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风水中介（霹雳同人）》仲心宛琴

68、67

　　夜色沉沉，山风呼啸，冷月高悬。
　　从度假山庄到射箭场的路并不遥远，因为同在景区的关系，沿路甚至还有路灯一路照亮，很轻易就能走过去。晚上山里几乎没有人，路灯也调得比较暗，并且十点的时候就会熄灭。
　　射箭场下午五点就已经关门了，四无君和沐流尘带着任飞扬尘道少来到射箭场门口，此刻正是大门紧锁，往里面看也是一片漆黑，空无一人的样子。
　　任飞扬和尘道少都有点紧张，尤其是任飞扬，他虽然一向胆大，但是今天的事已经超越了他平时的认知，他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射箭场内安静得令人窒息，其实这场地并不是很大，除了一栋小房子，其他就是露天的射箭场地，和白天看上去毫无区别。“道少，好像没有人的样子？”
　　尘道少比任飞扬稍微镇定一些，毕竟有沐流尘和四无君在，他相信两人的能为，就算发生什么事也都可以应付。射箭场内的确没有人影，但是尘道少可不敢妄下结论，没有人，但有没有其他什么东西可不好说，他拉住任飞扬的手以免两人散失，同时把求助的眼光投向四沐两人。
　　沐流尘抱臂站在门口，微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四无君则忙碌地多，他这次准备充分，还特地带了他的蓝色羽扇出来，趴在射箭场简陋的铁门上，一寸一寸不知道在摸着什么。
　　“四无哥，流尘哥？”
　　“嘘。”四无君转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侧着耳朵听了片刻，忽然问尘道少，“道少，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尘道少被问得一愣，耳边除了山风和几个人的呼吸声，好像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声音存在。他是知道自己是道门精魄能听见一些别人听不到的声音，纯阳童子身也未破，没道理四无君也听见了自己也没听见啊，尘道少心生疑惑，干脆闭上眼睛仔细聆听。
　　这下尘道少反应过来了，在风声中隐隐夹杂着他下午听见的那种如同闷雷滚过的声响，那声音极轻，很容易被忽略，但又分明存在着。任飞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只好学着尘道少闭上眼睛听声音，或许是四周过于安静的缘故，这下连他也听见了那闷雷声：“是……雷声？”
　　尘道少一愣，反问任飞扬：“你也听见了？”任飞扬点点头，正要试图辨别这微弱声响的来源，沐流尘忽然道：“在那边。”说罢迈开脚步向射箭场后面走了过去。
　　沐流尘有功力在身，加上心中焦急，脚下生风走得极快，任飞扬和尘道少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四无君慢悠悠落在最后，小心戒备着四周，也是为了守护两个小的以免出现什么危险。
　　射箭场在景区的最边缘，为了防止游客误入山中，所以沿着射箭场后墙拉起了近三米高的铁丝网，而且网眼非常小，成人几乎无法攀爬。沐流尘自然不会将这东西放在眼中，身形一振，起落间已经穿过了铁丝网，向山中继续去了。可苦了任飞扬和尘道少，望着沐流尘的背影只能干瞪眼，不知如何穿过这道屏障。
　　任飞扬上前勾着铁丝网，试着爬了一下，压根没有落脚的地方，回忆方才所见沐流尘的身手，不由瞠目结舌：“这是什么功夫，轻功吗？嗖一下就过去了？”尘道少少年心性，忍不住有点小小的得意，虽然他自己也爬不过去：“那是，流尘哥可厉害了。”
　　任飞扬无奈问：“那我们怎么过去，我不会武功啊？”
　　尘道少无语，要说绕道肯定不可能了，他修行时间不久，不知道努力一把是不是能够翻过去。可即使他能翻过去，可任飞扬怎么办？
