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风水中介（霹雳同人）》仲心宛琴

40、40

　　关于镜子，无论是玄学中还是一般的神鬼传言里，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分量。民间禁忌也多有提及镜子，比如，午夜十二点之后不可看镜子。
　　自从西方与东洋文化传入之后，各方禁忌传说相互融合，许多事情越传越玄乎，已经没有其本来面目了。就说十二点之后看镜子，到底是会看见吸血的恶魔，还是会看见鬼魂呢，这已不可考。但对于四无君和悦兰芳来说，眼前这个镜之迷阵的重点并不在于能看见什么，而在于困住灵识。
　　三楼全部贴满了镜子，相互折射相互反映，根本看不清路在哪里，而这些镜子应是特别处理过，不但能迷惑人的眼睛，也能迷惑灵识。即便是四无君和悦兰芳这样的高人，虽然知道这些镜子的奥秘，一时也难以脱困。
　　三楼没有光源，一片漆黑不辨四方，悦兰芳原打算就摸黑沿着墙根走，这样既可以不受镜子的影响，也能寻到路，但他很快发现这是行不通的。对方应是在三楼同时设下了阵法，路线一旦曲折，便会绕回原点。四无君在两人出发的地方放下一支香烟做为记号，走了一阵，便又踢到了那支香烟。
　　四无君捡起香烟，心中略微一沉，对悦兰芳道：“这烟头上有点湿，有人动过。”
　　因为看不见彼此，悦兰芳必须出声表明自己的身份：“这东西有点厉害，小心。”他和四无君皆感知不到那东西的存在，这令两人都极不舒服。
　　沉默片刻，四无君突然打开了手电，一瞬间又是无数光影折射，四无君用手挡住一半视线，只看这悦兰芳道：“不行，没有光源于我们更不利，得想个办法从这儿先出去。”
　　悦兰芳沉吟道：“这镜子的干扰性太强了，我也看不出这是什么阵法。”
　　四无君灵机一动道：“说起来，从前我听你们家天子念叨武侠小说，提到有个妖女用阵法困住正道群雄，正道破不了阵法。于是有个侠女说，这阵法是竹木的，咱们破不了阵，干脆毁了。咱们这儿也一样，这阵法看不出端倪便算了，这镜子还破坏不了吗？”（此武侠小说指温瑞安《四大名捕会京师》）
　　悦兰芳道：“好主意。”说罢一挥手，掌风落处，一面镜子应声而碎。四无君也不甘示弱，羽扇轻挥，宏大的内力裹挟于扇风之中，镜子出现裂痕，然后轰然碎裂。
　　刺耳的声音回荡在三楼，四无君和悦兰芳一看此法可行，只要把镜子全部破坏掉，那剩下的阵法不足为虑。两人尽展绝学，不停地破坏镜子，碎裂的镜片落在地上，只剩一地亮晶晶。很快，一条镜子走廊就被他们破坏殆尽。
　　正当他们破坏起劲的时候，四无君余光瞄到地上的碎片中有个黑影一闪而逝，他心知那东西是坐不住了，已主动出击，便一个旋身站到悦兰芳身旁，低声道：“来了。”悦兰芳心领神会，将铜钱扣在手中，全神戒备。
　　四无君继续注意着碎镜片的反光，而这些镜子被破坏之后，露出原本斑驳了的墙壁。令悦兰芳和四无君感到头皮发麻的是，这墙壁上全部都是血迹，暗红色的血迹看来已经有些陈旧，但仍抵不住血腥味蔓延。而且两人知道，这血味……来自于人血。这些血迹应是为了布置阵法，但要将整个三楼用血涂满，所需要的血量便有些骇人听闻了。
　　正当两人犹豫的时候，一道黑影蓦然冲出，伴随着声声低吼，一刀斩向四无君。四无君早有准备，立刻闪身避过，那黑影甫一落地，又立刻转身，再度袭击四无君。
　　“四无！”悦兰芳低喝，手中的铜钱激射而出，同时他立刻打开手电最强光，然后把手电扔远，作为照明之用。
