓延到了村子附近，他阿娘带着他们离开了村子，一路上颠沛流离，乞讨过也吃过树皮充饥，才让他们都勉强活下来。
　　直到半月前，他阿娘撒手人寰，临终前将妹妹托付给他，相谷很尽力的想让他们都平安地活下来，在这乱世之中，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加弥足珍贵。
　　屋外的扶苍又一次被凤秋的动静声吵醒，伸手轻轻地揉了揉眉心，迷迷糊糊地翻身从树上下来，随手抚平了自己衣裙上的褶皱。
　　凤秋在灶屋里做着吃食，扶苍看这个天色，应该是晚膳了，扶苍一直都不太会做饭，按照她的修为她已经跳出了凡尘千年，食物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但她还是保留着一日吃两餐的习惯，因为她这一生里最幸福的时光，都在她尚是个修为不深的小仙者时。
　　扶苍虽不做饭，但好歹也是要出力的，她进屋内将桌面收拾干净放上三副干净的木质碗筷，凤秋做饭的速度一向很快，片刻之间，几道热腾腾的的素食就端上了桌。
　　“快尝尝我的手艺！”凤秋落座之后，率先在相谷的碗里放上几筷子的素菜，都是最嫩的菜芯，可见其偏心，扶苍不做声地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饭，她食量一向很小，动作也慢。
　　相谷拿筷子不熟练但吃相还算是有教养的，食不言寝不语，倒比凤秋要安静许多。扶苍眼瞧着这孩子根骨不错，虽是凡人之身，遇到个好师傅再潜心修行个几十年，得副仙骨应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于是淡淡地说道，“等收拾妥当了，过几日就将相谷送去云苍山吧。”
　　凤秋咬着筷子一听扶苍的话，马上就坐不住了，憋着嘴嚷嚷道，“才不要让相谷去那云苍山，云苍修行是出了名的苦，那的气候还那么冷，相谷年纪那么小，哪受得了！”
　　相谷不清楚扶苍话里的云苍山是个什么地方，如今又是寄人篱下也不好意思开口问。
　　“这里留个男孩子不方便，总要给相谷安排个合适的去处，你总不想他在世间活个几十年，下辈子依旧经历轮回苦难不是。”
　　“话是这个理，但云苍是绝对不行的！”凤秋皱着眉强烈地反对道，声调也难得高了些。
　　在这世间，修行之处有许多但能有所成之处只有两处，一是云苍山，二就是蛮夷岛，一北一南，一山一岛，一冷一暖。
　　云苍山在以北的极冷之山巅，那的弟子都是凡人通过苦难修行为仙者，靠一身修为抵御云苍的寒冷气候，是凡人修行能有所成的好去处，只是异常苦闷，戒律甚是严格。
　　蛮夷岛与云苍山不同，蛮夷岛位于南边广阔的月湖之中，常年气候宜人百花盛开，是天族一脉的居所，因此蛮夷岛上的规矩是尊卑有别，每任岛主的继任者历来是出生便就是仙者的天族，这世间修行成仙者少有，而生来即仙的更少，除了岛上的天族宗亲以外，岛中的弟子大多还是以凡人之身修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