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退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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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月修改了他的计划。
要带走审神者，要不被时之政府阻碍地带走审神者，要有个不会被时之政府追查到的落脚点，还要在此基础上，尽可能保障大家未来的生存。
他本想要自己，将已经变成怪物的审神者带走。
想要达成的太多，简直是个不可能完成的奢望。
于是他在行动的第一步里就被绊了个跟头。
属于这个本丸的所有刀剑，都表示拒绝接受这种提议。
“三日月宗近。”和泉守兼定皱着眉头看他，“你是在看不起谁？”
他们围坐在帐篷里，所有人都在看着三日月宗近。
“他大概是觉得我们都是一群白眼狼，只会拿好处，等到需要出力的时候就一蜂窝跑了。”宗三翘着脚接嘴，他大咧咧地坐在桌子上，下襟大敞，两条细白的腿垂下，毫不在意外露的大片春光，同样也对江雪的视线视而不见。
和泉守翻了个好看的白眼，“三日月宗近，你是不是忘记了，你才是我们之中练度最低的那个。这么舍己为人？你要是不想做队长，就让我来。”
三日月神情莫测地看了他一眼。
“哎你们别吵啊。”鲶尾笑着打圆场，“三日月殿一定是有他的考量的，对吧？三日月殿。”少年可爱的笑容里隐隐带着威胁，“三日月殿，一定不会有那种‘牺牲我一个，让那群小傻瓜们一无所知的幸福就好了’的思想吧？或者是“审神者太可爱了趁机神隐他”之类的想法吧？”
三日月用袖子掩住了嘴角。
“他哪有什么考量，分明是被爱情冲傻了脑子。”宗三随口胡说八道，“那些审神者竟然还说我是‘主控’，屁嘞，真正的主控明明是这家伙吧，被审神者摸摸头就忠贞不渝了。”
江雪默默看了宗三一眼：你要是讨厌审神者，那为什么会在这里。
“说到底，审神者变成这样，是我们的错。”鲶尾说，“如果我们能清醒点的话，审神者……就不会被逼成今天这个样子。”
黑发少年的表情很平静，带着种悲伤，“三日月，责任不要一个人背，也给我们一个赎罪的机会。我们不是你的累赘，我们……”
“……是你的竞争对手啊。”和泉守微笑道。
“争宠的竞争对手吗？”宗三同样故作天真的微笑。
三日月没有生气，环视一圈周围坐着的同伴们。他们嘴上说的不好听，那意思却是明明白白的：他们愿意跟他一同面对。
即便前方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难得的、发自内心觉得轻松了一点。
他没有再去反驳什么。
“这一去，大概就不会再回来了。”三日月轻声说，“没有补给，没有后路，审神者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理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大家要做好准备。”
“我们知道。”鲶尾说，“那要怎么带走审神者呢？毕竟他现在……”
他双手比划出一棵树的形状，表情有些一言难尽，“……那么大。”
“而且敌我不分。”和泉守叹气。
三日月点点头，“所以我们要首先知道月读大人现在的状况，他到底还有没有自我意识，能不能恢复。如果可以，那没什么说的，如果不可以，那就用这个。”
在他摊开的手掌上，有一枚水滴状的宝石饰物，上面用细链连着个圆环，看上去像是个钥匙链一般，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的，十分可爱。
“这是？”
“空间匙？！”和泉守睁大了眼睛。
“你从哪儿弄来的？！”
空间匙就是所谓的可以折叠空间的储物工具，在时之政府里很常见，但很少会售卖给审神者或刀剑男士。
和泉守上一次、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还是在时之政府搬运那堆仪器的时候。
记得那个工作人员拿出来的空间匙……跟这个好像……有点像……
和泉守拿过那枚“钥匙链”仔细打量着，越是看脸色越是古怪。他一边给没见过这东西的同伴们解说，一边斜眼看三日月，“这哪儿来的？”
三日月依旧一脸从容微笑，“就是你想的那样。”
“偷来的？”
“暂且借用。”
旁边的宗三左文字发出一声响亮的嗤笑。
鲶尾拿过那只小巧的空间匙，闭眼感受了一下，有些疑惑，“这个虽说确实方便，但有点小吧。”
在他的感知里，里面的空间大约是个长方体，长宽最多不过百米，跟审神者所化巨树相比，那真是太小了点。
而且里面还没有空气。
这要怎么装？
然而他提出的问题却没有人能解决。
三日月也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祈祷审神者所化的那棵树能够在没有氧气的环境中活一段时间。
除此以外他已经没有更合适的办法了，其他刀剑也没有。也许时之政府有更大的空间匙、有更亲切有效的办法解决带走审神者所化巨树。但同样的，如果被时之政府带走，那就完了。
一个无法沟通的怪物，就算曾经是审神者，现在也只能作为一个新型物种、被关在研究所里作为实验体生活，然后被压榨干净最后的价值，最后再作为一个怪物死去。
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可能性。
三日月不是没想过也许时之政府有可能将审神者变回来，但他不敢赌，可能性太小，变数太大，他对时之政府可没什么信任，是绝不可能把希望寄托在时之政府身上的。
一阵难耐的沉默过后，刀剑男士们默契地略过了那些无奈。
不去想失败的可能，不去想看不见光明的未来。他们没办法去赌时之政府面对一个怪物是否还能善意犹存，就只能尽己所能。
时间又过去六个小时。
