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风水中介（霹雳同人）》仲心宛琴

69、68

　　如同劫后余生，众人心中都是心有余悸。
　　尘道少抱着宫雨冰凉的身体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任飞扬一手扶着尘道少和宫雨，一手轻轻拍着宫雨的脸颊，焦急地呼唤：“小雨，小雨醒醒？”
　　宫雨脸色惨白，一点生气也没有，呼吸十分微弱，却是他还活着的唯一证明。他绵软无力地靠在尘道少怀中，双目紧闭，昏迷不醒。尘道少心中大痛，早不记得之前四无君嘱咐过什么了，哆哆嗦嗦把自己的红绳和无芯铃铛解下来给宫雨系上，又强行给他喂下慕少艾当日所赠的药丹，断断续续地念明心驱邪的咒诀，却偏偏脑子里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起来。
　　沐流尘调息完毕，默默地走过来帮忙，将自身真元灌入宫雨体内，同时以手指代笔，在宫雨身上画下镇魂咒诀。宫雨还是毫无反应，沐流尘双眉紧锁，仍在做着努力，却让尘道少看得胆战心惊。
　　经天子继续戒备了一阵，确认鬼修真的已经离开了，才松了口气，揉了揉眼睛说道：“他们已经走了，我们也先回去再说，这里不安全。”
　　他所指的不安全是说宫雨不安全，沐流尘见自己的术法没有效果，只好让任飞扬背着宫雨，自己拉起腿都发软了的尘道少，将三个小的护住：“回去再说吧。”
　　四无君满脸阴沉，今晚这阵仗等于狠狠扇了他的脸，要不是经天子及时赶到，他和沐流尘居然就在鬼修手下吃亏了。他见经天子不停地揉着眼睛，问道：“你把天眼封印解开了？”
　　经天子点了点头：“嗯，我还是不放心你们，时间紧迫，封印解得有些仓促，我还不太适应。”
　　一行人回到度假山庄，悦兰芳独自守在尘道少他们的房间里，紧紧捏着铜钱，待看到众人终于平安归来，他这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幸好你们没事。”
　　沐流尘问：“那两个小的呢？”悦兰芳迅速去把门窗关上，他已经在这间房间内设下阵法屏障，内外隔绝确保万无一失：“我让他们先去睡了，结界已经启动，没事了。”说着又去替经天子重新把天眼封印起来。
　　任飞扬小心翼翼地放下仍旧昏迷的宫雨，尘道少跌跌撞撞地扑上去将人抱住，却又不知所措地看向悦兰芳：“兰芳哥，小雨他……”那边三个束手无策，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悦兰芳身上了。
　　沐流尘跟悦兰芳耳语了几句，悦兰芳点了点头，让任飞扬将尘道少拉开，把宫雨平放在地，然后用朱砂涂抹在宫雨的眼角、耳垂、人中和嘴唇上，接着将六枚铜钱分别放置在宫雨的双手和双脚以及天灵盖和肚脐眼上，最后给四无君使了个眼色，四无君便将一枚秤砣放在了宫雨的左手掌心。
　　做完这一切，两人便退到一旁，不再触碰宫雨。经过今晚的事，任飞扬也跟当初的尘道少一样世界观都崩塌了，不过他的适应能力倒是很强，此刻已经完全信服中介所四人组了，安慰地拍着尘道少的肩膀，同时忍不住好奇地问：“这是在做什么呀？”
　　四无君真心对这个年轻人非常欣赏，也乐意解答：“宫雨的灵识可能有些问题，难怪那东西能那么轻易退走。我们现在先要保住宫雨剩下的灵识，才能说下一步怎么办。”他看着尘道少说，“刚才道少做的很对，及时给他系上红绳和铃铛，保住他的灵识要紧，只是这样却让自己无所防护了。”
　　悦兰芳接着解释道：“朱砂封住七窍，是为了防止宫雨的魂魄离体，六枚铜钱用来镇压他四肢百骸的鬼气，至于四无的秤砣，那就是效果霸道的坠魂。你们不用焦急，宫雨的性命目前没有问题，稍微等一会儿才能看出是什么情况，然后才能想办法解决。”
