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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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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阮很生气,可再气,现实已经摆在这里了。
他们何止晚了60几年啊!
英国斯坦因、德国的勒柯克和格伦威德尔、法国的伯希和,古往今来每一个来这里的狂热者,谁不是满载而归?
而面前的遗址哪怕是坍塌了,也形成了5米多高的土包,原有的巍峨与壮观可想而知。
“我不明白。”
曾阮手指头戳着地面:“他们盗宝,自然也知道宝贝都是很脆弱的,为什么要炸它?炸了什么都没了。”
李慕白拨弄了下边上的骆驼刺:“谁知道呢。”
然后强迫症就犯了,忍不住就去拔那株草。骆驼刺又扎得很深,一大捧在那,他扯了好几把,最后一个用力,周边的泥土砂石分分往下滚。
在骆驼拔出,根部露出一个小洞,小洞的下边却又有一道两指宽的缝。
李慕白拍掉手里的土,侧头看了眼。
“咦?”
曾阮凑过去:“你怎么——咦?!”
边上乘凉的孙一翔小跑过来,好奇凑近后瞪眼:“咦咦咦!!!?”
这下连一直不在状态的曾嘉逸都站直往这边望。
曾阮揉了把眼睛:“我没看错吧?!”
在两指宽的缝隙里,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支出了一条,斜斜镶嵌在泥土里。而泥土也不平整,边上有似布料的毛刺。
李慕白在欣赏自己吊炸天的手指。
孙一翔高度近视,终于说了大实话:“你们在咦什么?”
“那你在咦什么?”
“大家都咦我也咦啊!”
曾阮拎着他的耳朵,把人带缝隙上贴着看:“那,你看那!”
“哎呀呀呀疼!”
不怎么透光的深黑缝隙里,隐约有一道影子。孙一翔忙把眼镜推高,终于看出了端倪。
“看到了看到了!”
曾阮邪笑:“看到什么了?”
“好像有个木板。”
……木板?
她松手撩开孙一翔:“哪有木板?”
曾阮整个人都扑在土包上,双手摊开脸颊紧贴,眯起眼睛仔细往缝隙里瞅,那块半露的木板还真被她看见了。
“快快快,老白!这下边真的还有东西!”
这一刻,李慕白的小拖车起了大作用,但趁着他回去拿装备的瞬间,两个不省心的家伙已经开始对着那堆土包动手动脚。
“你帮我看着点,我试试够得着不?”
在孙一翔的指挥下,曾阮把那个两指宽的缝隙抠大了一圈,伸手往里摸。
“左边一点,对,太过了,停!”
“哎,我摸到了!”
“拿得出来吗?”
曾阮试了几次,摇头:“不成,压得很牢实。”
指尖的触感比较粗糙,嵌在泥土里不好抠,她再努力伸进去一点,而后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我好像被卡住了!”
曾嘉逸忙跑过去。
在挑工具的李慕白听见一阵闹,抬头看了眼,土包上的热闹完全能用坟头蹦迪来形容。
他捂了下额头,觉得脑仁有点痛。
靠近的时候看了眼状况,就更痛了。曾阮被卡住,孙一翔仗着自己瘦跟着去捞,喜闻乐见也卡了进去。
两个没带脑子的家伙不但不反省,还在彼此进行人森公鸡。
曾阮嘴皮子利索占了上风,孙一翔也不敢示弱,两个人对吼已经不能收拾局面,那没有被卡上的手开始抓泥巴互洒。
“你猪啊!”
“猪你妈!”
“打你丫的!”
“丫你妈!”
“反了你了!”
“反你妈!”
只有曾嘉逸很老实地在刨土,不过他也很烦躁,随时被沙子给误伤,已经濒临暴走的边缘。
李慕白把整理箱往地上一撩:“嘉逸。”
曾嘉逸抬头,瞳孔清冷:“干嘛?”
“别理那两个废物,过来帮我。”
曾嘉逸毫不犹豫地弃暗投明。
撒泥巴的两个人终于不闹了,瞪圆了狗狗眼可怜兮兮地看向这边。
李慕白直接拒绝接受信号,打开工具箱让曾嘉逸挑。看他直接利落选了金属探测仪,挑眉:“以前接触过这行?”
“我跟曾阮一样。”曾嘉逸低头,本就对机械感兴趣的家伙,对这类东西了如指掌。
家乡在几朝古都的遗址处,往些年农民种地翻地都能挖出铜钱陶罐。
后来耕地因为考古进行而征用,不少人加入了考古队做翻土的临时工,也有不少人见钱眼开,跟了盗墓组织,开始变本加厉地搜寻宝藏一夜暴富。
因为耳濡目染,他们上小学的时候就晓得什么皇帝喜欢什么陪葬品了,普通的流程自然不在话下。
小发电机已经启动,嗡嗡作响间,探测仪已经连接完毕。
曾嘉逸看了眼李慕白,对方给了个手势,他拿着东西绕土包走。
曾阮吸鼻子,可怜巴巴的求存在感:“李慕白,我手臂疼。”
摆弄笔记本电脑的男人双手悬在键盘上。
曾阮的胳膊已经被磨红了,头发脸颊上都是泥巴,脏兮兮的又可怜,再加上那双眼睛就这么看着你,语气也是委屈至极。
屏幕上的字变得浮躁,怎么盯都盯不进去。
边上的孙一翔有样学样:“李慕白,我也手臂疼。”
李慕白心底的涟漪被这句给顶了去。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拿了把土镐过:“边上。”
曾阮忙往边上挪了点,腾出地方给他。
差不多陷进去十几厘米深,卡住的地方又有点深。
他看了眼哧鼻:“你两也是出息!”
