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生死不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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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几天的大晴，总算是将道上沾了污泥看起来有些脏兮兮的雪水冲刷了个干净。
金光透过芙蓉雕花纱窗，放射出一条条晕染的鎏金丝线。
夏煦上穿阔袖烟云细纹短襦，下着浅雀暗梅褶裙。拿汤匙一点点的喂着正乖巧窝在她怀里的小狼。
黎娘怕夏煦冻着，每天都会拿炉火送进来。屋里暖和，小狼崽也跟着不会受冻。几天来，它有奶喝，又有的睡。原本红红的薄皮上已经一点点长了毛出来。虽说还是绒绒细细，没几根，可好歹能辨得出颜色。
只要夏煦从军械监回来见着它，它总是软塌榻地耷拉着两只灰耳。怎么看着，都有种受了气没处发泄的模样。
也是个命大的。能到现在这个程度，夏煦已经确认了它不会死。
时间一久，松青胆儿也大了。不会像之前那么见着它就红眼。夏煦平日不在，她还能捞起摸两把。
清早起来，夏煦便一直拥着这灰狼。黎娘端了些清淡小点进门，“小姐，别只顾着那只狼崽了，先填个肚子才是正事。”
“难得闲着，逗弄它也当打发个时间。”夏煦将它轻放进窝里，悠悠说道。
松青递了热巾帕，“小姐之前闲着还会到院里走走，现在有了它，怕是一步也不想迈了罢！”
夏煦这才记起，自刘湘云风寒养好之后，是好几日没往梨晨院去了，也把夏玗的事给忘了个干净。“小公子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她拿了黎娘摆在几上的梅花香糕，问。
黎娘摇了摇头，“前几日去了梨晨院，没见着小公子的影子。老奴也不知他忙些什么。”
夏玗今年十三岁，府内没什么人陪着他闹。就连他近身伺候的，也都是比他大许多的家丁。
先前平日里无事，他偶尔会钻在一旁练些拳脚，也常待在自己院中耍一阵子。可这从几日前开始，总听说他早出晚归的，也不知是在捯饬什么。他现在这个年纪正是修德行的重要时期，夏煦真怕他会沾染了什么纨绔子弟的坏习气。
想着还得亲自去看了比较好。夏煦食了几个糕点，不忘叮嘱不得将灰狼一事外传。
与松青一道，刚行至梨晨院外不远处的窄廊，便听见墙外一阵的吵闹声。那个位置，也就是从老夫人的檀香园往外的甬道与正厅交界的位置。
也不知是什么人，竟在这地方嚷嚷，也不怕绕了老夫人的清净。
夏煦蹙了蹙眉，绕过窄道走了过去。
不远处，人群稀稀疏疏。只见其间，一个身着暗红珊瑚纹的清丽婢子双手叉腰，正骂的欢畅。句句粗俗，不堪入耳。而另一边，一名小丫头，柔柔弱弱，挂着泪痕缩在墙角。
夏煦识得那个看起资历稍长的婢子。几天前府门外下马，恰遇她与外人叫嚷。顾及那时崔掌事在场，她又甚觉疲累，便没有多言管教。
谁知，一次又一次，这婢子的脾性半分不改不说，竟还大胆至此。
松青是胆小，可真遇上些什么，也不是那种畏畏缩缩的人。她往前近了几步，不待夏煦开口，先绷着脸斥道：“吵吵什么？”
“眼睛呢？不知道这什么地方吗？”
被人这样一吼，那凶恶的婢子正要发火，转头透过围拢的一干人，见夏煦在后头，立刻收了声，安静下来。
围拢的人群退出在外，纷纷俯身行礼。
夏煦缓步上前，淡淡扫视一圈，而后在那名正吵的厉害的婢子面前停下，道：“你是哪个院的？”
她含笑行礼，“回三小姐，奴婢是紫和院沈夫人身旁的掌事丫头。”
她说的那位沈夫人，正是夏疏的妾室沈侬。不仅是模样好，性情也是温温的。她自进府以来，一直很得夏疏的宠。可卫君如为正妻，她就算再得宠也得恭敬有礼些。否则老夫人那关，她哪能迈的过去？
不曾想，她身旁的婢子竟是愚蠢到在东院狐假虎威的地步，真是将紫和院好不容易立起的形象毁的一干二净。
“夫人？”夏煦勾唇轻笑，“这夏府有老夫人，刘夫人，卫夫人。我怎就不知何时竟出了沈夫人？”
那婢子也知自己失言，立时惊惶：“是沈姨娘。奴婢说错了话，请三小姐责罚。”