　　安置了宫雨，便要讨论今晚的事，任飞扬和尘道少守在宫雨旁边，默不作声地旁听。经天子纠结了一阵，忍不住叹息道：“我刚才好像说错话了。”
　　方才经天子以冥界之主的身份压阵，其实颇有装腔作势的嫌疑，所以他刻意没有祭出四无君的冥界监察者身份和沐流尘的武痴传人身份，也算是留下一些底牌。四无君分析道：“无妨，我们是为了救回宫雨，虽然还是有些失误，总体目的还是达到了，而且还有意外收获。”
　　“现在已知的是，已经可以确定对手就是覆天殇，那么我们关于九皇座的推测，起码可以确认百分之九十，那个东西称覆天殇为主上，看来那鬼修是覆天殇的属下，覆天殇还是有一些势力存在的。”
　　尘道少忽然问道：“九皇座是什么？”
　　“这个有空再跟你解释，”悦兰芳说道，他之前让经天子带了窥灵符，方才山崖的事情都看得一清二楚，“天子，你的天眼看到了什么？”
　　阴阳天眼开启，灵体都能看见。经天子摸了摸眼睛，道：“像枫叶鬼修为的鬼修起码有三个，一个是枫叶鬼，一个就是与我说话的，还有个躲在暗处放冷箭的……哼，做了鬼都这般躲躲藏藏的。宫雨身上纠缠鬼气，我拍散了一些，但那三个鬼修还有些道行，不是易与之辈。”
　　“鬼修再怎样修行，终究还是鬼，你们说他们的主上，会不会还是鬼？”沐流尘忽然说道。
　　四无君一愣，问道：“流尘，你说什么？”
　　沐流尘显然已经思考了很久，揉搓着手指沉吟道：“以刚才的表现来看，他们似乎并不知道冥界封印的事情，所以对天子还有几分客气。但冥界封印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消息这般闭塞，加上天子说要见覆天殇，那东西居然推诿，我想那个覆天殇估计依然是个鬼。”
　　“但他又说过几日会亲自拜访天子，这句话让我不得不在意。”沐流尘望着经天子的眼睛，方才经天子以冥界之主的身份作势并未露出破绽，所展现的两掌也没有实际打中，“对方应该不晓得天子有阴阳天眼的事，所以我怀疑，所谓的过几日，对那个覆天殇而言，必定是得到实体，能够出现在我们面前。”
　　沐流尘的用词已然非常慎重，但四无君悦兰芳和经天子依然明白他的意思。所谓得到实体，联系血劫将临，所有的意义，都指向了覆天殇将要复活，然后掀起一场风暴，这也就是沐流尘一直耿耿于怀记载于他师尊手书中的内容，亦是与蜀道行的失踪息息相关。
　　四无君更深一步思考：“那东西说，宫雨与他们的仇怨又是指什么，今日对方兴师动众，加上联系前面的事情，我很怀疑跟下午宫雨射那支箭有关。”他问尘道少，“那支箭便是射在我们刚才找到小雨的地方失踪的对吗？”
　　“对！”尘道少猛然握紧了拳，咬牙道，“而且那雷声也是一模一样……可恶，我早该想到事情蹊跷，要不然小雨也不会……”他深恨自己无能，看着宫雨毫无声息地躺在那里，更是心如刀绞。
　　四无君摆摆手，来不及安慰尘道少，只继续道：“那我们的推测应该没错，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宫雨那一箭应该是射中了什么……很可能是跟覆天殇有关甚至跟他复活有关的东西，才会引来对方这种程度的报复。”
　　沐流尘表示赞同：“那个山崖肯定藏着什么秘密，明天天亮之后，我们再去查看一番。”
　　此时已经接近凌晨两点，正当众人沉默之际，原本平静地躺着的宫雨身上突然起了骇人变化。只见一团黑色的气在他的腹部聚拢起来，凝成一个球状，像是要破体而出，在宫雨的身体里不断冲撞，而宫雨的身体随之开始剧烈抽搐，他睁开了眼睛了，然而瞳孔却是散离的，像是一条离开了水的鱼，在干涸的地面上徒劳挣扎。
　　“小雨！”“不好！”
