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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是你无理在先,故才遭此暴打,前去戒律堂自领二十军棍,退下。”天子袖子一挥,不再听他多言,只回首对身后小太监道:“宣冷小爵爷觐见。”小太监刚行得两步,又被他叫回,嘱咐道:“把西汗使臣进贡的那头白虎牵来,再宣小爵爷。”
萧氏心下甚奇,又不敢多问,正犹豫着,天子已然笑道:“你久居深宫,想必未曾见过他,话说回来,我这表第倒也有些来历,乃姑母长公主独子,戴金环而生,有位道姑说是什么东陵圣母的,亲自登门造访,说他乃神灵托世,赐名天邪,当下便抱了去养,直至十三岁方送还回来,故宝贝得紧。”
萧氏“哦”了一声,对夫君之言仍有些捉摸不透,半晌,又听少年天子接着道:“我这表第能文能武,确是不可多得之人才,只可惜长得过于清秀,常惹来些莫名是非。”
“多半是王昃神情中多有轻薄之意,才落得如此下场了。”萧氏哑然失笑,却也益发好奇了:“这冷小爵爷真就如此俊美?竟连男子都为之倾倒了去?!”
天子点点头,望向她的眼神多了股玩味意念:“比你恐怕尚且美了三分,能不勾魂夺魄么?”萧氏顿时颊飞红云,又羞又气,只道是天子有意调逗戏耍,对其之言未曾当真,正欲发话,却听得门口小太监唱喏道:“小爵爷觐见!”隔不多时,脚步声响,走进一人,也就在十六七岁光景,要说如何穿戴,且看:
一袭素白雪蟒长袍,底翻暗花,两道纤红抹额,银绦垂鬓,束了青葱腰带,踏了墨绿皂靴,笑微微一团俊俏,气昂昂无限英姿!
萧氏看在眼里,不觉竟是失了神。
而那边,小爵爷已俯身参拜,声如清泉:“臣冷天邪,叩见吾皇万岁,娘娘千岁!!”
天子着他平身,扭头对萧氏笑道:“如何?”
萧氏颔首,压低声音在其耳边笑道:“即便是你,亦不如他。”
天子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朗声大笑,远远传将开去。
“天邪,”他拉过少年之手,一同踱至方才搬上来的铁笼跟前,道:“你看这西汗白虎,神威凛凛,非凡所有,送与你玩耍如何?”
“笼中困兽,怎样的非凡,亦变做了寻常,哪比得山野猛虎逍遥?如此颓败之物,只怕经不起臣的折腾。”那冷天邪轻轻一笑,言辞自负,隐有轻视之意。
萧氏闻言一惊,偷偷捏了一把冷汗,这小爵爷在圣驾之前尚且嚣张若斯,换做别个,更不知要如何地飞扬跋扈了,只不过看其生得斯文单薄,又实在难以想象王昃那样的壮汉竟会不敌于他。
而站那天子听了此话神情亦是一怔,随即抚笼叹道:“不错,困兽不足以言勇,朕贵为一国之君,却好比此笼中败虎,受诸多限制,抑郁难发,而漠北战事一日不了,朕便一日腾不出手来,纵有万千治国良策,也是徒劳。”顾左右而言它,并无半点责备意思,对这表第宠溺极深。
冷天邪一听,当即跪下请奏:“臣虽不才,愿率军援北,为万岁分忧!”
天子望着他,冷哼一声,才道:“增兵漠北,朕何曾不想如此,无奈朝中大臣多有反对,又有南方蛮贼逢时作乱,令人无暇分心,着实可恶!”越说越怒,末了,更重重一掌拍在笼上,铮铮有声,竟将那白虎给弄得毛躁起来,一声嘶吼,响彻云霄,端地惊心动魄!
那天子正在气头上,哪容得这畜生张扬,立时指笼斥道:“孽畜,连你也来欺辱于我!留着何用!来人啊,把它宰了!”白虎似通人性,登时发了狠,于笼内死命冲撞,直拽得铁链嘎嘣乱响,大有破笼而出之势!
