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风水中介（霹雳同人）》仲心宛琴

122、121

　　其实四无君与沐流尘所经历的幻境也并不是什么令人欢喜的场景，心魔作祟，难以自拔，即使一开始知道一切是假象，却还是会被一步一步引入局中，无法脱身。
　　四无君并不知道自己最深的执念是什么，当他发现所有人都消失的时候，他自然猜想到了幻象的出现。眼前雾气散去，场景分外熟悉，这是不染凡尘，他曾经最牵绊的地方。
　　故地重游是件有趣的事情，即使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四无君暗中将一支蓝羽放在手中，慢慢走进不染凡尘之中，果然，沐流尘穿着那时常穿的衣衫，坐在湖边，专心一志地泡茶。
　　“好友，你可来晚了，怎么攻打邪能境不顺利吗？”
　　“邪能境？”四无君恍惚想起，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彼时邪能境之主乃是经天子，然而……“邪能境不是早就覆灭了吗，好友在说什么？”
　　沐流尘微微皱起眉，起身道：“覆灭了？那经天子呢？”
　　四无君化出羽扇，以扇掩面，眼神略微算计：“玉指圣颜经天子，他闯入冥界天岳，中了我的伏兵之计，此刻，应该是已经归天了吧。”
　　“你竟然杀了他？”沐流尘神色大变，质问道，“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四无君道：“他是与你血脉相通之人。”
　　“那你竟敢杀他！”沐流尘勃然变色，一瞬间武痴绝学出手，强势攻向四无君。四无君皱眉，想不到变化来得如此之快，急急闪避，脚下一滑躲开了，他顿时感觉胸中一口气涌了上来，同时神智莫名一阵混沌，脱口而出，“你为了他竟不顾你我多年情分！”
　　沐流尘冷笑：“情分，我与你不过是互相利用，哪有什么情分？”说罢又是急攻而来，武痴绝学威力巨大，四无君躲得狼狈，他的心志模模糊糊，仿佛不受自己控制，明明面前之人是自己最为在意的，不知为何又觉满心憎恶不甘，“沐流尘，你与我之间，难道只有利用？”
　　沐流尘掌风无情：“同为冥界之人，我接近你不过是为了你的身份。今日你杀我胞弟，我自然不会放过你，偿命来！”
　　“不对！”提及此事，四无君神智陡然一清，模模糊糊抓住了一个点，他知晓自己很快会再度陷入迷茫之中，只在这一瞬，四无君立刻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蓝羽，狠狠刺入自己的掌心！“放肆！”
　　剧痛在掌心渲染开来，那蓝羽上四无君早就做了防备，涂了一些药粉，这种疼痛让他灵台清明，从幻境中挣扎出一分清醒。
　　但幻象仍然没有消失，由于四无君血气的冲击，沐流尘有了一丝犹豫，他收住攻势，瞪着四无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四无君冷笑道：“你不是沐流尘，退开！”
　　“沐流尘”仍然站在那里，负手而立，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紧接着片刻之后，那“沐流尘”忽然眼神一变，再度向四无君出手：“受死！”
　　四无君微微一愣，顿时后退，幻象应当在被戳穿的时候就被破去，但是这“沐流尘”却依然存在，所以这个“沐流尘”究竟是个幻影，亦或是真实的虚假？就在四无君思考的一瞬间的，忽然听见一声痛苦的低吼，紧接着一道身影忽然蹿入，一掌对上了本来攻向四无君的“沐流尘”！
　　“流尘！”四无君大惊失色，只见眼前两个沐流尘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混战在一起，因为身法实在迅速，出手又是一模一样的招式，且在四无君愣神的瞬间，假“沐流尘”已经幻化了模样，与后来闯入的沐流尘连装扮都变得相同，一时根本无法判断哪个才是真正的沐流尘。
　　四无君暗暗握拳，眼前的发展令他始料未及，这定是真的沐流尘闯入了他的阵局，两人阵局融为一体，发生了此等异变。他现在必须阻止眼前之战，但贸然出手又怕伤到真正的沐流尘，一时踟蹰。
