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渡（GL）》onion

5、5

　　朝阳东升，金光万丈，照在脸上，登时倍添精神，锦瑟儿伸了个懒腰，忽地怀里似有甚物跟着动了一下，暖洋洋一团，死死贴着胸口不放。
　　不看不打紧，这一低头看去，差点没给活活气死！
　　原是那头怪鸟不知甚么时候竟悄悄跑了来，此刻正舒舒服服地窝在锦瑟儿心坎上呼呼大睡，而一颗硕大脑袋更是不停鼓捣着，这里蹭蹭，那里蹭蹭，什么便宜都被尽数占光了。
　　锦瑟儿的脑袋轰一下就炸开了，一脚便把那怪鸟踹得老远，尚且不够，双手更比做兰花状，顿时法力飓升，竟是运起了红莲诀，唤出两道耀眼业火，宛若灵蛇腾空，交相缠绕，呼啸着冲那怪鸟扑将而下！
　　可怜这鸟正睡得迷迷糊糊，陡然惊醒之间，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就被火蛇扑个正着，虽说是火凤真身，不畏烈焰，怎奈此刻法力尽失，无从自保，偏偏又是仓促应变，亦不曾引发金刚圈护体神功，一时竟被烧得皮开肉绽，好不凄惨。
　　“呱——”
　　那鸟发出一声怪叫，飞也似地冲进木清池中，意欲脱困。
　　孰料事与愿违，一汪池水看着清澈，却非同寻常，要知逍遥峰乃逍遥钵所化，而逍遥钵实为酒器，虽说被炼做法宝，根本却是不变，成峰至今，已有千年岁月，日积月累下，便生出如此一潭似酒非酒之物，饮之能醉，此刻，莫说灭火，更是反其道而行之，蒸腾并燃，烧了个云霞皆红！
　　锦瑟儿见状大惊，欲救火，却不知如何下手，何况满池皆燃，火势逼人，又岂能说灭就灭？
　　眼见火势冲天，愈演愈烈，锦瑟儿益发急了，那鸟虽可恶，可毕竟是无涯子千里迢迢寻将回来的神兽，若有闪失，如何向师傅交代？况且两日相处下来，心里似是对其有了一丝莫名牵挂，无论如何都不愿看着它白白丧命，当下便冲火海嚷道：“华年！华年！你快上来，先熄了你身上的火再说！”
　　但见火海中呼啦一声怪响，竟蹿出一团火球来，不是别个，正是那怪鸟，正可谓无巧不成书，不偏不倚，刚好撞进锦瑟儿怀里，登时双双扑倒在地。
　　“莫要动！”锦瑟儿自知事态紧急，虽说烈火扑面，焦臭溢怀，也顾不得计较，当即单手箍着那鸟，另一只手再次捏起兰花诀，说时迟那时快，兰花诀生，火势即灭，前后不过眨眼功夫而已，然则仅这么片刻，锦瑟儿身上衣物已多处破损，兼且蓬头垢面，好不狼狈。
　　“你，你存心想整死我……”那鸟有气无力地趴在她身上，劫后余生，仍旧心头不安。
　　“我怎知会弄成这样……”锦瑟儿讷讷道，看它被烧得惨不忍睹，实在有愧。
　　而这一场火，烧了整整半个时辰方才熄灭，若非传功长老引着弟子赶来扑救，也不知要烧至甚么时候，至于山下村民虽不见逍遥峰，火头却是看得真切，还道是天火降临，少不得又供又拜，引为佳话。
　　为此，无涯子大怒，锦瑟儿三年守池之罚不减，再添三年，木清池周遭更是布下重重法阵，人神莫近。