天子一惊,已然面无血色,萧氏虽习武之人,此刻却也惧于虎威,未敢寸动,倒是那冷天邪尚自镇定如常,急宣殿前武士,执金瓜铜钩前来护驾。然,武士未及赶来,猛虎已然蹿出,张牙舞爪直朝天子扑将过去,血口如盆,白牙森森,眼见就要落下,若挨上一下,不死也残!说时迟那时快,冷天邪箭步上前,重拳轰出,正正落在虎脸之上,这一拳用劲好大,四五百斤的畜生,竟被打得掀了个跟斗,虎躯虽倒,虎尾犹在,夹着凌厉风声,狠狠回扫!
凭冷天邪身手,非是不能避开,然则若闪躲,恐将伤及身后天子,只得反转身去,硬受了这一鞭,但闻布帛声响,肩头衣裳竟被扯下一块,露出后背肌肤,隐约见得两道深红,似纹身又似疤痕,状如莲花,细梗刚劲,弱蕾含娇,而虎尾伤处,恰恰横在双花之间,皮破血流,更是浸得莲花妖娆诡异,仿若盛夏绽放,直逼人眼。
萧氏扶天子于一侧,当下看得真真切切,顿觉面如火烧,此刻虽尚有猛虎环视,险恶万分,却是生生被其背上妩媚吸引过去,半晌不曾眨眼,心头五味杂陈,似苦犹甜,分不清是喜是怒。而那少年天子到底是君王傲骨,此刻已定下神来,见萧氏发愣,便顺其目光望去,初时亦觉甚奇,隔得片刻又未免泛了醋意,一把拉过她手道:“皇后,且随我登校台,观虎斗!”二人当即拾步上楼,居高临下,但见武士已到,里里外外围了整整三圈,当中一人一虎,皆是洁白胜雪,此刻正定定对峙。
“我这表第生得潇洒俊俏,也不知惹煞多少女子相思,深宫闺苑,只怕心动者亦是有的。”天子往底下一指,淡淡道:“东陵圣母说他乃神灵托世,如此美艳,多半是莲花仙子吧。”此语一出,萧氏立时吓得冷汗直冒,慌忙收拾心神,脚步轻移,站至天子身后,轻轻道:“臣妾以为,他神勇至斯,反倒更似斗神多些。”天子看她一眼,不再言语。
而底下校场之内,那冷天邪一声轻喝,瞬间腾空而起,已骑坐虎颈之上,白虎受挫,便极尽翻腾扑拿之能,撒腿乱蹿,直搅得尘沙四起,人人走避不及,跑了丈许,却再也不动了,原是那冷天邪揪着它额上皮毛,死命惯于地上,任其如何挣扎,偏是不松分毫。
“畜生,拿命来!”
冷天邪一声斥喝,手起如风,冲其后颈直插而下,全掌没入,五指收拢处,竟是将脊骨生生拗断,再顺势往外一带,断椎离体,白虎登时没了气儿,死得利落。擒虎、杀虎,一气呵成,前后不过片刻功夫,众武士看在眼里,既摄其枭狠,又叹其惨烈,诺大一个校场,此刻竟是鸦雀无声,无人敢上前半步。
“好威风,好杀气!!”天子高高在上,半眯着眼,似喜非喜,指了指桌上皮麾,命小太监送将下去,以蔽其体。
“臣冒昧,失手打死西汗供虎,请皇上恕罪!”冷天邪单膝跪地,皮麾纯黑,衣袍纯白,襟上几点殷红虎血,趁着胸前金环,益发精神。少年天子将之搀起,心念微转间已然笑出声来,当场宣旨道:“冷天邪御前打虎,救驾有功,封威武候,赏金千两!”说罢便和萧氏领着一班太监宫娥径自去了。
回说冷天邪,封候赏金,心下甚是欢喜,又值殿前武长上前谄媚,曰:“恭喜候爷,赤手降虎,真乃百年难得一见之英才,佩服,佩服!”冷天邪仰天大笑,好不得意,若是就此谦虚一翻,客套几句,便无甚事了,偏偏少年心性,随口便道:“这白虎有甚可怕,庆王府里那只母老虎才真是叫人头疼!!”
“啊?”武长一呆,二丈摸不着头脑。
“庆王爷的宝贝千金,郡主李云楚,你没听说过么?”冷天邪摆摆手,多有不屑。
武长听罢,彻底愣了眼,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