　　众人见状立刻上前，尘道少和任飞扬一左一右按住宫雨，却仍是不能阻止他辗转扭动，两人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情形，宫雨身上青筋暴击，样子十分恐怖。中介所四人也是默契十足，四无君立刻手运法器，施展术法能为，在宫雨天灵盖上画下咒诀镇压，沐流尘怕宫雨肉体凡胎支持不住，即刻以自身功体护持，而悦兰芳则将自己作为阵眼，在宫雨四周布下法阵，意图压制宫雨身上的邪祟。经天子再开阴阳天眼，看了一眼宫雨体内凝结的黑气，怒上眉山：“岂有此理，竟然玩这一手。”提自身精元凝于一掌，然后轻轻拍在宫雨肚子里的黑气上。
　　那黑气立刻缠绕上经天子的手，似乎意图顺着他的手臂蔓延入体。经天子丝毫不以为意，任由黑气转入他的体内，而宫雨则渐渐平静下来，皮肤转为苍白得近乎透明，似乎一碰就要碎裂。他再度陷入昏迷之中，只余心口一丝热气。
　　四无君和经天子分别撤回，沐流尘再赞一分真元，见宫雨转危为安，便将他送入尘道少怀中，安慰道：“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救他。”
　　经天子嗤了一声，翻手将那黑气化去，怒道：“岂有此理，寄体之术，难怪他们这么轻易答应放人。”
　　任飞扬见好友抱着宫雨已经惊怕地说不出话来了，便代他问道：“什么意思，小雨还有救吗？”
　　四无君也是怒火中烧：“通俗一点说就是恶鬼附身。他们附身在宫雨身上，想占据宫雨的身体，这样潜伏在我们身边也好，后面再杀回马枪也好，让人防不胜防。恶鬼占据身体之后，李代桃僵，和常人无异，别说我们，恐怕正一天道的人来了也是难以觉察的，当真可恶！”
　　经天子叹了口气道：“这回也算是不幸中万幸，宫雨的灵识还在。”他这话既是安慰，也是鼓励，“这要多亏道少当机立断，原本寄体之术是会将原主的灵识挤出体外，普通人的灵识无所依凭，很快就会消散，那就是神仙也救不回了。只是这次寄体比较仓促，道少一开始就将坠魂红绳给宫雨系住，导致宫雨灵识来不及脱体，现在只是被恶灵压制在体内而已。而我们刚才用朱砂封住宫雨七窍，镇压鬼气，我刚才又化消了部分鬼气，现在恶灵与宫雨的灵识等于同时困在宫雨的身体里，谁都出不来。”
　　只要灵识还在，那自然是有救的，尘道少想起当日在六钱封鬼结界之中看见殷雷杭特，四无君和悦兰芳自有秘法应对：“四无哥兰芳哥，那我们想办法放出那恶灵，是不是小雨就没事了？”
　　悦兰芳无奈道：“理论上是这样，但是现在小雨灵肉分离，灵识又和恶灵纠缠在一起，贸然放出来，只怕恶灵没有驱散，倒把他给害了。宫雨只是普通人，他的灵识强硬不过鬼修，这样做太过冒险，这个办法恐怕行不通。”
　　“那要怎么办！”宫雨现在同植物人无异，而时间拖得久了，宫雨的灵识甚至有可能被恶灵转化。
　　“这……”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忽然小房间的门响了，小白站在那里，一脸困意地揉着眼睛。段忍抱起小白，尴尬地说：“你们都回来啦，小白要上厕所，我带他上个厕所。”
　　这是很正常的事，大家都没有在意。段忍抱着小白往洗手间走，小白看着宫雨，忽然转过脸搂着段忍的脖子，童音软软：“小舅舅，上次的故事你还没说完呢，那个妖怪渡劫成仙，要被天雷劈九九八十一次，那他还能活命吗？”段忍说：“能不能活就看他的命运了，所以这才是渡劫啊，活着就成了仙，要是死了或者被打回原形，那就是失败了呗。”小白说：“哦。”
　　段忍带着小白上完厕所，跟众人打声招呼，便又回小房间睡去了。他们无意的对话却让悦兰芳心念一动，忽然有了个想法：“今天是八月十四？”
