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路上可能有bug》九色浮零

9、医院有妖

　　“L先生难道是一只妖？佑矅，有妖，专门为妖设立的医院？”不到二十四小时，周小雪经历了从人到鬼的质变，见到了鬼引师，见到了魔，现在再听到妖，已经没那么惊讶了，可她还有疑惑：“戏文里都说妖活千年，L先生那样年轻，怎么会得那么严重的病呢？”

　　“长生不老？”浮颜道：“不瞒你说，除了我自己，我还没见过长生不老的人，或者妖。鬼魂可以在冥界存留数百年，但他们终会消亡，那时的消亡，是彻彻底底的消亡，魂飞魄散。世间的人也好，妖也罢，凡有□□者，皆逃不过生老病死。有些妖族的正常寿命，比你们人还短。不过有些妖族，确实可以活千年。”

　　“你说的跟传说差别好大啊。”周小雪恍然意识到，古人道有妖，诚不欺我，然传说与杂记，诚不符实。“传说妖精是动植物修炼成的，聚则成形，就是石头也能成精。这个说法估计也是错的吧？”

　　“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它们可不觉得人比它们高等，又为何要辛苦修炼出人形呢？妖族其实是一群特殊的‘人’，他们有着同人族一样的历史，也跟人族一样通过基因繁衍。之所以称他们为妖，是因为他们拥有异于普通人的能力或身体特征。”

　　“是不是跟电影《X战警》里的变种人一样？”

　　浮颜的声音很好听，同她人一样，有种说不出的与众不同的特质。周小雪是半个声控，所以当浮颜认真向她解释妖与人的不同时，她沉浸在浮颜独特的嗓音里，竟忘了来佑矅医院的初衷。

　　“西方那群维护人妖间和平的人妖近几年突然改名‘X战警’，我还疑惑为什么，原来是受电影影响。”浮颜觉得自己应该多看看影视剧，与时代接轨。

　　“那中国的叫什么，妖怪联盟，妖怪管理协会？”

　　“妖隐师。”在周小雪再次提问前，浮颜终于忍不住催促：“嘿，你打算剩下的时间都用来听我说道吗？也许下一世你会投胎为妖，自然而然就可以知道关于妖族的一切了。”

　　《聊斋》里，许多人妖恋的结局便是美丽善良的女妖再世为人，和身为人类的男主共叙前缘。周小雪想到自己有可能成为和L先生一样的妖，莫名脸红了。假如她下一世投胎成妖，再遇到L先生，他会不会认出自己，说一句“好久不见，我终于等到你了”呢……

　　已经很晚了，医院里依旧灯火通明，跟白天一样忙碌。除了比大部分医院装修的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外，周小雪实在看不出这家妖怪医院有什么特殊之处。她飘在浮颜身后，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经过的人，美的，丑的，老的，少的，健康的，生病的……
　　她们遇到了很多人，仅从外表，周小雪完全无法判断他们是人还是妖。

　　“他们好像都看不到我哎。”

　　“是啊。”无人的地方，浮颜解释说：“没有阴阳眼，他们自然看不到你。”
　　妖族，也可以说是“特殊”的人族，同样不是妖妖都有阴阳眼。大部分妖跟普通人一样，只当鬼魂、地府、轮回转世之类的属于传说和异闻。

　　“那我们刚才见到了几只……”察觉到用“只”不太礼貌，周小雪立刻改口：“几位妖啊？”

　　“只有那三个金发护士是妖。妖族的数量远小于人族，为了盈利，这家医院里人族居多。”

　　说话间，浮颜已带着周小雪上了走廊尽头的电梯。
　　电梯里只有浮颜和周小雪一人一鬼，浮颜按下了最高层按钮。

　　“啊！”
　　电梯启动的刹那间，整个医院都弥漫着周小雪惊恐的大叫。浮颜无奈摇头，第一次产生后悔自己能看到鬼魂、听到鬼叫的念头。那喊声，真真猝不及防，十分刺耳。

　　电梯上升时，忘记自己已没有受力点的周小雪眼睁睁看着电梯穿过自己的身体，飞速上升，还以为自己从电梯上掉了下去，必死无疑。于是，她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

　　“周小雪，你遇到魔的时候叫声都没这么大。”

　　听到头顶传来浮颜的声音，后知后觉的周小雪立刻睁开眼，发现自己没有以重力加速度下坠，而是好端端地飘在原地。她红着脸飞到浮颜身边，不好意思地笑了。
　　“对不起啊，我才做了一天鬼，还不习惯，我以为我会跟着电梯自动升降。”

　　“嗯，之前坐车的时候，你跟的很好。”浮颜毫不留情地调侃：“你不是不习惯，只是没做好准备。不信我们再试一次？”