　　就在四无君盯着战况的片刻间，他忽然心念一动，陡然发现了问题所在。他心中有数，立刻化作红色杀体，极招上手，“血影飘杀！”红色羽毛如同利刃飞射，直击向其中一个沐流尘，那“沐流尘”躲闪不及，瞬间被无数羽毛穿身而过，发出一声怪叫之后，竟然化作一团黑气消散了。
　　假“沐流尘”被灭，四无君立刻恢复蓝色真身，纵身跃起，将另一个沐流尘抱住，带着他安然落地。沐流尘似乎仍在迷惘之中，眼神空茫无助，四无君心痛道：“流尘，没事了，我在这里。”他低头吻住沐流尘，将自己的气息通过这个吻渡给沐流尘，沐流尘在他怀中挣扎了片刻，然后才慢慢平静下来。
　　黑气散去之后，周围的景象也产生了变化，不染凡尘消失，白雾重新笼罩，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四无君见沐流尘恢复神智，这才慢慢放开了他，捧着他的脸颊看了看，松了口气：“流尘，你没事吧？”
　　“四无。”沐流尘盯着四无君的眼睛，看了许久之后才肯定，胸口的起伏明显比平时快了许多，显示出他的紧张，“刚才一切都是幻象？”
　　“是阵法，咱们中计了。”四无君简单说了自己所见所闻，蹙眉道，“我发现这个幻境中的事情有些对不上号，本来一开始就起了疑心的，我与天子争斗时，你尚在闭关，即使我真杀了天子，你也不会在那个时候兴师问罪。结果我虽有所防备，还是被幻象带了进去，幸好你突然闯入。”
　　沐流尘也是心有余悸：“我也是被幻象迷惑，与那策衍先座大战不休。”他虽未多说，但已是双眼微微发红，似有隐隐泪光，加上之前那声痛苦的吼叫，想必是在幻象中遭遇了极其惨痛之事。四无君顾不得周围危机尚存，抱住沐流尘安抚道：“没事了，不过都是幻象，扭曲我等心魔，造就假象而已。”
　　四无君听沐流尘提起策衍先座，已然猜到了几分，当初他对策衍先座下手，那人恨自己入骨，幻象之中策衍先座必定是对自己做了什么事，才惹得沐流尘如此失控。沐流尘惨然道：“当年之事，策衍先座耿耿于怀，我一直都担心他报复，他虽能力不足，但三先座的人脉却不容小觑，我刚才看见……”他望着四无君，想起幻象之中纷飞的血雨和蓝色碎片，便再也说不下去。
　　“放心吧，此事早就过去，我当年就还了他半条命，若他真的再来，我也不会坐以待毙。”四无君见沐流尘有些混乱，连忙转移了话题，“你方才所见对战之人，是策衍先座？”
　　“是。”
　　四无君道：“我所见与你所见并不相同，看来这阵有些厉害，不知兰芳和天子有没有破局，我们去寻他们吧。”
　　沐流尘点了点头，四无君将自己的血涂在沐流尘的眉间，以血气滃染沐流尘的灵识，一方面是清明神智，以防再度失陷于幻境，同时则是以血气沟通双方气息，避免错认。毕竟眼前情势不明，四无君不得不步步小心。
　　幻象所见种种，沐流尘自然不好意思全盘告知经天子，经天子便不再勉强，四人小心翼翼，一同来到下一层。仍是白雾笼罩得四望如一，和之前的猜测并无不同。
　　苍一样和众人失散，独自走在迷雾之中。他手握拂尘，一步一步踏入这未知的阵局，心中清楚地知道这阵法是故意而为，更是有心一探这阵法奥秘，看看异度魔界究竟弄什么玄虚。
　　迷雾渐渐散去，苍所见到的景象，是玄宗总坛。四周的声音慢慢响起，总坛前的圣火熊熊燃烧，百千道子在总坛前一一走过，苍看见熟悉的身影站在总坛之前，向他微微颔首。
　　苍惘然，这样的场景在梦回之时偶尔出现，如今荒芜的玄宗总坛，却是再也看不到了。他几乎要迈开脚步走过去，向着那熟悉的人影跪拜，师尊……不对！苍猛然醒悟过来，这是针对他而言的心魔，这玄宗总坛的繁盛景象早已不复存在，百千道子除了少数人之外，都早已牺牲在了那场惨烈的的道魔大战中。
　　这是千年之前的玄宗总坛幻象。苍多年修为精纯，虽知自己落入阵局，仍能挣扎出一份清醒，他情知不能再向前深入，即刻抱元守一，原地坐下打坐，以道门清正功体来对抗这天魔扰心。
　　幻象并未消失，一旦入阵，便身不由己，苍稳住心神，坚持本心，但幻象依他变化，那总坛前玄宗宗主，五弦四奇都在，见苍不过来，便径直向他走去，将苍围在中心。
　　“徒儿，为何不拜见为师？”
　　“弦首，可否带翠山行同行？”
　　“大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