　　“啊？”尘道少和任飞扬都是一愣，眼下明明已经十月份，怎么突然说是八月，却又听悦兰芳说：“哦，不，已经过了子时，那现在已经是八月十五，中秋了。”才晓得他说的是阴历。
　　四无君他们则默契地多，问道：“兰芳，你有什么想法？”
　　悦兰芳沉吟道：“那鬼修只将一半灵识寄体，只要消灭另一半灵识，宫雨体内的那一半自然也就消散了。”
　　“你的意思是，对付那几个鬼修？”沐流尘沉声道，“这个想法我也考虑过，只是要对付那几个东西恐怕不易。”除了经天子能看见鬼修，其他三人只能靠自身功体修为来感应他们的存在，要守住不吃亏已是艰难，更别说讨得便宜了。
　　悦兰芳笑道：“自然不易，不过刚才小白说故事却是提醒我了，要对付那几个鬼修，我们何不借用‘天劫’？”
　　任飞扬插嘴：“什么天劫，找几道雷劈死他们吗？”
　　“说对了一半。”悦兰芳道，“与民间传说的天劫差不多，妖魔鬼怪，人鱼禽兽，天地万物都有其道，而天劫则是他们脱离本道的关键。这里说起来就复杂了，我只说与这事相关的，那几个鬼修本质上还是鬼，八月十五是鬼门关闭之后第一次月圆，正是天时之利，利用天劫让鬼脱离鬼道，暂入人道，那时便可以将他们斩杀。”
　　“呃……”
　　“就是让他们暂时获得实体，然后灭了他们。”四无君说的更通俗一点，又对悦兰芳道，“兰芳，你熟悉阵法，我信你应该心中有底，但是天劫怎么造，又如何把那鬼修引来，你可想过？”
　　天劫所需要的雷并不是普通术法能够召唤，自有其复杂的讲究。悦兰芳道：“我已经考虑好了，天时我们有，地利虽然占不着，不过我想把布阵地点设在那个山崖上，鬼修既然在那里出现，那地方最合适不过。以五行起阵，至于劫雷……”他看向了经天子。
　　经天子沉重地点了点头：“劫雷由我负责。”
　　“嗯。”悦兰芳并未深入多说，继续往下道，“由我布阵，天子负责去借劫雷和操控劫雷，四无流尘，阵内收拾鬼修就交给你俩了，咱们四个联手来干这一阵。”
　　他话说了一半，任飞扬打断道：“我也要帮忙，带我一个！”尘道少亦咬牙切齿：“我也是，他们害了小雨，我不会放过他们！”
　　悦兰芳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别急，我还没有说完，这关键一步请君入瓮，还得靠你们三个帮忙。”
　　“我们三个？”尘道少看着昏迷的宫雨，恍然道，“你是说小雨也要……”
　　“是。”悦兰芳道，“宫雨体内既然被我们封住了一半鬼修灵识，拿他当灯柱，让那三个鬼修飞蛾扑火。”他叹了口气，“其实只需要宫雨，不过我看你们两个也不会袖手，也罢，道少你也算有些修行，就当是你考核，你这两位小友就交由你周全了。”
　　经天子道：“灯柱，那你所用来引飞蛾的火是？”
　　“登道岸，天道明火。”
　　沐流尘冷笑一声：“呵，对付这几个小鬼，咱们还真是好大的手笔。”
　　“同为三教，天道明火由我去借。”悦兰芳早已是成竹在胸，其他三人见状，便立刻达成默契，一点儿也不乱，“天亮之后，各自行动。今晚九点，劫雷开阵。”
　　“好。”
　　经天子起身，又揉了一次眼角，这阴阳天眼的封印只解了一半，不过他也不打算把另一半解开。“那我现在就出发，今晚九点，我会将劫雷准时带到。”说罢他向众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悦兰芳垂眸片刻，轻声道：“我先去处理天道明火之事，四无，其他法器所需就交给你了。”又对尘道少和任飞扬说，“你们两个也睡一会儿吧，今天还有一场硬仗。”
　　沐流尘上前强行从尘道少怀中夺过宫雨，柔声道：“他由我来照应，不会有事的。”
　　尘道少扬起脸，闭上眼睛默默良久，终于长长舒了口气：“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