　　在两个手电的光芒下，黑影已无所遁形。那人身形是个魁梧的成年男人，但脸却是虎面。因为有皮鼓师的前车之鉴，悦兰芳猜想那张虎面应该也是扒皮后换上的，这人恐怕和皮鼓师一样，沦为了幕后黑手的棋子。
　　四无君冷笑道：“装神弄鬼，兰芳，将他擒下。”说罢放下羽扇，主动出击那虎面。虎面猛然转过脸来，目光中闪过一丝哀伤，然后他突然嘶吼一声，举着刀冲向四无君。
　　四无君就是为了吸引虎面的注意力，并不与他直接交锋，只是腾挪闪避，小心不被其砍到。后面悦兰芳以红绳串住铜钱，迅速做出一条绳索，趁着虎面攻击时露出的破绽，想办法将其擒拿。
　　两人配合之下，虎面攻击力虽强，却也是不敌。悦兰芳一旦得手，虎面觉察他的偷袭，便丢下四无君去抓红绳，背后四无君看准时机，一掌拍向虎面，虎面猝不及防，狂吼一声吐出鲜血，手中的刀应声飞出钉在墙上。四无君复又一脚，将虎面踹翻在地。悦兰芳的铜钱红绳上灌注灵力，便是当初困住愁落暗尘的方法，虎面自然也是挣扎不脱，在红绳之中焦操不安。
　　“唉，若是道少在，估计又要疑惑你这红绳哪里摸出来的了。”当这紧要关头，四无君还有心情开玩笑，一提到尘道少，连他自己也有点怅惘。悦兰芳懒得跟他说笑，自知功力不如四无君，便将红绳掷了过去，以四无君为主导困住虎面。
　　虽然制服了虎面，四无君仍是担心周围还有其他东西会偷袭，依旧凝神戒备着。悦兰芳捡回手电，放在虎面不远的地方，借着这光看清虎面。
　　虎面眼神中带着哀伤，不停挣扎着，与皮鼓师不同，他并不能清晰地表达出完整的句子，只是对着四无君“呜哇呜哇”地嘶吼。四无君皱着眉头道：“他好像……神志不清？”
　　悦兰芳亦盯着虎面，陷入沉思。四无君一看悦兰芳又在出神，只好自己想办法，对着虎面道：“喂，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虎面眼神有些微的变化，仍是发出含混的嘶吼声，四无君捕捉到这一细节，心知这虎面是在装疯卖傻，神色一冷：“不用装了，我有一千种方法让你开口，说，尘道少在哪里？”
　　虎面仍是不理，伸出手来想抓四无君，然而一触到红绳便像烫着了一般缩了回去，他越不过这道坎，便反手抓自己的胸口，那手也是经过改造的，锋利无比，一下子便抓开了他自己的衣服，在胸口留下几道深深的伤痕。
　　眼看着虎面开始自残，四无君大怒，这是示威他根本不怕逼供吗？四无君虽然也有一些手段，到底在外久了，以前那些冥界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基本不动用，只是吓唬吓唬人而已。“你是不信？哈，你现在不过是一个弃子，这样帮你的主人有用吗？”
　　四无君试图以言语诱供，虎面不知听懂没听懂，瞪着四无君，手爪慢慢划着自己的胸口，一片的鲜血淋漓。四无君叹了口气，道：“你就是死在这里，你的主人都不会可惜，何必浪费生命？”
　　虎面转过脸去不再理睬四无君，正对着悦兰芳，眼神微微一动，悦兰芳心中灵光一闪，忽然脱口而出：“等等，你是白城舆？”
　　白城舆，这个名字从一开始就出现，几乎被四无君和悦兰芳忘却了。同样是灵魂分裂，同样是换了头面，白城舆或许遇到了和皮鼓师一样的事情。虎面与悦兰芳的不经意视线交错，令悦兰芳想起来方才在资料上匆匆扫了一眼白城舆的照片，虽然形貌已不同，眼睛却是一模一样。
　　听见这个名字，虎面露出疑惑的表情，并停止了动作。悦兰芳抓住机会用了一次六钱卜，果然，结果显示虎面就是白城舆，魂魄不全的白城舆。
