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年锦岁时》初初如今

3、第 3 章

　　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秦知愔按部就班的学习，做题。她几乎从来不看语文和英语，自习课的时间都在做理综和数学的卷子。
　　老师同学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她每次月考语文和英语的成绩依旧是年级数一数二的。
　　可惜她的其它科并没有那么轻松。
　　最严重的一次，高三开学的摸底考试结束，下课后，化学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卷子甩在她面前。
　　那个刚在学校教书两年的年轻女老师瞪着她，指着上面的红叉问她，“这么简单的题你都不会吗？你看看你考的这分，啊？你可是理科实验班，年级一千多人你化学单科排接近两百名！”
　　秦知愔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越来越红，红的发烫。感受到老师气愤的注视，她的头埋得不能再低。
　　化学老师冷笑继续说着，“我听说你英语考了满分啊？有本事化学给我考个满分瞧瞧？理综学不好，什么都白搭！你当初怎么不学文去啊！”
　　阴阳怪气的话，惹得周围的同学心里都有些不舒服，更别提被她指着鼻子讽刺的秦知愔。
　　她说着仍不解气，指了指秦知愔前面的齐逾白，声音微微缓和道，“你看看人家齐逾白，这么难的卷子，理综总共才扣了14分，比你一科丢的分都少！”
　　卷子被风吹掉在地上，秦知愔不敢捡，低着头听着老师一顿训，直到老师说够了转身离开。
　　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去，班里安静的有些压抑，秦知愔眨眨眼睛，若无其事地用手抹去脸颊两边还未风干的泪。
　　一只手递到跟前来，是一张纸巾，秦知愔笑着说了声谢谢，拿过纸巾捂住眼睛，仰起头，吸了吸鼻子。
　　她修长的脖颈像天鹅一样的姿态，齐逾白觉得，这个看似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或许会有很强大的力量。
　　蒙着脸的时候，秦知愔想了很多。
　　想化学老师的话，一遍遍地在耳边回荡，像鞭子抽在自己身上一样，火辣辣的疼。把她心底里埋藏的不自信和自我怀疑都抽出来，像一粒种子生根发芽，破土而出。
　　想自己的选择到底对不对，自己把时间都用在数学和理综上，还是这样的结果。
　　一路顺风顺水的秦知愔有些迷茫。
　　脑海里忽然闪现那只递来纸巾的手，修长，干净。她像溺水的人急于求生一样，想抓住那只手不放，仿佛冰冷的水里那一束温暖的阳光，能带她走出那片困境。
　　秦知愔想，她真傻，怎么可以这样轻易地就挫败呢。太多的人不看好她学理，渐渐她都忘记了，她也是凭着成绩进入这个理科实验班的。
　　她当初是年级第十的成绩进到这个班，就不会允许自己落魄的像个失败者一样灰溜溜地落荒而逃。
　　少顷，她摘下已经浸湿的纸，眼眶还泛着微微的红。她看向周围投来的或明或暗的目光，有关心，有探究。她弯着眉眼笑，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此刻格外的明亮，比平日都鲜活了几分。
　　她轻声说，“我没事。”
　　大家默默地转开视线，给了她足够的空间，教室没过多久打破了平静，回到了往常的嬉闹。
　　这种带着些许刻意的喧闹，企图盖过那一片尴尬紧张的气氛，是同学们对她的善意。
　　喧闹中，她听到齐逾白特有的低沉的声音说，“不要怀疑自己，坚持下去，总会熬过去的。”
　　这句话她记了很多年，遇到困难的时候总会想起，当年那个俊郎的少年是怎样在她低谷的时候，告诉她不要放弃。
　　彼时她重重的点头，朝他咧嘴笑着，真诚的说:“谢谢你。”
　　齐逾白看着她如画的眉目，心里忽然有些复杂的感觉。
　　他想，也许这不是最适合她的路，但她也付出了自己加倍的努力，她也终究会走到她想去的地方。
　　他捡起那张在地上的卷子，抖了抖上面的灰，轻轻放在秦知愔桌子上，朝秦知愔笑了笑，说道，“现在有心情听我讲题吗？”
　　卷子皱巴巴的，像她此刻的心一样，可是看着那双干净的手微微用力抚平那上面的皱褶的时候，秦知愔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变得平和起来。
　　秦知愔望着他那双桃花眼里此刻的认真，笑道，“当然了，我求之不得啊。以后找你问问题，你可不要嫌烦。”
　　齐逾白挑眉，自有一股潇洒不羁的味道，他说，“好啊。”
　　他认真的握着笔写步骤，笔下生风，一勾一划都自有筋骨。
　　齐逾白的字写的真的很好，他学过书法，摹的是柳公权的帖，内敛中不失锋芒。
　　班里的墙上挂着几副同学自己写的字，她旁边的那一副正是齐逾白的字。
　　每次学累了抬头，看到墙上的大字，秦知愔总想，都说字如其人，他也是一个从容矜傲的人。
　　他给她讲了很多遍，不厌其烦的讲每一步的由来，她问的时候他就侧耳认真的听，无论多简单的问题都不会不耐烦地讲给她。
　　有那么一刻，秦知愔忽然觉得，这样一直问下去，其实也挺好的。
　　此后数年，每每秦知愔遇到问题的时候问齐逾白能不能帮忙，他总回答说好啊。
　　好啊。
　　仿佛他从来不会拒绝她一样。
　　秦知愔后来甚至想过，如果她问齐逾白能不能做她男朋友，他会不会也说，好啊。
　　只是她从没问过，自然不知道他会怎样回答。
　　于她，齐逾白是高高在上的，她触及不到的人。他会帮她，会教她，会安慰她，却独独不会喜欢她。
　　年轻的男孩女孩总是骄傲的，他们有大把的时光，心底的小心思萌生又消退，消退又重生，像年年春风吹又生的草一样。
　　他们情愿把所有的情愫藏在心里，想等那个对的人，在一个合适的时间说出自己想听到的那句话，然后对他或她点点头说，好巧，我也是。
　　这大概会是最美好的故事。
　　只是有些时候，话不说出来，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假想中那件事的真实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