　　周小雪一想到自己之前“坐”在汽车上只是在惯性思维下不自觉地前进后退左右晃动，就觉得有点渗人。“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浮颜无声地笑了笑，觉得周小雪这个鬼当的有点窝囊。

　　“叮咚”提示音刚过，电梯门便在周小雪疑惑的目光中开了。电梯外站着六个身高超过两米的肌肉男，看脸都很年轻。他们见到浮颜后齐刷刷抱拳鞠躬，声音洪亮：“拜见三少！”

　　不仅周小雪，就连浮颜也被这“古旧”的打招呼方式吓了一跳。

　　浮家三少是浮颜几千年前“刚出道”时的代号。大少和二少自然指她的两个哥哥，浮尤和浮苏。因“出道”多年浮颜一直打扮的很中性，外人以为她是位公子哥，便按排位称呼她为“三少”。浮颜觉得“三少”这个称呼听起来还蛮顺耳的，就“不拘小节”地接受了。

　　遥想当年，浮家三位公子的名号响彻九州大地，人族与妖族见面无不表示出十足的敬意与忠诚，以免自己莫名其妙丢了小命。再后来，浮尤、浮苏先后去世，浮颜也在凡世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

　　浮颜去到冥界的时候，“浮家三少”这个凡世称号并没有一齐跟过去。等她终于在冥界闯出名堂时，她已经成了浮苏后人口中的“三姑奶奶”，那些被吓破胆的鬼差也就随着浮苏后人的亡魂跟着叫“三姑奶奶”了。其实，叫一声“姑奶奶”，也就是为了套套近乎，表表尊敬，避免莫名其妙魂飞魄散而已。

　　电梯外六妖的夸张让浮颜想起了当初“年少轻狂”的岁月，或者用现在的话说，中二的日子。在现代感十足的大医院里，他们的行为实在是太违和了。浮颜愣了几秒，六个大个儿没得到指示头也不敢抬，周小雪悬在半空目瞪口呆，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最后，浮颜吸吸鼻子，尴尬地抬了抬手：“你们平身吧。”

　　话出口，浮颜就后悔了：呸，真是老糊涂了，什么年代了竟然用“平身”这个词？！

　　大高个儿们倒不觉得尴尬，他们齐刷刷站直身子，声音更加洪亮：“谢三少！”

　　“我有事麻烦你们院长。”

　　“院长已恭候多时，请三少随我等前往。”站在浮颜右侧的大高个儿弯腰伸手，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他始终跟在浮颜身侧半步内，不敢超过，又不敢太落后，以免浮颜看不到自己的手势。

　　就这样貌似和谐实则不和谐地走了十米后，浮颜忍不住吐槽：“嘿，你们不尴尬吗？现在不是讲究人人平等、妖妖平等么，你们这群小年轻从哪学的这套做派？”

　　六妖想了想，齐声道：“为三少服务是我们的荣幸！”

　　“收起这幅面孔。”浮颜不耐烦地抱着胳膊，大有他们不说实话就不走的意思。“来来来，拿出你们平时的样子给我看看。”

　　六妖抿唇不语，场面二度尴尬。最后，个头儿最低的大个儿叹了口气，脸上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唉，我们从小听您的传说长大。只要不听话，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就教育我们，说再调皮，再调皮就把我们剥了皮给您当下酒菜。所以，刚才院长让我们来接您的时候，我们才商量好对您一定要恭敬恭敬再恭敬的。”

　　不仅态度恭敬，为了凸显浮颜“老祖”的地位，他们之前还特意学了古装电视剧里的台词。

　　周小雪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她没想到浮颜竟然是妖族故事里的“大灰狼”。

　　浮颜同样没想到自己竟成了众小妖的童年阴影，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已经很久没和妖族打交道了，平日里就算见到妖，也不会刻意提到自己的身份，她完全没想到自己已经混成了这样。

　　六妖看到神情复杂的浮颜，更怂了。他们默默跟在浮颜身后前进，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仿佛走向断头台的死刑犯。就在他们以为童年噩梦将要成真时，浮颜突然又停下不动了。

　　“为什么要先剥皮？我喜欢吃脆皮鸡。”

　　身为斗鸡族的六个大高个儿不由得两腿发软。

　　“开个玩笑而已，我从不喝酒。”浮颜一脸温和。“不过呢，我确实喜欢吃脆皮鸡。”

　　几位斗鸡族年轻人的心忽上忽下，比坐过山车还刺激。就在他们用眼神商量着要不要先走为上时，前方院长室的门自动打开，给了他们一线“生机”。

　　“浮颜，他们如果被你吓出问题，我这把老骨头可就没人护卫了。”

　　声音虽苍老，但其间难掩期待与喜悦之情，听着倒年轻了不少。

　　浮颜笑着进门：“小枫枫啊，你让一群小鸡仔给九尾狐做护卫，估计也没安什么好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