　　幸好四无君从后面赶上，一手一个提起两个少年人的后脖领子，沉声道：“放空心思，想象自己是鸟儿。”“啊？”任飞扬尚未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的双脚离了地面。四无君凝神提气，一下子把任飞扬和尘道少都带了起来，尘道少知道这极耗气力，急忙配合着拉住任飞扬的手，一面策动自己的内息，一面向任飞扬说：“放轻松不要紧张。”
　　任飞扬的适应能力也不差，加上只是越过一道网即刻落地，四无君刚放下两人，任飞扬立刻站稳了，还转身扶了一把有些气喘的四无君。“好厉害，原来这世上真正存在轻功。”
　　四无君定了定神，看了任飞扬一眼，这孩子倒是个学武的好苗子。不过此时还不是感叹这些的时候，四无君突然想起沐流尘先行了一步，连忙转头去找：“流尘呢？”
　　尘道少四下一望，却见沐流尘站在他们前面不远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在那里呢。”三人连忙赶上前，沐流尘转过头，轻声道：“先别出声。”说着示意了他刚才所看的方向。
　　那是一小片空旷的山崖，光秃秃的没有植被，只有几块碎石带着寥寥的杂草。一个人影站在碎石之间，月光落在他的脸上，显出一片惨白。
　　“小……”任飞扬刚要喊出声，四无君立刻捂住了他的嘴，压低声音道，“别喊，小心惊了他的魂。”那人影正是失踪了的宫雨。
　　宫雨神色空茫，眼睛里仿佛没有焦点，以扭曲怪异的姿势一步一步向着山崖尽头往前挪。他的身上笼罩着一层阴霾，在场的四个人都能感受到那种腐烂绝望的死气。尘道少紧紧地握住拳，死死得盯着宫雨的行动，心中仿佛撕裂一般的疼痛。他必须尽全力克制住自己的冲动，轻举妄动只会葬送宫雨的性命，可是眼睁睁看着宫雨这个样子，他更是恨不得自己去替。
　　“道少。”尽力安抚住两个年轻人，四无君和沐流尘互相交换了眼神，立刻拟定了计划，“听着，人由我和流尘在救，你和飞扬不要乱跑，听我指挥。”
　　任飞扬脖子一梗，欲争辩说：“可是小雨他……”
　　“闭嘴！”沐流尘叱道，“不要叫他的名字，你想害死他吗？”
　　任飞扬悻悻，四无君说道：“人之姓名有坠魂之用，他现在情况危急，又不像你们有保护措施，你们若喊他姓名，惊了他的魂便是回天乏术了。”尘道少也拉着任飞扬，叫他不要冲动妄为。
　　四无君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想救他就听我们的，对了，给你们的东西都戴着吧？”尘道少和任飞扬伸出手，手腕上各自缠着三圈红绳，红绳上面系着一个没有铃芯的铃铛。“带着呢，这个有什么用？”
　　铃铛没有铃芯自然不会响，两人狐疑地望着四无君，没办法四无君只好迅速解释：“这个铃铛唯有鬼气能够撞响，红绳三圈则是为了护住你们两个的魂魄，我们没有那么多心力一直护着你们，所以设下这防护，记住，如果听见铃铛响了，就立刻向我们出声示警。”又看向尘道少，“道少，你与我们历练不少，这个傻小子就靠你护着了。”
　　尘道少郑重地点了点头，拉住任飞扬的手。宫雨是他朋友，任飞扬亦是他的重要友人，两边都不能有失。“那小……他就交给你们了。”
　　沐流尘负手而立，沉吟片刻，突然道：“气息变了。”
　　“啊？”尘道少不明所以，四无君却明白了，慢慢上前几步，手中的蓝色羽扇一下一下摇着，似乎在等待什么时机。
　　远处，宫雨已经停下了脚步，呆呆地站在山崖之上，仿佛一具被吊在虚空中的尸体，僵硬而诡异。空气中忽然传来淡淡的血腥味，那原本隐约可闻的闷雷声也开始渐渐变响，直至环绕整个山崖。然而这并不是真正的雷声。尘道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连一丝乌云都没有，朗月高悬，洒落一地银色月华。
　　沐流尘是第一个开始行动的，他沉着脸，一步一步慢慢向着宫雨走过去。四周的空气都紧紧绷着，好像已经扯到临界点的弦，只要稍稍再加一点力，就会陡然断裂。沐流尘一身修为尽皆凝化于掌心，每一步都踏得小心翼翼。