　　再说那怪鸟，被烧得奄奄一息，及至康复，重新送回锦瑟儿身边时，已是半年后的事了。
　　有道是因祸得福，锦瑟儿对它倒不再像从前那般苛刻，而它对锦瑟儿本就有好感，此时更是言听计从，不再针锋相对，一人一鸟，相处渐次融洽。
　　这日，锦瑟儿闲来无事，便对那鸟道：“华年，人人都说仙人渡乃旷世少见之奇景，我在峰上多年，却不曾亲眼得见，不如我们去瞧瞧？”
　　那鸟缩在床角上，不屑道：“几缕浮云罢了，有甚好看？再说，你今日功课还未曾做，休要贪玩了。”
　　“去，回你的窝去！”锦瑟儿将其推开，径自站起身来，推窗远望，但见海阔天空，山青水秀，人间美景尽收眼底，看着好不惬意。
　　要知锦瑟儿此刻所在，乃是峰上最高之处，一年多前那场大火过后，她独自一人留守木清池，便取泥制桌，林木为墙，藤蔓做门，建成此间简陋木屋，这才免了餐风露宿之苦，待得那鸟被送还回来，又于屋侧添一草窝，人鸟为伴，相安无事。
　　回说这鸟，被锦瑟儿一推，也不恼，抖了抖羽毛，扭着屁股一摇一摆地去了，虽说伤患痊愈，然则背上两道炙伤疤痕，却怎么也消不了，裸露在外，看着又比先前丑了许多。
　　“做功课咯！”
　　外面传来锦瑟儿一声娇笑，随后便是扑通一下，人已跳进了木清池内。
　　木清池乃逍遥峰之根本所在，四周参天巨木，其根铸造池形，同时却也能吸其精华，以滋生长，而池水似酒，又能控其长势，本来水木一家，相安无事，然，这池水半年前遭大火一焚，元气受损，竟再也不能抑制巨木之繁衍，若放任不管，终有一天会把整个池给填满了去，所谓功课，便是及时清理水下的新生根茎。
　　起初锦瑟儿颇感吃力，一日下来，也不过伐得数条茎木，皆因那物尽都长于水下，她本不谙水性，而那水又极似烈酒，常被熏得昏昏欲睡，好几次眼看着差点就被淹死在湖内了，多亏那鸟及时将之拖回岸上，否则十个锦瑟儿都不够填命的。
　　所谓因祸得福，加之岁月有功，如今锦瑟儿非但能于水中来去自如，就连仙家修为亦精进不少，此时此刻，砍伐根茎对她来说更是易如反掌，于是山中岁月未免渐次无聊起来，这不，手里尚拿着数截断根，刚一浮出水面，便忍不住冲漫天云层重重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耳边竟冷不防传来那怪鸟的声音：“又在想仙人渡的事？”
　　“恩！”锦瑟儿用力点了点头，突地又想起这鸟先前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心里未免有气，便又恨恨啐上一口：“要你管！”
　　那鸟甩甩翅膀，依旧优哉游哉地在湖里游着，自从锦瑟儿熟知水性过后，它就益发清闲了，终日游湖戏水，无所是事，而这鸟看似笨拙，却还有一点好处，便是会生火做饭，兼且打扫修葺等等诸多杂事竟也能一一做来，到最后，竟连锦瑟儿的日常起居，也都由其一手操办了去。
　　再者，锦瑟儿本就是被师傅及众师兄师姐宠溺着长大的，现今这鸟又处处顺着她，性子便愈发放纵了，见那怪鸟不搭理，便撒起娇来，一下就搂住其硕大的脑袋，腻声道：“好华年，趁现在午膳时间，执法长老不在，你就陪我去看看嘛，就一会。”
　　那鸟不搭话，脚掌一拨，游到另一头去了，锦瑟儿不死心，跟过去又将其一把扯住，依旧甜甜声唤曰：“华年，你就依了我吧，大不了以后不踢你下床了，好不？”
　　那鸟瞄了她一眼，仍是不理，锦瑟儿终是失了耐性，本是抱着的双手登时改用掐的，死死卡在它喉咙上：“臭鸟！去不去？不去就一把火烤了你！”话音一落，左手已捏做兰花诀，煞气暴涨。
　　“我的小祖宗，摊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放手放手！”那鸟哀号着道，两只短短的翅膀扑棱扑棱动了几下，除了抖落几根毛羽，压根就无法令脖子上的手松却半分，而这手的主人还在穷追不舍：“去还是不去？！”
　　“去去去，我去！！”

　　是日晌午时分，灵台峰上仙人渡奇观再现，只这次，走在云雾中的“仙人”似乎发胖不少，矮锉锉地左右腾步，极为滑稽，原来因那金刚圈不在，锦瑟儿便无法御宝腾空，可这怪鸟则不然，大脚翻飞，竟能踩雨踏雾，来去自如，说不出的逍遥自在，此刻锦瑟儿就趴在它背上，任其带着左右摇摆，前奔后退，趁着仙风抚面，不禁大呼酣畅，然，低头处，又见那两道裸露在外的红莲疤结，未免感由心生，一时柔情无限。
　　一人一鸟，尽兴玩耍，好在心有顾虑，不敢久留，那无比滑稽的“矮仙人”也就如同昙花一现，见者有限，否则山下村民看着，又要顶礼膜拜了。
　　可那锦瑟儿却是个不知收敛的主，有了第一次，便想着第二、第三次，那鸟又经不住它软缠硬磨，是以一人一鸟常趁执法长老不在，畅游仙山，舞云戏烟，时日稍长，纸终归包不住火，这事到底被无涯子给撞见了。
　　话说那日，锦瑟儿和那怪鸟正耍得高兴，殊不知那鸟天生异禀，云雾受其本家仙气感染，交相环绕，缠缠绵绵，竟化做了凤凰形态，高高悬于灵台峰上，恰巧无涯子对窗打坐，一切尽收眼底，不看也就罢了，一看之下，硬是被生生吓了一跳，当即把锦瑟儿唤至大殿，狠狠训斥一翻，就连那鸟亦不能幸免，活活饿了数日，方被放回，而锦瑟儿守池之期，三年复三年，一加再加，最后竟是整整罚了十二年之久，这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