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年锦岁时》初初如今

2、第 2 章

　　秦知愔这个名字一直是平州一中的传奇。
　　高一入学，秦知愔在重重学长学姐的包围中脱颖而出，拿了全国语文竞赛特等奖。此后只要她参加的作文竞赛永远是一等奖的成绩。
　　在一场语文示范课上，语文老师讲苏东坡的水调歌头，突发奇想让大家即兴选词牌写一首词。十分钟的时间，大多数人连词牌都不知道选什么的时候，秦知愔已经写完了一首水龙吟。年近花甲的语文老师从她身边经过，看着那首合辙押韵又自有意境的词和清秀的字迹，也不由惊叹道这个女孩真有灵气。
　　高二，秦知愔参加全国诗词大会，蝉联五期分冠军并最终战胜以中文系著称的a大国学博士，获得总冠军。
　　大家都觉得，她是从古代的画卷中走出的女孩子，满身书卷气，连凝眉微笑都是一种古典美。
　　秦知愔长得确实很美，不是漂亮，也不是洋气，就是很纯粹的东方美，不带任何张牙舞爪的侵略性。标准的鹅蛋脸柳叶眉，杏眼若秋水，自有一股淡然的味道。那样一双眼睛，没有矫揉造作的姿态，只有长期沉浸书籍才能熏陶出来的微光。真真正正的腹有诗书气自华。
　　这样一个女孩子，如果学文科，考a大，然后在一个阳光洒满草地的午后，在校园的长椅上捧着一本书诵读，再着一身白色的长裙，风拂过脸颊带起长发飘飘，想必是每个人的想法。
　　但是秦知愔就是学了理。
　　当初高二上的学期末简简单单的一张表，寥寥几笔勾选文理，从此定了人生走向。少有人知道秦知愔的选择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人人以为这样一个才女，总该去学文的。文科班的男生那几天翘首盼着秦知愔转来自己班。
　　可惜她留在了自己的2班。
　　2班是一中的理科实验班，秦知愔入学就在2班，只是连2班的班主任卢老师都没想到她会留下。他甚至已经和文科实验班的班主任打好了招呼，说要给秦知愔找个离黑板近一些的位置，因为她有轻微的近视。
　　2班的同学在新学期看到秦知愔走进教室的时候，原本的喧喧闹闹瞬间鸦雀无声。
　　秦知愔笑了笑，走到自己原本的座位上，教室很快恢复了热闹。
　　仿佛一切都如平常。
　　直到齐逾白走进教室。
　　那个男孩子个子很高，眉目疏朗，眼尾上扬，泛着微微桃花意。看到秦知愔，他挑了挑眉，坐到了座位上，就在秦知愔的前面。
　　他放好书包，不经意转身看她，她正低着头写一张物理卷子，演草纸上列满了公式，两道柳叶眉蹙着，丝毫没有感觉到他的打量。
　　他看着她纸上的公式，轻轻嗓子，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她笔下有些浮躁的字迹。
　　“写错了，没有摩擦力。”低沉的声音响起，秦知愔慌忙中抬头，望进了一双深邃悠远的眼眸。
　　她耳边还回荡着他的声音，那一刻心中无端响起一个比喻，他的声音，像陈年的酒。
　　秦知愔没有喝过酒，但她就觉得，齐逾白的声音就是该是这样的，醉人而不自知。
　　她从那双眸子中回神，不好意思地笑笑，低头检查自己的公式，发现真的错了，又抬头看着他道，“还好你告诉我，要不都白算了。”
　　齐逾白知道她此刻肯定认真的注视着他说话，只是他没有正视她，漫不经心地看着她的卷子，问她:“你想好了学理吗？”
　　秦知愔笑了笑，说的很轻松，“是啊，我觉得学理挺好的。”说完自己又笑了笑，眼睛却转向别处。
　　齐逾白张了张口，到嘴边的话到底还是没说出来，他转过身去看自己的书，想着，不需要对她说加油，她已经很优秀了。
　　秦知愔也低头继续做她的物理题，用笔划去了列错的步骤从头开始推。
　　秦知愔自己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铁了心学理，也许只是想证明给大家看，打破身上舒束缚的那些定论。也许是想争一口气。
　　秦知愔的爸爸妈妈都是大学数学系的老师。按常理讲，父母都学理科，从小到大耳濡目染，也该多多少少有些天分，只是秦知愔是个例外。
　　为此秦知愔的妈妈陆汀平日里没少念叨，说秦知愔没遗传好自己和她爸爸优良的理科基因，把那些理科基因都换成了文学细胞。因为自己女儿写的作文晦涩的她根本看不懂，可秦知愔算两个小时也算不对的数学大题，她三笔两笔就写出来了。
　　有时候，陆汀觉得自己闺女完全是照着隔壁中文系林老师的标准养出来的。
　　陆汀每次提起这个就假装叹气。秦知愔也顺着她开玩笑，说要不你和林老师换换女儿。
　　这时候陆汀又一脸骄傲的说自家女儿多好多好，林老师羡慕的不得了。
　　林老师的确很羡慕陆汀，总想问她怎么培养出来的秦知愔这样大家闺秀一般的女儿。
　　林老师的女儿七岁，小名叫韵韵，刚上小学一年级。秦知愔每天都能听到小女孩清脆的声音在背古诗，周末小韵韵还要去学舞蹈和琵琶，林老师教育她的女儿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看隔壁的秦姐姐……”
　　有很长一段时间，见到妈妈口中的秦姐姐，小韵韵都很幽怨。
　　所以，作为“别人家的孩子”，秦知愔顶着很大压力选了理科，刚刚得知她学理的时候，周围邻居都是一脸的不赞同。
　　林老师还找过秦知愔的妈妈，劝她不要压抑秦知愔的天分，这样有才华的女儿，应该让她学文，以后考中文系，皆大欢喜。
　　秦知愔也知道自己选了一条很艰难的路，或许会走的很坎坷，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样笃定地学了理，即使后来她再回想当初的选择，依然觉得，再重来一次，她还会这么选。
　　好在学理这件事上，秦爸爸和秦妈妈还是比较支持女儿的。女儿的选择，只要不是很出格，他们都愿意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