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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9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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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兰芳在地窖内选了一小块空地,没有五行之物,他准备以铜钱为阵,用红绳将八枚铜钱联系起来,然后在地上划出可以容纳一人坐下的位置,八枚铜钱分别放置于八个方位。
一切准备就绪,经天子步入红绳维系的中央,盘膝坐下,向悦兰芳和鹤舟点了点头,然后闭目打坐,准备灵识出窍入梦。
悦兰芳道:“天子,你的灵能虽然异于常人,但也万万不可逞强,我们的时间只有一刻,一刻之后不管你找没找到忌霞殇,你都必须回来。”
经天子应允:“好。”鹤舟将一只纸鹤放在经天子怀中,道:“我以血气入此灵纸鹤,冥主可用它寻找忌霞殇的气息,一切拜托了。”
交托完毕,经天子寂然入定,悦兰芳开始在铜钱外围画下引梦咒术,因为没有乐器,他只能靠清唱祝祷咒语,声音低沉,却又异常动听。
咒术并不是非常复杂,悦兰芳为了保证经天子的灵识能顺利引归,不惜以自身鲜血为引,利用两人之间深厚的羁绊,画下血咒来完成整个阵法。待到最后一字完毕,悦兰芳已是脸色苍白,踉跄而退。
“御主!”鹤舟连忙扶住悦兰芳,小声呼唤,悦兰芳摇了摇头,摆手道,“我没事,蹲太久了有点头晕,我休息一下,你先护持。”
鹤舟道:“好。”将悦兰芳扶到一旁坐着,自己则以符纸注灵,确保这个简易的阵法不会被干扰。与此同时,他还关注着恶骨那边的情况,慎防恶骨突然醒来冲撞了阵法,前功尽弃不说,还会害了经天子。
引灵入梦既成,经天子元魂出窍,恍恍惚惚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片混沌的黑暗空间,也就是灵识所在的地方。
这里其实是真实世界所折射出来的异界,也可以算是结界的一种,经天子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自然轻车熟路,他先四处看看走走,熟悉一下环境。
耳边忽然传来小孩子的哭声,经天子心头一沉,立刻再现阴阳天眼异能,同时一掌排出。顿时,原本黑暗的地面上突然金光大作,出现如同蜘蛛网一般的金色网络,网络上死死得缚住了许多小小的头颅。
经天子仔细数了数,一共十七个人头,都非常小,应该就是火灾中丧生的那些孩子。那些孩子的身体被金色网络压住,只露出脑袋,他们一个个都脸色乌青,瞪大了眼睛望着经天子。这些孩子的眼神里已不复纯真,充满着怨毒,而且大概是由于时间太久,这怨毒越来越深,经天子能够感觉到这冲天的怨气,如果不是这金色网络镇压住这股怨气,放任不管恐怕会酿成大祸。
经天子转念一想就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这金色网络想必就是忌霞殇的逸踪术法,他以自身灵识布阵,难道就是为了镇住这些孩子的怨灵?经天子有些不解,但既然阵术在此,忌霞殇的灵识肯定也在附近,经天子从怀中取出灵纸鹤,随手放飞,然后跟着灵纸鹤向前走去。
灵纸鹤飞了一阵,最后停在了一株散发着金光的灵芝上。经天子松了一口气,以真元注入那灵芝,同时道:“阁下可是逸踪忌霞殇?”
那灵芝瞬间化作金芒散开,紧接着化作一个半透明的人型,红衣黑发,面容沉静:“想不到,在我完全消散之前,还能有有缘人寻到我。”他彬彬有礼地向经天子欠身,“在下正是忌霞殇,这位先生有礼了。”
经天子道:“好说,在下经天子,受鹤舟先生所托来寻你,我们已经发现了那个皮囊,但你灵识布阵,我们不得已引灵入梦,才发现了你的踪影。”
“鹤舟还好吗?”忌霞殇伸手托住灵纸鹤,眼神有些黯然,他很快收敛情绪,对经天子道,“原来如此,我灵识已然衰弱,时间不多,请经先生听我把话说完。”
经天子点头道:“嗯,正好,我也有很多事情要问你,为何你会以鹤舟先生的样貌做皮囊,又为何会死在这个地方,灵识又被困?”忌霞殇的灵识已经衰弱,回到正常空间,即使经天子阴阳天眼能够看见他的存在,恐怕也无法与他沟通,所以趁着这一刻的时间,先与忌霞殇厘清前因后果。
忌霞殇思路非常清晰,知道时间紧迫,也不多浪费时间,直击重点:“这件事说起来有些奇怪,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鹤舟的模样,似乎我有一段记忆莫名缺失了,总之等我回过神来,我发现我已经在鹤舟模样的皮囊里,并且无法元神出窍回归本体。”
“记忆缺失?”经天子疑惑道,虽然邪门术法里有抽离记忆的术法,但是谁又能抽走一位术法高人的记忆,并且又不留下任何痕迹呢?
