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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   接着数日,锦瑟儿做得最多的便是望着池水发呆,或趴在窗台,或靠在树上,或坐在水边,就连那鸟来撩她耍弄,亦不见提得起精神。
      这天,那鸟踱至她身旁,幽幽道:“丫头,我身上忘生咒又要作祟了,这一别,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锦瑟儿兀自在发呆,一时没来得及反应,只木讷地点了点脑袋,随后又转另一边去了。
      那鸟见状,好生无奈,心里一声长叹,望着她背影暗自苦笑:如此模样,恐怕你心里便只有那青宏一人,枉我花了整整六年功夫……
      又等了许久,仍不见其有所言语,那鸟心中更冷,私下未免又是一翻唏嘘:忘生咒六十年岁,对修真之人而言不算太长,但,你怕是不会等了……
      它心中虽苦,嘴上语气却甚为平淡:“锦瑟儿,日后你若想起我了,便面西而望吧。”说完便走,十分干脆,不曾回看。
      及至傍晚,锦瑟儿腹中饿了,这才想起那鸟来,忆起它一番话语,哎呀一声矗在了当场,待得追出门外,入眼处林木青翠,水静风轻,哪里还有踪影,回看屋内,草窝依旧,却没了稔熟之身影,一时百感交集,愣在了当场。
      是夜,又再度梦见那神鸟与仙子,神鸟威武依旧,可仙子面上哀苦之色已褪,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焦虑,频频举手遥点,似在说些甚么,却又听不真切,欲追究,梦竟醒了,环顾四周,冷清无比,心中顿感荒凉,凄凄然滚下泪来。
      从此过后,锦瑟儿夜夜成梦,梦中皆是同样画面,那仙子无论或恼或怒或怨或恨,总是如斯姿态,遥指频点,听不清话语,而每每醒来,额上均难免一层冷汗,也不知真是受了惊吓还是心中有愧……
      要寻回那鸟已是不能,况且木清池周遭又是法阵笼罩,除非手执麒麟玉符,否则难以进出,威力亦是不容小觑。
      失了那鸟,锦瑟儿着实难过了好一阵子,然则日子终归是要过下去,日出而起,日落而歇,周而复始,日复一日,索然无味,唯一可供消遣的,便是池底那一副传心诀了,起先不过是聊以打发时日,到后来竟为其所迷,以至无法自拔,随着时日流转,那白影亦由最初的一个渐次增到了两个、三个、四个……最后竟达三十二人之多,所演练出来的,无一不是精湛法术,无一不是旷古奇阵,精彩绝伦。
      眨眼又是三岁寒暑,锦瑟儿沉于水底修习的时间渐次长,有时甚至一连十数日均好似老僧入定一般,寸不不移,而那些个石字口诀,其上淤泥大半已被拨开,放眼望去,竟是占了满满一池底,可见当日刻字之人用心之深。
      随着道法深入,锦瑟儿愈练愈是心惊,只因那传心诀所写,起初与逍遥派心法并无相悖之处,渐渐地却有了分歧,越到后来分歧越大,甚至可谓是大相径庭,若依传心诀修习,必将出现黄皮书所说的走火入魔状态,然,若尽按黄皮书上所注解的运功而行,却又颇有经脉阻塞之感,甚至倒行逆施,每逢紧要关头,偏偏不得不仗着传心诀转危为安,是以到了后来,锦瑟儿研读黄皮书的时间反倒少了许多。
      至于青宏,果然年年前来,名为考究功课,实为缓解相思之苦,虽说锦瑟儿对他颇有好感,可那鸟一走,原本心思便也散了,只终日埋头苦练,言语甚少。
      然,春秋岁长,晨昏难耐,直好比度日如年,是夜,竟又被迷梦所惊醒,呆坐床沿,胸中禁不住涌起一股恼恨,抬手重重一拳砸在木壁之上,当即断了几根圆木,露出老大一个窟窿,月下粼粼细波,遥遥可望。
      “你若是赤云,跟那鸟便是一对,何苦日日叨绕于我,我犯着你了么?!”锦瑟儿高声呐喊,忿忿难平,月夜里听来端的毛骨悚然。但闻扑通一声,人已跳进池内,猛一挫身,复再跃至半空,左手雷右手电,刹那唤起惊雷恸,夹杂着撕天排云之劲,狠狠冲池外阵法所在砸去。
      “轰隆!”
