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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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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办公室变得很暗,只有尘道少周围的蜡烛照亮方寸之地。尘道少有些惴惴不安,一手握着菜刀,一手紧紧抓着打火机,眼睛死死盯着周围的蜡烛,生怕一个不注意让蜡烛熄灭了。
因为办公室面积很大的缘故,尘道少看不清其他三人具体所在,只能依照熄灯前的记忆,大概推算出悦兰芳和桐文剑儒的位置。向那里看一看,桐文剑儒隐匿于黑暗之中,而悦兰芳只能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他们三个人都是所谓的有修为在身的高人,故意隐藏自己的气息,似乎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尘道少的心砰砰直跳,不一会儿便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因为没有开空调所以闷出来的,还是因为被紧张和恐惧所激出的冷汗。这时候突然传来四无君的声音:“道少,镇定。”
是从沙发背后的位置传来的声音,尘道少立刻判断了出来。他很想反驳一句这叫人怎么镇定,又怕自己一开口坏了事。有些术法运作上有严格的限制,四无君没叫他开口,他若不慎出声,势必会有影响。尘道少挺了挺身子,慢慢调整了一下呼吸,突然,一股沁入骨髓的凉意顺着后背蔓延上来,让他打了个哆嗦。
果然,就听四无君道:“来了。”
尘道少立刻正襟危坐,全神贯注地等待着。他听见一阵脚步声从四无君所处的方向传来,非常轻快不似正常走路,听起来有点像某种舞步。事后四无君也跟尘道少解释过这个脚步,四无君在地上放了之前用猪牛羊肉做的伪祭品,然后在祭品前面按照特定的走位实行仪式,达到驱邪镇魂的效果。简而言之,就是跳大神。
此时此刻,尘道少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极点,听着脚步声来来回回反复,连他也感觉到身体周围的阴邪之气在慢慢加重,压迫着整个办公室的空间。突然,四无君大喝一声:“照东北!”
尘道少浑身一个机灵,立刻将菜刀提起来,办公室内的方位本身难以辨析,幸好他反应很快,立刻想到悦兰芳在西白虎的位置,那以那个方向为西,在他的斜对角就是东北,于是把刀背向那个方向一扬。
烛火的光辉映射在刀背上,也不是很亮,只延伸出去方寸之地,尘道少看见一道黑影在那个方向一闪而逝,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又听四无君道:“西南!”尘道少立刻又去照,这一照不要紧,他看见一个清晰的人影立在那黑暗的角落里。
那人脸色乌青,长相粗犷,看起来年纪不轻,猛然间一睁眼,眼中一片血红,连瞳孔也看不见,尘道少吓得“啊”了一声,再看时人影已经不见,而更让尘道少毛骨悚然的是,他身边的蜡烛忽然灭了一支。
四无君的脚步声越来越急,又发号施令:“西北!”尘道少手忙脚乱,一边去点燃灭了的蜡烛,一边又按着方位去照,那地方也有人影,与之前不同,那人影很年轻,脸色雪白,形容枯槁,一头红发,脸上还带了一丝诡笑。
尘道少只瞄了一眼,来不及多想,刚点好蜡烛又灭了,而他左边三支蜡烛也灭了。耳边传来兵刃破空的声音,大概是桐文剑儒依势而动,尘道少很佩服他们在黑暗中还有这么好的行动力,他现在已经急的浑身发颤,蜡烛已经灭了四支,还剩下三支光芒渐弱。
四无君的声音也开始有点着急:“道少别管刀了,快把蜡烛点上。”尘道少依言丢下菜刀,专心一致去点蜡烛,四周开始阴风惨惨,越是心急越是容易出错,尘道少不停地打着打火机,却始终点不着最初被灭的那支蜡烛。
尘道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四无君和桐文剑儒似乎正在他周围和什么东西搏斗,两人的身影在他不远处不停晃动,让他安心不少。他索性先去点左边的蜡烛,却不防右边的两支蜡烛又灭了,一阵强烈的阴风猛然在他面门一冲,尘道少一失手,手里的打火机掉落在地上。
“啊!”