　　“苍，我就是看不惯你那高高在上的模样，出剑来，你我一决胜负，看谁才能立于玄宗鳌首！”
　　“苍，玄宗交你了！”
　　………………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乱想，苍知道，有些话，正是师弟师妹以及四奇同修们的心声，可他们从不曾对他言明。如今天下太平，五弦四奇游走四方为宗门出力，谁都不再和苍提起这些事，不敢提起道魔大战的种种，这是他们十个人的责任，苍想一人扛起，却也力不从心，心魔由此而生。
　　苍冷汗淋漓，默念道门心决，勉力使自己不会迷失，可是他现在只能尽力守住真元，却无法从阵中解脱。
　　当四无君等四人找到苍的时候，只见苍盘膝坐在地上，双目紧闭，身周缠绕着一层一层的黑气，似乎正在天人交战之中。
　　四无君本欲上前，却被悦兰芳阻止，望着苍的模样，他也有些骇然：“这阵法好生厉害，弦首开始就发现了幻象，原本欲以本心坚守，这魔气竟然趁隙而入，直接闯进他的神识来干扰他。小心，贸然上前，只怕害了弦首。”
　　悦兰芳精通阵法，四无君闻言只好停下脚步。经天子看了片刻，问道：“他身边的黑气就是魔气吧，将那魔气打散，应该可以救他。”
　　悦兰芳道：“这……可以一试。”
　　沐流尘抬手，欲以武痴绝学将黑气打散，正要出手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沉喝：“住手！”四无君与经天子陡然警觉，一左一右护持探看，沐流尘也敛住真气，喝问：“谁！”
　　“你们打散那魔气，只会让苍的神识永远迷失在混沌幻象之中。”那声音再度响起，四无君和悦兰芳忽然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心中有数。
　　一袭黑袍从迷雾中缓缓出现，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他随手一挥，手上的念珠发出细微的碎响，一条黑龙从他的手中飞腾而出，顿时穿破层层迷雾，驱散周围魔氛。
　　四无君挑眉：“袭灭天来，你果然在这里。”
　　黑袍慢慢走近，脸上绘着彩色纹样，银灰色的头发垂落下来，正是异度魔界的魔之尊者，袭灭天来。
　　此时此刻，袭灭天来的出现并未给四人带来松一口气的感觉，反而令他们都紧张起来，根据银鍠朱武和苍的说法，袭灭天来应该是友非敌，但之前所说袭灭天来被困在异度魔界，为异度魔龙吞噬，现在却好端端地出现在这里，不得不令人起疑。
　　袭灭天来也知四人顾虑重重，未多做解释，只把目光投向苍，苍依然在与心魔对抗中，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苍已经被迷阵困住，必须尽快将他的神识解救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皱眉，“没想到，连他也无法逃脱弃天帝的迷阵。”
　　四无君问：“你要干什么？”虽对苍有所芥蒂，然而毕竟还是站在同一战线的战友，四无君戒备地盯着袭灭天来，生怕他对苍不利。
　　袭灭天来冷哼一声，并未理睬四无君，径直走向苍，他身上并不沾染杀气，走到苍面前之后也盘膝坐下，向苍伸出手。
　　“你！”四无君欲上前阻止，却被悦兰芳拦住。悦兰芳向他摇了摇头，示意他静待下文。
　　出乎众人意料，袭灭天来的手指尚未碰到苍，环绕在苍周围的黑气立刻聚拢起来，形成一股力量将袭灭天来阻挡在外。袭灭天来皱眉，运用内力欲强行进入，却始终无法突破黑气壁障。
　　袭灭天来微微变色，终于开口道：“原来他以道门心法将自己的神识封闭起来，反而让这些魔气成为了他的保护。只是……”他沉吟道，“必须想办法进入他的神识所在，然后将他引导出来，否则凭他自己无法破阵。”
　　这法子悦兰芳自然也已经想到了，但是想要进入苍的神识谈何容易，况且即使他们四人成功进入苍的神识，仍然没有把握能把苍从幻象中引导出来。毕竟根据之前的经验，悦兰芳与经天子，四无君与沐流尘皆是借由羁绊深刻的缘分才得以互相引导的。“你说的有道理，可是谁来引导弦首的灵识？”
　　袭灭天来笃定地说：“我可以。”