三日月宗近的影子如水波般荡开，浅淡的阴影慢慢扩散，变得浓重。它从地面上升腾而起，最终成为一个披着斗篷的人样。
一转眼，墨色褪去，山姥切国広站在了三日月宗近的背后。
那是山姥切国広在暗堕后觉醒的特殊能力，他可以自由地在阴影中行走。
大概是他被审神者屡次出事吓怕了，真的太想做审神者身后的小尾巴了吧。毕竟并不是每一个暗堕的刀剑男士都能觉醒额外的天赋技能。
三日月在对面莺丸的示意下回头看向山姥切国広。
“欢迎回来。”三日月微微笑道。
他的神情从容，与他相熟的山姥切却能看出那难掩的疲惫。太过庞杂的压力担在三日月的肩上，他很累，大家都很累。
山姥切点点头，暗色的斗篷掀开一条缝隙，两把短刀被悄无声息地放在桌子上。
“我带回来了。”
是尚未恢复意识而被放在本丸的小夜左文字和今剑。
鹤丸国永上前拥抱了山姥切。
山姥切国広的肤色本就不黑，暗堕后更是苍白，走了这一趟回来，连粉色的唇都失了血色，一看就受伤不轻。
山姥切国広有些不自在地侧了侧脸，却没有拒绝鹤丸的好意。鹤丸国永当初丢失了审神者，消沉了好一段时间，现在难得振作了起来，他也不愿拒绝。山姥切顺势将自己的体重大半移交给鹤丸国光，被搀扶着坐下。
“给。”
山姥切从胸前掏出一个黑色的小布袋，递给三日月。
三日月摊手接过那小袋，没有迫不及待地翻看，而是顺手握住了山姥切的手。那双手瘦弱、苍白、并不柔滑，有很多粗糙的茧子和伤痕，它刚才伸在空中，甚至还在颤颤发抖。
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个剑士的手，更不像是付丧神的。
三日月说：“辛苦你了。”
他肩背挺直，甚至带着种傲慢的错觉，柔软的指尖和山姥切的干瘦形成鲜明迥异的触感。
背光的面容有些模糊，仅剩一轮金月若隐若现。
山姥切没有在意这些，他只是注意到三日月紧绷的肩膀，他猜三日月是在觉得难过，难过又愧疚。
这次他带回了留在现世依旧无法醒来的两位短刀，用审神者监狱的时空坐标去跟溯行军交易，拿到了一座流浪本丸的坐标，还带来了重要物资。就像同伴们猜想的那样，他的确是身受重伤，伤在内脏，整个腹腔都变得乱七八糟，就算以付丧神的自愈力，也要花很长时间来修养好。但任务是他自请的，也是他从心底里渴望去做的，这又要去怪谁呢？这怎么能要三日月去给他买单？
然而心里看穿一切的山姥切，嘴上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在其他刀剑眼中，山姥切就是反手又抓住了三日月的手，沉默了半晌，说：“我们能赢吧？”
三日月看着他，慢慢笑了起来，如玉般光洁的脸庞在这个温柔的笑容中仿佛蒙上一层光。
“赢？我们当然能赢。”他轻声说，“不仅要赢，我们还要把审神者平安带走。”
山姥切放心的走了，他人陆陆续续地散开，明天就要冲进去救人，今晚是最后的休息。
深夜，三日月独自一人坐在帐篷里，昏黄的小灯照亮了他的脸，也照亮了他手中的黑色小袋。
打开系带，三日月将袋子中的东西倒在手上。
那是三颗色彩鲜艳的小球，其中一颗光华璀璨，透明的外壳中好似无数星星闪烁，连着一小节链子，链子上有一个铁圈，像是一个钥匙链。这是空间匙，链接着一个在时空中漂泊流浪的本丸位面，这是他们的退路，也是唯一的生路。
另外两颗是一样的深蓝色小球，上面没什么图纹，普通的像是两颗玻璃球，唯一的不同是它们非常轻，好似没有重量一般，轻飘飘地被三日月托在手上。
这也只是看起来。
这算是三日月的私藏。
三日月不太清楚它们本来的名字，说不好是不记得还是刻意忘记了，毕竟这是他从前任审神者那里“借”来的，它们进出过他的身体，见证了天下五剑最美的一位堕落的开始，不是说床上的那点事，而是他为它们第一次做了小贼。
当年的三日月还没有如今的厚脸皮，他可以忍受身体的苦难，却难以承受心灵的鞭挞。
越是堕落，就越是难以放下那点仅剩的自尊。
无论是怎样的借口，偷就是偷，一个堕落为小偷的天下五剑？三日月无法原谅自己。
当年的三日月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走出自我的拷问，同时又要忍受前任审神者的质疑和折磨。是小狐丸为他挡去了怀疑，是一期一振为他转移了审神者的关注。
最终他撑了过来，小狐丸陨落，一期一振疯狂。
这两颗小东西，到底是没有被前任审神者找到。
三日月把它们叫做重量球，他没有实际使用过，只知道用途。把它激活后扔在哪里，哪里就可以瞬间成为一个牵引点，就像是形成了一个人工小黑洞，直径千米内的任何东西，都会被粉碎吸进那个黑洞里，不复存在。
当年的重量球，对三日月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因为它们可以让那个审神者、让自认满身污浊的三日月彻底灰飞烟灭，连灵魂也不会留下。
最终是相互扶持的同伴留下了他。
现在的重量球，依旧对三日月很有吸引力。
一颗就会有如此威力，那两颗叠加呢？能不能让这个虚圈消失？能不能让这个岛国倾覆？
如果让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消失，主人也会觉得开心吧。
三日月无法控制的想，他的眸光冷静又温柔，绀蓝的衣袖落在地上，柔软的指肚摇晃着按压在那颗轻飘飘的小球上，昏黄的灯光为他的身形打了一层温暖的光。
他轻声自语，像是对自己说话，也像是在回答白天的山姥切：“我们当然要赢，我们也要带走审神者，我们还要让那些折磨他的怪物下地狱，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他温柔的笑着，眯着眼睛勾起嘴角，眸中金月璀璨，灿然而不可逼视。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退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