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发》月香枝

5、记忆忘记了

　　Ⅴ
　　记忆忘记了
　　风很大是很凉的夜
　　缕缕青丝
　　是谁的相思
　　十七岁时，她被保送到数一数二的大学。
　　她告诉恋恋时，恋恋对着镜子卸去淡妆，化上深紫色口红和银色眼影。她从镜子里看她，两个人的眉眼是相似的落寞。
　　她以为她会替她欢呼甚至是给她一个拥抱。然而她只是冷静地坐在那里，眼里的神情深不可测。
　　然后她拎起她的Gucci背包要走出家门。
　　浅浅，那要很多钱。
　　她说，无论如何我都要去。

　　恋恋的手悬在门把上，忽然如死亡般僵硬。

　　那么，浅浅，再给我一点时间。
　　我可能会出去很长时间。但我会回来。
　　送你去远方的大学。

　　浅浅，原谅我和母亲给你带来的惶恐的童年。这么多年，我一直想要予你补偿，也许要耗尽一辈子时光，都无法得到你原谅。
　　浅浅，我爱你。

　　她眼睁睁地看她从那扇门消失。

　　她等了她半年。
　　她没有再回来。
　　她知道她再也不会回来。

　　昔涟出事了。
　　那天有个客人要昔涟陪酒。她端着高脚杯里的美酒笑靥如花。然后将啤酒瓶砸碎刺进他的脖子。
　　她同筱苼在公安局，静静听着这一切。
　　从公安局出来时，他们碰见了她。她手腕上有锃亮的手铐。见到他们，她疲惫地笑着。筱苼，这就是那个无家可归的女孩子吗。

　　昔涟，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杀人吗。
　　因为他侮辱我。

　　憎恨别人的轻视与诬蔑。因为我早已沦陷其中。
　　原来你也会在乎。我以为你什么也不在乎。
　　是的，筱苼。我会在乎，我也会痛的。

　　也许我就是应青，筱苼。也许我就是你记忆里的那个人。
　　可你忘记了。

　　她被警察带上了囚车。
　　他知道这是永别。

　　他把脸埋进她的长发里。她感受到温暖的悲哀，一丝一丝渗入发线。

　　高考临近，她放弃了保送资格。一个人默默办理了退学手续。
　　没有告诉任何人。最后一天坐在课堂里时，她只是微笑，并不觉得悲伤。
　　那天是她十八岁生日。她和恋恋的。
　　她收到唯一一份礼物是君却送的。小巧精致的紫色礼盒。
　　她没有打开它。

　　第二天，她坐上了开往远方的火车。
　　火车上，她打开礼盒。
　　是一条蓝色发带。

　　古代女子订婚后，即用丝缨束住发辫，表示她已经有了对象，到成婚当夜，由新郎解下。在饮交杯酒前各剪下一缕头发，结在一起表示同心。
　　他曾对她说过女子束发的含义。

　　他是她可以一瞬间爱上的男生。
　　他注定不属于她。

　　君却，你在和我闹着玩吗。
　　她将礼盒扔出了窗外。

　　记忆里白衣的男生，逆着阳光温柔微笑。
　　他说，我是君却。
　　我是，君却。

　　她低下头去淡淡微笑。
　　火车还在往远方开去。

　　从此以后相见不如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