刘湘云性子软，身体也不是很好。夏岩一是怕累着她，二是担心她没什么魄力。早在夏煦之前的两个姐姐出嫁之后，就已经将掌家的权力一分为三，其中之一交给了夏煦。而另外的，掌握在老夫人和卫君如的手里。
那婢子心里也是清楚的。夏煦虽有管家权，可她不常在府，也向来不怎么在家仆身上计较。就算是犯了错，也从未下手处置过。
既不处置，也就无需惶然不安。她直起身来，看起来似乎比之前更加大胆了些。
可松青是了解夏煦的。她不理便罢，可只要问了的，想管的，就不会有半途撒手的道理。
夏煦目光蓦地阴厉起来，道：“只怕我的责罚，你承受不起！”
那婢子颤抖着望向夏煦，先前的嚣张一扫而光。她双手拧缠身前，额头也隐隐有虚汗冒出来。瑟瑟颤颤的，她低声道：“三……三小姐……”
夏煦淡淡瞥了一眼，不等她把求情的话说完，便招呼一旁的家丁说：“直接打出府去……生死不论！”
先前不是没处置过犯了错的婢子。可唯有这一次，夏煦是动了真格的。
家丁哪里见过夏煦如此狠辣的一面，面面相觑之后，莫敢不从，纷纷上手，将那婢子拖了下去。
如此动静，惊地崔掌事匆匆丢了手边事，一头闷汗地跑了来。于夏煦身前停步，他道：“都是奴才无能，请三小姐息怒。”
夏煦面容平和，并无怒意。“府内琐事缠身，崔掌事哪里事事都顾得周全。”
崔掌事抹了一头的汗，忙称是为分内。
夏煦见府中仆役围拢不少，趁此道：“劳烦崔掌事借此事传令下去，往后，府内仆役无论资历大小、出自哪院，但凡触犯府中规定，不顾我夏府声名的，轻者逐府，重者杖毙。”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战战兢兢。低眉顺眼静立两侧，唯恐引火受罚，皆不敢抬头。
这夏府，再不比往日。仆役不乖顺，往后的安宁，怕是不好维持。想来经今日一事，府中或搬弄是非，或偷懒耍滑的下人，自当有所收敛。
夏煦漠然收了视线，也不多停留，转了身直往梨晨院去。
到了梨晨院，香草说刘湘云去了檀香园陪老夫人叙话。没了儿子与长孙，老夫人碎了心。平时无事，刘湘云能到那里多走走也好。省得老夫人孤单，刘湘云自己也不用整日闷在院里，使得身子越来越虚弱。
“小公子呢？”
松青掩唇道：“小姐，奴婢猜着，小公子兴许还躲在房里捯饬。”
香草呵呵一笑说：“也不知在做些什么，几次唤他吃些饭食他都不肯。这门窗紧闭的，奴婢也实在没法子。”
吃喝都能不顾，他何时对旁的什么事情上心到这种地步？
“交予我罢！”
香草将搁在一边的茯苓糕递了来。想着，这府里，除了三小姐，也没人能管得了这位自小娇生惯养的小公子。
夏玗不喜旁人进内室，夏煦便着松青在外等着。恰好香草在晾花茶，松青也好帮个忙。
夏煦捧着糕点，倾身进了一侧拱门。夏玗年纪还小，刘湘云也不放心，至今也没收拾出单独的院子，只在梨晨院内的一侧厢房住着。梨晨院也大，他住的厢房也是挑的最好的一处。
院内设有一廊架，夏玗喜欢葡萄，父亲费了好大的劲才在廊内种上一株。现在的这葡萄树长的越来越大。每到夏日，一串串跟个黑琉璃似的垂在那儿。虽说吃起来酸了些，可一到成熟时，夏玗还是会高兴的四处炫耀。毕竟这葡萄，于乐陵这种地方来说，稀罕难寻。
阖院静寂，夏煦四处瞅了一圈，才轻声扣响门板。
“我不吃，不吃，不吃……能不能别再来了！”
看来香草是不止一次的来唤他了。夏煦低声一笑，道：“阿玗，是我！”
隔着门板，夏煦清晰地听见他在里头悄摸着藏着什么东西，以及来来回回特意压低了的脚步声。
半晌的安静之后，房里再传来夏玗的声音，“就来了！”
夏煦不由得暗笑。他难道忘了他三姐别的不说，单耳朵最灵吗？这样子明显的藏秘密，还真当人是傻的。
不大会儿，许是藏好了，木门由内而开，夏玗露着脑袋，亲切唤一句：“三姐，你怎么来了？”
夏煦挑眉打量着他。脸蛋泛红，额头有薄薄一层细汗，说话的口气也不太稳，听着有几分上气不接下气不齐的感觉。
“你在做什么？”
“累了，就……在榻上躺会儿……”
夏煦也没想着他能说实话来，直接阔步进了门。
作者有话说第7章 生死不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