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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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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找到了?”
卫东青松了口气,同时也好奇:“那丫头得罪谁了啊?大老远跑这地方来逮人。”
老张摇头:“得罪谁不知道,不过我看她的貌相,是个有后福的主。”
“您还会看相?”谭易菲好奇。
老张一笑,满脸风吹的干纹都透着神秘的味道。
“老张的风水和看相的本事可是我们宁川工作站的一绝。”卫东青端了杯茶,在搭建好的简易帐篷边吹了口:“别说这个不科学,古人啊就信这个。选址置家入坟都免不了卦象风水,研究透了,就跟把准了出题人的心理,找遗址还难吗?”
“难怪盗墓的都喜欢研究这个。”
老张板着脸:“就不是一路人!”
自古考古队与盗墓贼势不两立,拉在一起大比方更是浑身难受,他坐了会就走,直脾气来去匆匆,让谭易菲脸色尴尬坐立难安。
“小谭啊,没事儿,你张哥就是个直肠子,生气了也就十分钟消火的事儿。”
谭易菲原想着给自己也看一卦,看这样子也只有算了。好在没多久熟悉的大越野穿过了戈壁滩,满身尘土地停在帐篷边。
曾阮一下车就受到了热烈欢迎,平时没怎么照面的都好奇凑过来:“你没事儿啦?”
她笑眯眯地挨着摆手,回头得意:“没想到我人缘那么好啊!”
“是啊,人生在世几十年,谁运气衰遇得到绑架?这种稀罕事儿逢人能提,多跟你聊几句,把妹撩汉就多一个话题。”
曾阮被泼凉水,转头看向牙尖嘴利的家伙:“孙一翔,你眼镜不想要了?”
男人按着眼镜后退几步:“我警告你——”
“很闲?”
停了车就在后备箱里捣鼓的李慕白不耐烦。
两人齐刷刷站端摇头。
“把人都喊过来,发掘的事,我来安排。”
没几分钟,人已到齐。卫东青看了文件很激动:“批了?”
“恩。”
“哎呀,真的太好了!”
李慕白问他:“莲花阵那边什么消息?”
考古工作并非只有挖掘这一项,要划分比例来讲,挖掘只占了整个工作量中很小的一部分。挖出来,研究并分析出的价值才是重中之重。
而后部分的工作,往往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卫东青:“正在和政府那边商量保护的事宜,他们的意思是想在周围建立防□□,这样能保护莲花阵不被流沙吞噬。”
“你的意思呢?”
卫东青叹了口气:“千年来,就是流沙吞了它,才有幸得以保存下来。但埋起来又不利于后续的研究……不知道加了人为因素后,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还有立佛,那边第一次DNA筛查没成功,准备进行第二次。”
李慕白把外套脱下,换了件冲锋衣,拉上拉链:“样本污染?”
“对,采样的时候把工作人员的DNA混进去了,所有的东西全部是他的,得重来。”
这件事本来就很麻烦,失误率高正常。好在立佛有那么一大个,样本不缺,估摸着给学生练手了。
那边的考古工作尚未收尾,项目领队是卫东青,所以暂名“千佛长廊”项目的发掘就落在李慕白的身上,但由于地域原因,这边研究所会参与共同研发。
所以,宁川工作站得与这个项目告别,李慕白大致就这意思。
卫东青明白,再加上那头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吩咐叮嘱了几句,给他们留下不少资源。
“慕白,之前的事谢谢你了。”
临走之前,卫东青破天荒主动提起那件事。
李慕白摇头:“我希望这件事换来的不是‘感谢’,而是警示。”
“那一定!”卫东青所剩无几的头发在风中摇曳:“但这个感谢你一定要收下,但凡这边项目有什么需要的,都跟我说,我一定义不容辞地来支援你们。”
李慕白点头:“多谢。”
当车队离开,研究所的人得明天才到得了,原本热热闹闹的现场只剩下他们几个。
李慕白送了人回去,就看见曾阮气鼓鼓的在跟曾嘉逸吼什么。
这完全不用想,从曾嘉逸拒绝去车站开始,两人就各种不对盘。
孙一翔惆怅了:“你说一个人还可以安置,这下两个人要怎么办?”