自知理亏的家伙们很乖巧地不吭气。
还真花了不少的时间弄出来,曾阮松了口气,捂着发酸的胳膊不住揉。
李慕白丢了铁镐伸手:“给我。”
揉捏的动作一顿:“啥?”
见他摸出包里的矿泉水,曾阮看了眼自己半边发黄的胳膊,老实地递过去。
清水流淌,沾了泥土的地方滑出一根根干净的道。
曾阮瞪大眼睛,周围什么景象都消失了,只留下李慕白,以及他浓密的长睫毛下细碎的光影。
噗通,噗通。
心跳加快。
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耳朵上涌,她的耳朵快烧没了。
曾阮忙一把推开他,在李慕白皱眉的表情里跳到了一边。
然后飞快跑去找曾嘉逸。
兀自握着水瓶的男人见她跑到了那个家伙身边,一路跟得紧,挨得又近,满眼好奇。
皱起的眉头渐渐平复,平复到面无表情,但瞳孔的颜色却更黑了。
李慕白转身就走,顺带把瓶子扔给还卡在缝里的孙一翔。
孙一翔叹了口气,自己把瓶子放一边,左手摸着铁镐挖自己的右手,期间不甚凄凉地唱了首“小白菜”。
这会曾阮一边跟着“巡山”,一边不住捂脸。
曾嘉逸斜看了她一眼,顿了顿:“你脸红了。”
她拿着手不断扇,“我热啊,哈哈,你不热?”
“假死了。”
他冷言冷语嘲讽:“人家就给你冲个手,你那眼神……”
曾阮扇扇子的动作一顿,“我眼神怎么了?”
曾嘉逸没再说话,转头拎着探测仪往坡上走。
“我眼神怎么了?”
没等到答案,她不死心地追过去。
可他却铁了心不想回答,清隽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让开,你身上有金属,老干扰我。”
曾阮脖子上吊着平安福,长方形,日子久了已经抹掉了不少颜色。
这是曾奶奶当年在寺里求的,为了平安福,编了足足10个蒲团。
她给了曾阮一个,也送了他一个。只是后来家里被烧,什么东西都随着大火灰飞烟灭,亲妹妹,父亲母亲,所有的家产,连带着洗澡摘下的平安福。
要不是曾阮爬到二楼捅破窗户把他强行拽出去。
他也没了。
曾阮哼了一声,气鼓鼓地站了好一会,最后觉得无聊,转头就走。
曾嘉逸喉咙发紧。
的那句话他不想,也说不出口。
因为他发现那一刻,曾阮的眼睛在发光,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陌生。
他看向李慕白,对方正低头在土包上画着发掘分区。
曾阮在边上,扭着脚靠近,两人又开始有话交流。
他看着李慕白说了几句转头看她,嘴里嫌弃,眼神却并没有。
曾阮表情生动地瞎指挥孙一翔把东西取出来。
曾嘉逸闭上眼睛,忽然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很多余。
“出来了吗?”
在期待的目光中,孙一翔成功夹出了那块东西。
果真是木头材质。
木片整体趋近平行四边形,比男人的手掌要大些,周围带着断裂的痕迹,明显是被外力摧毁的某个大木板上掉下来的。
孙一翔吹去上面的印记,触碰的时候感觉上边凹凸不平。
他眼睛一亮:“好像有字!”
文字是历史的记录,如果真的有它,那意义就很大了!
李慕白给他一把刷子,当刷子仔细刷去蒙尘的黄泥,两排扭曲又复杂的短线条出现在上边。
曾阮看不懂:“这是什么文字啊?真的是字吗?”
她看惯了中原地区的大篆,小篆,还真没见过几个西域的文字。
毫无所获的曾嘉逸放回机器,跟着过来。
李慕白问孙一翔:“语言学家,这什么字?”
“他是语言学家?!”曾阮惊呼。
一直以为他是吃白饭的!
李慕白点头:“西域文字成百上千,记载历史又伴随历史消失了更不胜其数。他对文字很有研究,译文造诣高,所以我才忍他那么久。”
正在分析的孙一翔抬头反驳:“喂喂!”
李慕白转头:“看出来了?”
他缩回脑袋:“我只确定了三个音。”
“看来最近给你的伙食和自由太高了。”
孙一翔忙举手:“看出来了!”
曾阮好奇:“是什么字?”
“是佉卢文!于阗语系的佉卢文!”
佉卢文,始于印度,流行于东汉时期,并发展成为于阗语,鄯善两支系统,于3世纪开始消亡,成为塔里木盆地里掩埋的秘密。
看得懂佉卢文的人,屈指可数。
一眼能看出语系的人,几乎没有。
孙一翔被曾阮的震惊眼神盯得发飘,却想着哎呀,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电视台不在。
“这只是一部分,要完整的翻译得多几块。咱要继续挖,看下边还有没有!”
没挖多久,莫名其妙的妖风又来了。
原本只是混沌的地方能见度变得很低,风沙打得皮肤疼,他们不得不撤出遗址区域,回帐篷里。
此时刚过了19点。
除去先前发现的一块,后边又找到了一个面积更大的,外加两张15乘以8,16乘以11的布帛。
文字翻译需要大量的精力和时间。
当篝火燃起,泡面发出浓郁的油辣子香,一直呆在帐篷里的孙一翔冲了出来。
“老白!”
李慕白放下筷子,二话不说跟了过去。
孙一翔面色不大好,指着木板上的字。
“这地方,邪门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快乐~明天后天休息两天啊~
谢谢大家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