　　悦兰芳深吸了一口气，递给四无君一个眼神，这样线索又串回原来的地方了，九幽找白城舆的这个委托一开始就是骗局，目的是引悦兰芳上钩。但是，白城舆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像是九幽的同谋，倒是跟贺长龄的遭遇有些相似。悦兰芳试探地问：“你认识九幽……不，傲刀缳莺吗？”
　　白城舆眼中出现愤怒与悲伤，张着嘴啊啊了几声，急切地想表达什么，但是悦兰芳和四无君发现，白城舆的舌头缺失了一半，他的确已经无法开口说话。
　　四无君心急道：“他想表达什么，兰芳，让他用唇语说！”
　　“他的脸经过改造了，唇语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手也改造成了半爪子……那人当真歹毒。”悦兰芳也很无奈，忽然心念转动，又对白城舆道：“白城舆，我说什么，是你就点点头，不是就摇摇头，好吗？”
　　白城舆歪着头思考了片刻，低头不语。悦兰芳等不及，便道：“你听不听随意，你变成这样该不会是自愿的吧，是不是九幽害你？还是九幽也是被人胁迫？”
　　白城舆猛然抬起头来，望着悦兰芳，悦兰芳紧紧盯着他毫不退让：“你是受命在这里拦截我们的吗？为了九幽？受谁的命令你知不知道？”
　　四无君也在一旁添加筹码：“你最好老实回答，那我们还能帮你一把。即便我们帮不了你，也可寻求卧江子来帮你，白城舆，你可想清楚了。”
　　白城舆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悦兰芳和四无君几乎要放弃追问的时候，他突然又吼了一声，用尖利的手爪蘸着自己的血，在地上歪歪扭扭地写：小孩。
　　“小孩？”悦兰芳不解其意，“什么小孩，幕后黑手是小孩？你的小孩被威胁了？”
　　白城舆摇着头，急得吱哇乱叫，抓耳挠腮，不知该怎么跟两人表达。还是四无君反应过来，“你是指……被抓来那个小孩，尘道少？”
　　白城舆眼前一亮，缓缓点了点头，又在地上写，四无君和悦兰芳按耐住心头狂喜，等待着白城舆一笔一划地写完：魔剑道。
　　“魔剑道？！”
　　瞬间，悦兰芳脸色惨白，四无君也是惊讶无比。
　　两人正在愣神的时候，白城舆忽然长啸一声，强行冲撞红绳。四无君没有抓牢红绳，白城舆凭借蛮力竟然硬是冲出了红绳束缚的范围。
　　红绳上所挟带的灵力将白城舆伤的不轻，他喷出一口鲜血，趁着四无君和悦兰芳猝不及防，便夺路而走，一边发出尖利刺耳的叫声，一边向四楼逃去。
　　虎啸过处，一地狼藉。那白城舆也是有修为在身，掺杂在叫声中，四无君和悦兰芳不得不立刻捂住耳朵，用最简单的办法防止自己被虎啸声震伤。
　　十几秒之后，声音便消失了，四周归于沉寂。四无君和悦兰芳松了口气，望着白城舆留在地上的字，神色凝重。
　　四无君问：“道少……在魔剑道？不会吧还有陷阱？现在要如何是好，咱们上四楼追白城舆？”
　　悦兰芳不答，四无君诧异地发现，一向是谈笑自如处变不惊的悦兰芳，竟是身体微微发抖，神色骇然。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四无君从和悦兰芳搭档以来，就没见他如此怕过，而且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东西能令悦兰芳害怕：“怎么了？”
　　良久，悦兰芳说：“出去吧，你难道感觉不到，这栋楼里已经没有其他活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