从悦兰芳的方向传来一声低呼,尘道少猛然打了一个哆嗦,然后眼睁睁看着最后一支蜡烛幽幽熄灭了。
整个办公室陷入一片全然的黑暗中,尘道少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觉阴风大盛,耳边传来穿破耳膜的嘶吼之声,他下意识地握住了身边放着的剪刀,还没来得及刺出去,就看到眼前一片血红,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好,桐文!”四无君已经意识到不对,悦兰芳的气息也一瞬间有了变化,他立刻扑到桌边打开矿用强光灯,一瞬间把整个屋子照的亮如白昼。
同一时刻,一直窝在窗户下边的雄鸡也突然站了起来开始打鸣,鸡叫声洪亮无比,所谓雄鸡破晓,整个办公室内的阴风陡然消失。
在雄鸡第三次打鸣的时候,桐文剑儒忽而长剑一挥,剑气如风,一举剁下了整个鸡头,鸡血喷溅,打鸣声戛然而止,四无君立刻跑去打开大灯,灯火辉煌下,他和桐文才松了口气。
眼前所及已是一片狼藉。鸡血溅了一地,地上的米粒有些发黄,尘道少倒在熄灭的蜡烛中间昏迷不醒,手中还紧紧握着剪刀,而悦兰芳端坐在西白虎方位,双目紧闭,额头上沁满汗珠。
“啊,四无前辈,这……”
四无君还算镇定,匆匆看了一眼情况,对桐文剑儒说:“桐文,你立刻把鸡血涂在道少的七大灵穴上,要快,万一他的灵识被勾走就不妙了。”桐文剑儒点点头立刻去取血,四无君则走到悦兰芳的面前,叹了口气,一手按住他的肩膀,身形微微一震开始运功。
片刻之后,尘道少醒转过来,手里还握着剪刀,条件反射般要刺出去,被桐文剑儒按下:“道少,是我。”
尘道少喘着气说道:“桐文哥,我这是……你们……”桐文剑儒有些不安地摇了摇头:“事情还没解决,刚才蜡烛全灭了,你成了活靶子,兰师叔也被袭击了,还好四无前辈事先有所准备。”
尘道少看见自己身上的鸡血,又见室内乱七八糟的样子,便问桐文剑儒怎么回事,桐文剑儒想了想解释说其实雄鸡和强光灯都是保险措施而已。所谓的鬼魅看到的世界和我们所处的世界其实不一样,所以用一些方法是可以欺瞒他们的。而这个鸡和强光灯,就是用来伪装成日出的。雄鸡阳气足,一旦打鸣将阳气释放,再加上强光灯伪装的天亮的效果,可以冲散逼退阴气,强行阻断这个屋子里的阴邪作祟。而杀了鸡之后,阳气弥漫出来,也可以形成类似结界的东西,作用大概就和孙悟空保护唐僧所画的那个圈一样。
又过了几分钟,悦兰芳突然又是一声低呼:“啊!”睁开眼睛,长长出了口气,口角一缕鲜血溢出。与此同时,一片凭空出现的红色枫叶,在半空中飞舞着徐徐落下。
四无君用扇子接住枫叶,看了半晌,终于怒道:“我们被坑了,这里有两只恶灵。”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沉默。尘道少想起两次刀光反射出的不同人影,于是说道:“本来就是有两只鬼啊,这有什么奇怪的?”
“道少,这里死过两个人,并不代表就有两只恶灵。”悦兰芳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伸手拭去口角的血迹,眯着眼睛道,“我们都先入为主了,以为这里有两道灵识的气息,那么一个是天章圣儒,一个自然是法朝官。但实际上,恐怕只有天章圣儒化为恶灵,另一只恶灵并不是法朝官。”
尘道少有些不解:“那法朝官的灵识呢?”桐文剑儒道:“也许已经回归轮回,也许……被吞噬了。”“这……”
“法朝官估计是魂飞魄散了,那第二只恶灵不简单。”四无君眼睛盯着扇子上的枫叶,这个时候是夏天,红色枫叶的出现不仅违背地理,也违背季节规律。“能骗过我和兰芳,又能把实物带进这里,这只恶灵……是鬼修。”
“鬼修?”