      惊天巨响,天地为之变色,半空中那道单薄人影剧烈晃了晃,随即又再起手,雷团重现,朝同一方向死命锤下,然则法阵巍巍,非但不为所动,反倒全数退还回来,锦瑟儿却仍不死心,如此这般一直打到第九下,已然七窍流血,筋疲力竭,眼前一黑,直直往下栽去。
      丝丝血水,纠结萦绕,滞留许久,方才如烟飘散,化入水中。
      “还是这里好……什么都不用愁……”躺在池底,锦瑟儿合了眼,晕死过去,而池底那些石字也不知被她抚过了多少回,字字圆润,字字通透,如今再被鲜血一浸,更是灵气逼人,妖娆无限。
      朦胧中,隐隐约约见得几个白影,此刻却不再演武,只四人一列,分站两旁,当中一长眉老者,勾鼻鹰目,手捧二尺绿如意,拈须叹曰:“你入我心神诀已久,本该早日与你相见,怎奈你心有旁骛,怕不能专致长久,如今却是困顿绝境,何不长留在此,以遂我愿?”
      “你是谁?”锦瑟儿幽幽道,但觉四肢无力,欲昏欲睡。
      “贫道法号十道,当年因你铸成此诀,今日侥幸保了你性命,我的罪也算是赎了。”老者轻笑,面上隐有辛酸之意。
      “因我而铸?”锦瑟儿甚奇,沉吟半晌,又问:“我是谁……”
      “天机不可泄露,日后自然知晓。你心系天邪,志已坚,若能修成此诀,池外区区小阵,何愁不破?”老者手中绿如意一点,射出一道紫光,眨眼便将锦瑟儿团团围住,紫光到处,伤口自愈,说不出的受用。
      锦瑟儿望着他,本想问那天邪是甚,转念一想,料他多半也不会作答,于是改口道:“你适才说什么赎罪,是否……我修成了这传心诀,你便也解脱了?”
      老者双眉微微一皱,似有千言万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锦瑟儿愣了半晌,过往种种一一浮上心头,竟是欲哭无泪,半晌,终究是缓缓点了头……

      七修堂。
      就在锦瑟儿狂轰法阵的同时,堂内无涯子与三位长老均忍峻不住吐出一口血来,目目相觑,半晌,竟是异口同声道出两字:“孽障!”
      无涯子拭去唇边血迹,扶桌而起:“想不到她竟有如此修为,就连九方天玑阵都几乎要被破了去。”
      “长门师兄,不能再拖了,趁早解决为妙。”知事长老喟然直言,绝情绝义。
      “当年寻回那神兽之时,师兄们均说要以此来试探于她,非但不加以限制,反将她俩同放于木清池内,迟迟不肯下手,故才有今日这翻局面,而现时她羽翼已成,杀之恐怕不易。”传功长老顿足道,又急又怒。
      “师弟所言甚是,我们几个确实欠缺了些考虑,而去年,她一招便败了青宏,我还道是侥幸,如今看来,只怕她还未曾使尽全力,委实可怖,还是及早下手为妙。”执法长老双眉紧锁,若有所思。
      无涯子背着手在厅上来回踱了几步,道:“锦瑟儿是我一手抚养长大的,虽顽皮了些,但秉性纯良,我始终不相信她会是赤云。”
      传功长老一听,当即反驳道:“我曾驾云观于木清池上,那神兽甘愿追随前后,视其为主,她必是赤云!!长门师兄,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当年的悲剧重演?”
      一翻话掷地有声,知事与执法两位长老相互望了望,均微微点头,以示认可。
      无涯子面无血色,缓缓走至门外,长天仰望,良久,双目微必,待再睁开时,已是精光四射,但见其铁青了脸,大步踏回堂内,跪在无上散人等先祖灵前,一字一句道:“逍遥派列祖列宗在上,今有弟子锦瑟,疑是夙敌赤云转世,不消徒孙无涯,为保基业,防范于未然,斗胆领罪大义灭亲,日后纵有千错万错,亦由弟子一人承担,与逍遥派上下无关!”说罢嘭嘭嘭扣了三个响头,起身取过龙翔宝剑,扭头就走,三长老意欲跟去,却被其拦一一下:“我一人足矣,不必跟来。”
      传功长老上前一步,右手抬了抬,欲言又止,无涯子见状,冷冷道:“师弟无须多虑,此翻动手,为兄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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