李慕白看着边上倔强站立的男人,准确说是男生,冷哼:“我这又不是收容所,要留,干活。”
太阳很烈,这个点,大家都在阴凉处休息。电视台的信号车空调用得超负荷,眼见油到了警戒线,不得不开回临近的地方去加油。
能带走的都跟着走,大伙都需要去镇里面补充点儿油水。
没有空调吹,曾阮把大檐帽当扇子,闷闷蹲在地上狂挥。
在鼻尖都是泥土味的正午,她看见李慕白拎了瓶矿泉水往里边走,她刷地一下站起来,在曾嘉逸淡淡的目光里跟了过去。
“做什么呢?”
前边的人似乎没听见,两条长腿不紧不慢,但距离却越拉越大。
曾阮开始小跑:“李慕白,你做什么呢?”
男人转头,扬下巴示意:“来。”
这下无疑是昏沉午后的亢奋剂:“又有发现了?!”
这百分百信任的口吻倒是让他浑身舒爽:“发现倒是没有,好奇有。”
曾阮洗耳恭听。
然后李慕白式教学沟通开启:“你看这周围,有什么想法?”
啊?
曾阮把大帽子盖上,眯眼环顾一圈黄土石壁,还有中间小山高的乱石土堆,摇头:“没想法。”
李慕白点头:“你都没想法,那几十年前,群外国人会有什么想法?”
曾阮瞪眼抗议:“喂喂!”
可偏偏他说得很有道理。
壁画吗?
早被风化得差不多,没有一处完整度超过了50%,抠下来也没意义。
而且这些风化不是一天两天、五年十年的事,而是历经百年千年,想必艾孜买提发现的时候,这里差不多也这样。
不然他不会只提两张脸的事。
所以,那群老外漂洋过海到这里来,应该不是为了这个。
“会不会有什么被带走了?”
李慕白摇头:“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中间这堆土包,你觉得是什么?”
毫无形状的石土坑,上边还冒了几团骆驼刺。
李慕白捻起一块土,掰开看了眼,递给她一半:“你看。”
黏土。
荒漠肯定见不到,绝对是修建什么才使用的东西。
曾阮把它放回去:“一开始就觉得这东西突兀,我想着会不会有东西,现在看到这种土,会不会以前是座佛塔寺庙?”
那也毁得太彻底了点。
李慕白盯着手里的黏土出神,掰了好几块,一点点在手里捏碎后去感觉。
“远远的一声,大地震动,马儿受惊,花了很大功夫才控制住——”
大地震动。
李慕白垂眼,将黏土放在鼻端。
曾阮感觉后背都要被阳光给晒穿了,汗水大颗往下滚,那滚烫的泥土晒久了,甚至晒出了别的味道。
她刚想说什么,男人把黏土放回去,“走。”
不知怎么,曾阮觉得他心情不太好。
过了最炎热的时段,下午4点到6点是最佳的勘验时期,虽然还很热,但就看准这一刻。
因为等这个点一过,风就大了。尤其是晚上8点开始到凌晨的3点左右,大风呼啸,飞沙走石,在这一处马蹄形的地势里形成回旋的漩涡,完全没法好好地去发掘它。
按照这个规律,4点多的时候曾阮跟着孙一翔去搬工具,曾嘉逸跟在后边只看不说。
等把每一个佛像画都编上正规号时,她回头就看见李慕白又站在那堆乱石土包前边。
曾阮丢了手里的地勘仪跑过去:“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清冷的眼珠终于落在她身上,李慕白:“你还记得艾孜买提说过的故事?”
“记得啊。”
“大地震动,马儿受惊,骆驼逃跑,向导被杀,那群老外也没了踪影。”
他抬手,指向前方,“这地方,是犯罪现场。”
曾阮愣了半晌。
“你别吓我啊。”
她环顾四周:“谁杀人了?尸体在哪?!难不成……”
她看向前面的土堆:“在里边?!”
“可老大爷说的,那个向导死在外边的。”
曾阮左看右看:“我一开始就在注意,这里没有尸体!”
“风这么大,几十年了,早吹去了别的地方。”
“那为什么说这里是犯罪现场?杀向导的地方?”
“……不,是另一个意义上的,”不知道怎么解释,李慕白烦躁得很。
他躬身在里头翻找了好一阵,捡起几块黏土闻了之后,最后选了个给她。
“你闻闻。”
曾阮仔细嗅,而后啊了一声:“有火柴的味道。”
“是啊,爆炸之后的遗留。”
久旱少雨,哪怕时隔半世纪,也有风吹不走的铁证。
曾阮四肢百骸起了一股凉意,而后是逐渐腾升的愤怒:“他们炸了它?!”
“是啊。”李慕白单膝跪地,把土放回去。
它曾是一座佛塔。
可惜。
被毁得彻底。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