桐文剑儒拍拍尘道少的背以示安慰:“就是说另外一只鬼是有修行的。”这句话让尘道少更难以理解,天章圣儒生前是天章古圣阁的主事,自然也是有修为的,那和这只莫名其妙出现的鬼有什么区别呢?
悦兰芳似乎看出了尘道少的迷惑,解释道:“生前的修为只和灵识力量的强弱有关,而所谓的鬼修,是指变成魂体之后再经过修行的。如果殷雷杭特和倾君怜日后修行,也会成为鬼修。而像天章圣儒这样的人即便死后化成恶灵比一般人厉害些,也不可能短短数日就能影响到实物。”他亦看着那片枫叶,眼中含着担忧。
尘道少顺着悦兰芳的目光瞩目于枫叶之上,蓦然想起之前用刀光照出的第二道人影,虽然只看了一眼,但他记得那人的头发颜色和枫叶的颜色一模一样,都是一片血红。
“啊,那个鬼影……”尘道少把自己看到的两道人影说给四无君三人听,四无君和悦兰芳互相望了一眼,“嗯,第一个长相粗犷的应该就是天章圣儒,第二个枫叶鬼,看来我们就是着了他的道。”
尘道少说道:“那怎么办,怎么会突然多出一个人……不一个鬼来?”
四无君道:“那就只有抓住他才会知道了,很可惜,他已经溜了。”“溜了?”四无君点头肯定:“他的气息已经从这里消失了,那片枫叶便是他金蝉脱壳的道具。”
悦兰芳道:“这个枫叶鬼很厉害,他一开始就洞悉了我们的阵法,这样一来,天子的推测很有道理,说不准他就是冲着我们儒门来的。”
桐文剑儒闻言,忙问:“兰师叔为何这么说?”
四无君语带嘲讽:“因为这个鬼修不但知悉麒麟位的道少是幌子,也知道整个阵法的阵眼在兰芳那里,他和天章圣儒配合的好,一个扑道少,一个却直接冲向了兰芳的阵眼,上来就想毁阵杀人,很蹊跷啊。”
悦兰芳道:“幸好我及时封闭灵穴,他想上我的身没有成功,阵法还在,至少镇住天章圣儒。”四无君难得没有嘲笑他,只道:“你若晚一步,我都没法和天子交代了。”
“等一等,让我捋捋。”尘道少有些头疼地敲打自己的脑门,“这屋子里莫名其妙跑出来一个枫叶鬼,他和天章圣儒一起作祟,然后一开始就看破了兰芳哥的五方主星阵,把我弄晕了把兰芳哥弄伤了,然后被四无哥给吓跑了?完了?然后呢?他和天章圣儒是一伙的?还是说其实就是这个鬼害死了天章圣儒,然后……鬼控制鬼?然后他的目的是对付儒门,那就是要害死兰芳哥和桐文哥?”
“他有什么目的暂且按下。”四无君摇着扇子皱起了眉,“不过天章圣儒应该不是他害死的,天章圣儒也没有被他控制,因为现在他已经走了,而天章圣儒还在这里。”
这句话顿时让尘道少感觉背后一凉,连敞亮的灯光都无法让他安心,仿佛哪里还有一双血红的眼睛正在窥视着他。“那,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去追枫叶鬼,还是先把天章圣儒给搞定了?”
悦兰芳笑着说:“鬼修也是鬼,人鬼殊途,你上哪儿去找他。放心,若他真是针对我或者桐文,必然会卷土重来,而且他还留下了枫叶这种痕迹,跑不掉。”桐文剑儒亦点头称是。
“那我们要先搞定天章圣儒?”尘道少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小心环顾四周,“要不要再去准备点东西?兰芳哥你受了伤,需要休息一晚明天再来吗?”
“不用了。”说话的是四无君,他的声音很严肃,“我们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