　　“你？”悦兰芳与四无君互相看了一眼，顿时豁然开朗。眼下也无其他办法，悦兰芳点点头道，“你若能引导自然是好，但是……如何才能进入弦首的神识？”玄宗道法精妙，在场也无其他道门之人，众人顿时犯了难。
　　袭灭天来冷笑道：“你们号称三教同气连枝，难道没有办法？只要能够贯通苍的神识，我便可与他取得联系。”
　　悦兰芳道：“三教虽为一体，但各自有修行之法，我并不知道弦首此法奥妙，不敢贸然动手。”
　　沉默许久的沐流尘忽然道：“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试试。”
　　“流尘？”
　　沐流尘神色微凝，目光落在苍的身上，出发之前他和苍的那段交集，此刻点滴入心头：“四无，记得弦首给你那块玄宗宗主令吗？此物既然是他宗门信物，肯定留有他玄宗之气，我们将力量灌注宗主令上，让宗主令转化之后打开弦首的神识。”
　　“此法可行。”悦兰芳表示肯定。四无君旋即化出那枚宗主令，中介所四人默契十足，由经天子与沐流尘各自将内力化入宗主令之中，那宗主令便飞至半空，不停地旋转，悦兰芳乘机出手，以儒门心法护持，最后由四无君轻轻一挥扇，那宗主令突然绽出耀眼光芒，紧接着一道灵气便射向了苍的方向。
　　苍轻轻“啊”了一声，周围黑气顿时为之一散，袭灭天来抓准时机，立刻伸手抵住苍的胸口，两人接触到彼此，那黑气便重新聚拢起来，将袭灭天来也包裹其中。
　　接下来就看袭灭天来的了，中介所四人各自收招，四无君重新收回玄宗宗主令，静静等待结果。
　　袭灭天来并不在意黑气袭身，他原本就一身黑袍，此刻在黑气环绕之下更是看得不清晰，恍惚间他微微扬起嘴角，轻笑一声：“哦，六弦之首也波动了吗？”
　　苍似有所感，身体微微发抖着，周围环绕起小小旋风，吹得袭灭天来长发扬起。袭灭天来不知在苍的神识中看见了什么，陡然大怒，“岂有此理！”然而片刻之后，他的身上忽然闪起了金色的光芒。
　　“这是……”
　　光芒散去，袭灭天来不见踪影，与苍坐在一起的人，竟是万圣岩的圣尊者，袭灭天来的兄长，一步莲华。
　　“世道修心，再生涅槃，七佛灭罪，如来大悲。唉，原始由汝，复归为汝。好友，是吾……”
　　四人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情形，一步莲华秉持莲华法相，周围金雨纷纷，他双目微合，如拈花微笑，轻轻靠近苍。苍的神色平静下来，却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抗拒什么。
　　一步莲华将手中佛珠扬起，仍是暗红色的佛珠，提醒众人这乃是袭灭天来之物，一步莲华将佛珠放在苍的怀中，双手合十，轻叹一声：“罪过。”紧接着便是令人惊诧一幕，一步莲华趋身向前，轻轻一吻落在苍的眉心。
　　这是无比轻柔的一吻，昭示两人非比寻常的关系。苍的身子晃了晃，忽然之间睁开了眼睛。但那双眼睛满是迷蒙，似乎并未从神识被困的情形中解脱出来，他伸手抱住一步莲华，微微张开嘴，一字一顿道：“袭灭天来。”
　　一步莲华猛然惊诧，再也维持不住莲华法相，周围真气散逸，黑色魔气再度向他身上抱拢起来，一步莲华身躯震动，金芒渐散，脸上重又出现华丽油彩，一头白发渐渐化为银白，白袍亦恢复成黑袍，再度变回了袭灭天来。
　　袭灭天来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失措，急忙想要退开，苍却忽然伸出手臂环住了他，低喝一声：“放肆！”那黑色魔气竟是不敢再攀上袭灭天来的身。袭灭天来一怔，瞬间明白过来，微微用力咬破自己的舌尖，低头吻住苍的唇。
　　“哇哦……”中介所四人轻叹，不由各自转开视线，笑而不语。他们之间本就羁绊深重，加上早就猜到袭灭天来与苍关系不一般，所以对此并不觉得多惊讶。只是没想到像苍这样的风标出世的高人，本该清心寡欲，没想到也会有如此主动的一幕。四无君忍不住私下握住沐流尘的手，悦兰芳也向经天子靠了靠。
　　气氛有些尴尬，片刻之后，苍的灵识恢复清明，他推开袭灭天来，肩脉一动，震散周围的黑气，袭灭天来也识趣地起身，退到一边挥手消弭剩下的白雾。
　　一切恢复平静，苍向袭灭天来点了点头，起身道：“看来四位也已经破了迷阵，是苍让诸位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