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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淮河繁花(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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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凤秋的强烈反对下,扶苍也不再提起要送相谷去云苍的事情,吃了饭后凤秋就将相谷安置在侧房休息,相谷很好哄,刚躺下就睡着了,不吵不闹很令人省心。
扶苍见今夜的月色不错,端了茶具就在老槐树下烹茶,茶水在壶中翻滚了几下,她抬手将滚烫的茶水倒在杯中,执起一个杯子背靠在老槐树上慢悠悠饮着茶,眼前是那如画的月色,十分惬意。
凤秋从房中出来的时候见到此情景,也走到老槐树下,拢了拢裙摆在扶苍身旁坐下。
扶苍将一个茶杯递到凤秋手里,在她的杯子里倒上茶水,茶水氤氲的雾气润湿了凤秋的脸颊,凤秋抿了口茶,手指摩搓着茶杯,筹措了半天,怯生生地开口道,“我想知道你要把相谷送去云苍山的原因。”
扶苍知道凤秋是要问这件事的,还不算太意外,语气不咸不淡道,“适合他而已,你若有更好的去处,你也可以送他去。”
凤秋顿了顿,从怀中掏出封已经拆开甚至有些皱巴巴的家书递给扶苍。扶苍毫不扭捏,接过蛮夷岛的家书就展开看,这信上的字迹苍劲有力别有一番风骨,可见写信的人定然学识不浅,但信上也不过就寥寥几字:仙会在即,速速回岛。
“算算日子,百年一次的仙会的确不远了,你也该听听凤梧的话抓紧回去,你不在场,凤梧他多少面子上过不去。”扶苍如此说道,将信折好递还给凤秋。
凤秋随手将家书又塞回怀中,她用胳膊撑着脑袋,提着茶壶给自己续了杯茶才开口道,“我此番想带相谷回去,让兄长亲自收他为徒,那样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你有自己的打算固然好,如果相谷也愿意,那这事就成了。”扶苍向来不爱管闲事,她甚至觉得凤秋如今自己能有主意反而是一件好事。
凤秋还是愁云惨淡地转了转手中的茶杯,叹气道,“可我在仙会上也不过是一个花瓶,兄长才不会让我下台跟人对阵,去也不过是坐着看戏,实在是太无聊了,还不如不去。”
扶苍饶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觉着凤秋虽有百岁还仍是小孩子的脾性,不知其中的利害,多少人自知修为不够巴不得不下台切磋,赢了固然荣耀,若是败了在众目睽睽下面子上也过不去。
这仙会每百年举办一次,地点是在上一任仙会获胜者所在的门派举办,召天下修行之人参与,意为切磋论道点到为止,但实际上却血雨腥风得很,自扶苍记事起,每次仙会都是在云苍之巅举办的,从没有换过地方。
“即使是花瓶,这样的省会你也是要到场的,不能给蛮夷岛丢了面子。”扶苍将凤秋手里的杯子夺下,搁在茶盘里收了起来,抬脚就进了内屋,留下凤秋坐在老槐树下托着脑袋若有所思。
翌日清早。
凤秋晨起后熬了一锅清粥又做了几碟小菜,相谷习惯早起见凤秋在灶屋中忙活着也懂事地帮着将粥与小菜端上桌,扶苍把碗筷搁好,在桌边静静地坐着。
凤秋落座后说要将相谷带出去到集市上采购些东西,扶苍对于这种事一向不大有兴趣,她喝了一碗米粥后,就自个回屋呆着了。
凤秋对于逛集市略有些痴迷,相谷跟着她逛了一早上买了许多东西,相谷从小就吃得了苦也不喊累,凤秋给相谷添了好几身衣裳,又买了不少零嘴跟吃食,路过小摊时还顺手给相谷买了个拨浪鼓玩。
临近中午,凤秋见回淮河是来不及了,索性带着相谷去附近一个酒楼吃午膳,点了好几道菜,相谷这多年来第一次感觉到孩子应该有的无忧无虑的生活。
待他们提着许多东西回淮河时,正巧见到扶苍在院子里练剑,扶苍的仙力如果一定要用颜色来认知的话,那就是银白色的,带着极冷之地都不会融化的寒意,干净而冷冽,此时她的发丝微乱,使出的招式毫不拖泥带水带着翻腾的剑气,素色的裙摆在漫天剑气里飘舞着,别有一番风骨。
虽说隐居在淮河三十年,但扶苍的剑法却是一点都不生疏,反倒是相当行云流水,她曾经与人说过在云苍这许多课业中,她最喜欢的就是剑术,那人听罢和颜悦色地告诉她,当她能将云苍剑法全部练会的时候,就亲手造把佩剑赠给她,她一直都记着,加紧地练习云苍剑法,当她练会时那人果真兑现了诺言,那把剑也就是如今扶苍手里握着的贴身佩剑,降霜剑。
凤秋知道这件事,她初来淮河时见屋中一直放有两把剑,好奇心颇盛地打探过才知那把剑鞘雪白触手生凉的剑是降霜剑,同时也知晓了这么一段故事,但另一把剑的故事,扶苍却从未告诉过她,时间久了她也渐渐忘了去问,反倒又成了一个她不知晓的秘密。
凤秋与相谷也不急着进屋将东西放下,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扶苍练剑,尤其是凤秋,她一向很仰慕扶苍,也深知多给自己百来年的时间再请蛮夷岛上最严苛的剑术先生来助她潜心修炼剑术,想必也是达不到这个水准的,如此想来心里就颇为惆怅。
扶苍一套剑法练完,院中的落叶被剑气所扰,飞舞得满天都是,她抬手将剑利落地收回剑鞘后,又顺手拂去落在肩头的几片落叶,见凤秋带着相谷已经回来,淡淡问道,“集市上可有什么好玩的,回来得那么晚。”
凤秋笑盈盈地把怀里用纸包着的东西打开献宝似得给扶苍看,“买了些吃的,晚上我煮新的菜式给你们吃。”
说罢,凤秋把东西拿到灶屋去,相谷也很乖巧地帮凤秋提着几样重量稍轻的物件。
扶苍将手中降霜剑搁回屋内,在屋内还放置着另一把剑,剑鞘通体是黑色的,与她的降霜剑很有配对之意,她的指尖轻轻拂过那把剑,与降霜剑一样触手生凉,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仿佛那人就在她眼前,正温和地笑着,手把手的教着她该如何练剑才不会被自己翻滚的剑气所伤。
扶苍一直觉得这把剑想必是除了这身修为与回忆以外,那人唯一能给她留下带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