　　离开宫雨还是三十米不到的距离，沐流尘停下了脚步。他沉默地站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这种情况让任飞扬和尘道少紧张得不行，不得不互相拉扯着对方，防止对方或者自己一个冲动跑过去。
　　突然之间，尘道少没由来感觉浑身一冷，鸡皮疙瘩都拱了起来。他心知这才是真正的战斗开始，果不其然，就在这一瞬间，沐流尘和宫雨所在的地方没由来地开始飘落什么东西，因为距离不是很近，看不太清楚。
　　沐流尘依旧不动，冷声道：“装神弄鬼！”一掌排出，那东西便被掌风拍得漫天飞舞，有些飞得远了，落在任飞扬近旁，他实在是好奇，便随手捡了看，不由失声叫起来：“枫叶，是枫叶！”
　　在树都没有的地方突然飘落漫天红枫，不用想也知道事不寻常，尘道少并不晓得枫叶鬼在此地的事，一时也没联想起来，但之前被中介所四人训练得分外敏感，立刻夺过那枫叶，借着微弱的月光一看，只见枫红如火，上面写着一个“杀”字。“啊！”
　　枫叶纷纷扬扬，沐流尘被环绕其中，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在纠缠着，在与之搏斗，无论如何都靠近不了宫雨半步。在任飞扬尘道少他们眼中，只能看见沐流尘在月下红枫中往来穿梭，身法轻盈如同在跳舞，竟是别具一番风味的美感，若不是之前的情形太过诡异，就好似在欣赏一段艺术的舞蹈。
　　沐流尘极力想要靠近宫雨，却不得如愿，他索性剑走偏锋，把枫叶往另一个方向引去，虽然看不见枫叶鬼的真面目，沐流尘天生比旁人敏感得多的直觉却能隐约感知枫叶鬼的存在。枫叶鬼是鬼修，因沐流尘功体限制，阴邪鬼气一途并无法侵袭于他，枫叶鬼只能靠枫叶来达成目的，虽困得住沐流尘一时，却也难以占得便宜。
　　缠斗片刻之后，尘道少又来莫名心惊，他知道肯定又有什么东西来了，忙凝神细看，却见什么东西借着枫叶的掩护向着沐流尘去了。“流尘哥！”
　　似有刹那的时间停滞，蓝色的羽毛忽然凭空出现，守候多时的四无君及时出手，以蓝羽化解贴近沐流尘的危机。沐流尘适时躲开，蓝色羽毛裹住那被枫叶掩盖的东西，他趁隙转身，只见三支墨色小箭落在地上，和宫雨枕头下的小箭一模一样。
　　“四无！”
　　四无君错步上前，“蓝羽飘杀”应声而出，沐流尘随即以武痴绝学配合，两人默契十足，真元提振，竟是逼得那暗处的鬼修一时无法，虚无中传出一声鬼啸！“啊……”求得刹那喘息，四无君和沐流尘随即后背相抵，各守一边，滴水不漏。
　　虽然两人未落下风，却也占不到丁点儿便宜。四无君看着不远处的宫雨，不由苦笑：“我们今年流年不利啊，老是被小鬼给逼得进退维谷。”沐流尘哼了一声道：“若非鬼修占据地利，就凭这点本事，我还不放在眼里。”
　　都这个时候了，四无君仍有心思说笑：“哈，小鬼难缠，要不是顾忌着宫雨和那边两个小的，你干脆把这山崖轰平了了事。”话音未落，四无君忽然神色一变。
　　原来任飞扬和尘道少在后头躲了好久，见沐流尘和四无君都已经出手，任飞扬胆子大，便拉着尘道少小声说：“道少，趁他们缠住那些鬼东西，我们去救小雨吧？”尘道少一心都在宫雨身上，虽有些迟疑，可经不住任飞扬的劝说，想着自己好歹有些道行，说不定能成，两个少年人便偷偷摸摸地绕到另一边，向宫雨摸过去。
　　“回去！”四无君大怒，急忙厉声喝道，同一时刻红枫再度席卷而来，沐流尘将四无君一撞，便有暗器破空之声传来。鬼修再度来袭，四无君和沐流尘顿时脱身不得，而那边任飞扬和尘道少对四无君的警告充耳不闻，见并无危险靠近，便心一横闷头向宫雨跑去。
　　“危险！”
　　突然之间铃声大作，竟是任飞扬手上的无芯铃响了。铃声既响，证明有东西靠近，任飞扬的反应迅速，猛然将尘道少推了出去，大喊：“去救他！”说罢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跑去。尘道少心中一惊，任飞扬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看不到，却是已经抱了牺牲自我的心思。尘道少一时踌躇该继续去救宫雨，还是先将任飞扬护住。只是这一个犹豫，任飞扬一个趔趄，也不知道被什么绊倒了，摔扑在地，尘道少心急如焚，恍惚竟看见有黑色的气向着任飞扬身上笼罩过去，他立刻拔出他的小铜剑，转身先去解任飞扬之围。“飞扬挺住！”