忌霞殇继续说道:“嗯,我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也觉得奇怪,就开始着手调查。这鹤舟的皮囊做的非常精细,应该是出自苍宇医楼,于是我便打算前往苍宇医楼询问这件事,在途径一叶镇的时候,恰好发现这座小学怨气冲天,我怕出事,就布下逸踪术法先暂时镇压。我本打算商请佛门高手前来处理此事,没想到出了意外。”
“哦?”
“布置完这里的术法之后,我正准备离开,遇到一名小姑娘在石敢当处欺负一名老人,当时看不过去,我便救下了那老人,那老人神志不清,我就打算带那老人一同前往苍宇医楼。谁知道走到中途,那老人突然变脸,说自己是我的宿敌鳌天,然后一掌将我重创,并把我的功体封锁。当时那老人说要夺我的并峰双器后就离开了,那两把剑在吾好友独轩辕手中,我怕他伤害好友,打算赶回报信,可是重伤之下却又遇到了那名小姑娘,只因功体被锁,所以为那小姑娘所害。”
“我死之后,灵识脱离皮囊,本该回归本体,但不知道为何,本体似乎被封印在某处,我灵识飘荡无所皈依。恰在这个时候,由于我身死,之前压制怨灵的术法随即动荡,我担心怨灵出来作恶,才以灵识为阵眼,在这里镇压他们。还好,在我灵识尽散之前,还能有经先生你发现我。”
忌霞殇的话在经天子心中很快过了一遍,他思维飞转,立刻搜索着相关讯息:“鳌天,没有听过的名字,他跟你有什么宿怨?”
忌霞殇苦笑:“正是这个奇怪,我也对此人毫无印象,更不知道我哪里来的宿敌。我逸踪一向不与人结怨,我和鹤舟也是惯常离群索居,怎么会莫名结下仇家。还有那并峰双器,不过是好友独轩辕为我打造的两把剑,也不知那鳌天为何觊觎。”
经天子皱眉道:“这就奇了,难道这也跟你缺失的记忆有关?”
忌霞殇道:“也许,不过如今的我,也没有办法去查证这些事了。”他低下头,恳求道,“经先生,如今遇到你,也算是你我缘分,忌霞殇恳求你回去之后,替我提醒独轩辕小心,以及鹤舟……鹤舟好友那里,也请你为我说明。”
经天子道:“鹤舟就是为你才请我来的,你放心,鳌天之事和你失忆之事我们自会斟酌处理,现在的情况,你本体应该还存在人间,否则你的灵识不可能支持这么久不散,只要找到你的本体,再引你灵识回归,还能有一线生机。”
忌霞殇微微动容:“然而,我镇压此处怨灵已久,灵识原本受创,又被怨气浸染,恐怕即使本体尚存,也是……更何况,此地怨灵已经难以控制,我若撤去术法,只怕……”
经天子道:“这个你可以放心,这里的怨灵交由我处理。”
忌霞殇叹道:“唉,他们也都是可怜的孩子,若是经先生有办法,还请给他们一个机会,不到万不得已,莫要将他们打得魂飞魄散。”
经天子冷然道:“你放心,这些怨灵的事,我已有谱在心。你这么关心别人的事情,还是先想想你自己吧,鹤舟先生与你的关系,我不点明,他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消散的。”
“鹤舟啊……”忌霞殇低下头,似乎在思考着,灵识波动,他半透明的身体仿佛随时会消散。“我……”
两人正说着,忽然虚空中传来悦兰芳的声音:“回来!”经天子知道这是一刻间已到,他必须离开了。
经天子不再容忌霞殇犹豫,厉声道:“忌霞殇,后事自有我们周旋,切记,立刻撤去术法,我将你的灵识暂且引归到麒麟玉佩上,切记切记!”说罢空间震荡,经天子消失在忌霞殇眼前。
忌霞殇望着远处被自己封住的孩童怨灵,久久不语。
经天子灵识回归,睁开了眼睛。悦兰芳和鹤舟在他身边,焦急地等待着结果,悦兰芳见他醒来,顿时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胸口道:“还好你平安回来了。”
鹤舟问:“找到忌霞殇了吗?”
经天子环顾四周,见无异常,便点了点头:“情况有点复杂。”一五一十把事情给悦兰芳和鹤舟说了,两人均是一头雾水。
“失忆?本体不见?鳌天又是谁?”
经天子道:“这些事情应该有所联系,鳌天这个名字我也没有印象,实在是太奇怪了,若是玄界中人,哪怕只言片语的记载,我也应该记得啊。”汗青编的情报网中都无记载之人,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悦兰芳道:“关于失忆和皮囊的事,应该还是要向苍宇医楼询问。以及本体不见和鳌天出现的时机推断,或许两件事有所关联,所以还要去寻找那名叫鳌天的人。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把忌霞殇的灵识引归,保住他的灵识才是第一要务。”
鹤舟道:“是,鳌天和失忆的事我之后自己会调查,现在还是先保住老实人的生机要紧。”
经天子心中疑窦丛生,但此刻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关注,他已经感觉到了地窖内突然阴风四起,强大的怨力陡然而起。
鹤舟陡然一惊:“怎么回事,恶灵?”
唯有经天子能看见地窖中发生的变化,忌霞殇撤去了术法,地窖里孩子们的怨灵脱开束缚,怨气冲天,然震慑于经天子三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本能地不敢靠近。经天子道:“忌霞殇解开术法了,这里怨灵强大,兰芳,先用铜钱压制,鹤舟,将麒麟玉佩给我。”
两人立刻依言而行,悦兰芳铜钱入阵,将怨气限制在地窖之内,以防出事。经天子接过鹤舟的麒麟玉佩,快步上前,于地窖的角落里寻得忌霞殇散落的灵识,立刻以真元引归,缓缓将那一缕灵识导入麒麟玉佩。
麒麟玉佩蓦然金光一闪,之后便恢复了温润的光泽。“好了。”经天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玉佩还给鹤舟,“他的灵识暂时寄居在这玉佩之中,接下来怎么做,你应该明白。”
鹤舟小心翼翼地捧着玉佩,仿佛能感觉到玉佩中灵力流动,所谓连心,莫过于此:“老实人啊老实人,你放心,鹤舟走遍天涯海角,也要将你救回。”
眼看着忌霞殇的灵识已经寻回结,经天子神色蓦然冷了下去,冷冷道:“现在该处理忌霞殇的委托了。”
“啊?”鹤舟不明所以,却见经天子转身走向恶骨,将她弄醒之后,居高临下地瞥着她。
恶骨对经天子已经有些恐惧,但仍然不肯示弱,恶狠狠地瞪着他说:“你又要干什么,要杀就杀,要么就放我走,这样反反复复折磨我好玩吗?”
经天子面无表情地问:“我问你,一叶秋书的火是你放的?”
恶骨眼神闪烁:“什么火,我不知道,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经天子冷笑道:“是吗,废墟残有汽油的味道,这里着火是有人往房子上泼了汽油点着的,你不知道,那好,反正你也是一叶秋书的人,就让你和他们一样去死好了。”
恶骨脸色一变:“什么意思,我才不是一叶秋书的人,你胡说八道!哦我知道了,你就是想杀我,你想骗我!”
经天子嗯了一声,一脚踩在恶骨脚上,痛得她尖声惊叫:“这里的人死的那么惨,也需要你去陪陪啊。”
鹤舟欲上前劝阻经天子,悦兰芳拦住他,向他摇了摇头。经天子继续冷漠地动用着有些极端的手段,很快恶骨便受不住了,哭着道:“你们都欺负我,我恶骨就是天生的贱命烂命,连老天爷也欺负我!”
“我才不是一叶秋书的人,他们嫌我脏,那我就不吃他们的饭,他们教的我的小弟不再吃我抢来的东西,我教训小弟关他们什么事,他们凭什么管。既然喜欢多管闲事,那我就让他们死!和那个死人一样,我烧死他们,他们活该!”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有人天生好命,我就那么惨,我出生就没人要,没人管没人疼,那个老女人把我抓去卖,我好不容易逃出来,这里的人当我是条来可怜我,凭什么啊!”
恶骨又哭又叫,仿佛要把这辈子的委屈都发泄出来,她咒骂着天地,咒骂着一切,而经天子站在旁边,神色不动。
等恶骨骂完了,经天子继续逼问:“那个被救走的老头,长什么样子。”
恶骨说:“疯疯癫癫的,老头不都长一个样子吗,总之又丑又残就对了!”
见问不出什么,经天子微微提起真元,正要动手,鹤舟眼疾手快,急忙阻止道:“冥主且慢……她一个小姑娘,你何必……”
经天子一愣,迟疑半晌,最后叹了口气道:“算了,先处理皮囊的事。”
鹤舟问:“那具皮囊……”
经天子道:“那皮囊破坏得严重,忌霞殇的灵识是回不去了,现在就跟一具尸体无异,且还是不腐不坏的。你不把他处理了,放在这儿被人发现了,到时候恐怕惹出更大的麻烦来。”
悦兰芳也打圆场帮腔道:“是啊是啊,我们把他带出去烧了吧,以免后患。”
恶骨见三人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偷偷爬起来想跑,经天子一脚踹过去,瞬间封住了她的穴道。“你们三个死人烂人,你们有本事放了我!混蛋!垃圾!”
鹤舟见状,原本想去安抚恶骨,又见经天子脸色不善,知道他是强压怒火,也只好暂且按住,先同意经天子的提议:“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