　　这是一场混乱的战斗，因为看不见敌人所在，尘道少只能凭着感觉乱刺，他拉住任飞扬的手，将他的小铜剑贴在任飞扬的身上，大喊：“走开，休的靠近！”
　　任飞扬脸上一团黑气，脸色发青，幸好因为尘道少及时赶到，才驱走邪气让他缓过气来，大口大口呼吸着，想推开尘道少却又浑身发抖使不上力：“他，小雨，你……去救他啊……”
　　尘道少刚要起身，背上如同挨了千钧之力，压得他一下子跪倒在地，膝盖都磕出血来。与此同时，尘道少手上的无芯铃也开始响声不绝。黑色的漩涡笼罩住尘道少和任飞扬，尘道少能感觉到皮肤割裂一般的疼痛，那是他从未经历过的邪祟恶气，似乎要把他和任飞扬都扯成碎片。
　　这是来了狠角色啊。尘道少苦笑，忍着剧痛在心中默念咒诀，剑子仙迹所传之法他才只学了个皮毛，虽不能驱邪退恶，至少能保持神志清明。任飞扬死死地咬着嘴唇，他凡夫俗子自然抵御不得这等邪戾，却倔强地不肯求饶呼痛，神志近乎涣散仍在硬挺。
　　眼见情况不妙，四无君当机立断，只能先放弃宫雨，先救那两个小的，拼着自己受伤的危险，他提起内元，露出空门，欲以招换招，将任飞扬和尘道少先送出险地。“蓝羽……”
　　“天光拨云照汗青！”乍闻响亮声音，如同穿云破月，宏大掌气奔袭而来，定乾坤分阴阳，瞬间将两个少年人身边的邪气拍散，任飞扬和尘道少顿时躺倒在地，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喘息不已。
　　与此同时，掌气再度滚滚而来，一道金色身影由远而近，瞬间化解四无君和沐流尘的窘境：“天扬汗青震山河！”似乎是畏怯这突然而来的强势，鬼修攻势又停，四无君和沐流尘立刻退回，收束内元，默默调息。
　　经天子挟雷霆之势而来，两掌化解四人危机，随即负手而立，抬眸望向阴沉沉的山崖之外的一片空茫之处：“冥界之主，玉指圣颜经天子，拜会。”
　　雷声沉沉，那片阴影之中，竟然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回应：“冥界之主？冥界与人间界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何多管闲事！”
　　经天子眼中一片冷光，神情漠然，以一种绝对高傲的姿态应对，显出其无匹的霸主气度：“阴邪鬼魅，又与人间界何干？”
　　那沙哑的声音沉吟片刻，又伴着闷雷响起：“好，冥界之主果然好气魄，这个面子我给你。你身边的四个人你带走，这个小子，我们必须留下。”
　　“不可能。”要留下的人是宫雨，经天子斩钉截铁地回答，“这五个人，我全部都要带走。”他忽然扬手，向宫雨发出一道掌气，宫雨“啊！”地呻吟一声，身子便软了下来，向地上倒去。
　　见此情形，尘道少和任飞扬也顾不得经天子那边还没交涉完毕，立刻起身向宫雨跑去，那沙哑声音震怒道：“岂有此理！”红枫与小箭再度袭来，却被四无君和沐流尘出手化解。尘道少终于触到了宫雨，立刻将他紧紧抱在怀中，也顾不得什么禁忌不禁忌，焦急呼喊：“小雨，小雨你醒醒！”
　　经天子继续扬声道：“不过是一个普通少年，也值得你大动干戈？”
　　沙哑声音干笑几声，回道：“是啊，一个普通少年，值得冥界之主这般在意？此人与我们有仇怨，他的性命，还请冥界之主让出来。”
　　经天子眉毛一扬，忽然话锋转换：“修行千百年，和一个小孩子能结下什么仇怨？我以礼相待，阁下连真身也不敢现，莫非……这就是覆天殇的待客之道？”
　　那沙哑声音果然一震，疑惑道：“你认识主上？”
　　经天子昂然道：“你何不叫他出来见我，让我当面问个清楚？”
　　那沙哑声音沉默片刻，冷笑道：“既然如此，待过几日，我家主上定会亲自拜访冥界之主。也罢，那个小子你要就留着吧，雪飘染影十字，退！”顿时一片轰隆雷声，阴风大作吹得人睁不开眼睛，然而只是眨眼之间，周围便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