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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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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带着Noct回家，父子二人心满意足步伐轻快。拒绝了Vincent再次开车送他们回家的提议，这家主人忙活了整整一天，急需休息，再说本来吃的就过多，散步消食再好不过。
[Prompto住的近，离Ec家只有两条街，真好啊。父亲，我们约好了每天早晨去跑步。]14岁的少年依然像儿时那样紧紧抓着他的手，兴奋地规划着明天。
[恩，不过别太麻烦Ignis，他现在也忙着学习。]他享受着儿子的依恋，惋惜于先前浪费的时光。自从这孩子10岁后，随着命运锁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他越发的害怕，越发的胆寒，甚至不敢去直视那双与自己极其相似的眼睛。他不知道现在的这份勇气能持续多久，但能做的只有尽量珍惜。
[我也不想麻烦他，但是Ignis实在太认真了！不管我说什么，每一句每个字他都会去考虑斟酌。他不累吗？我都替他累……]
[每个人的性格不同，正因为他的认真仔细才让他如此优秀。更何况是真心在乎你。]
[我当然知道，也很感激，只是觉得……觉得压力太大……我不敢在他面前说太多话，怕他多想。Ec就不把我这个王子当回事，完全是普通朋友那样，额，虽然我不确定她那个脾气真能有多少朋友吧……Serah也很细心，但并不会那么小心翼翼，而且也不会把我做他们的中心，Prompto今天一直在当空气，只说了几句，她就全记住了！]
Noct显然十分喜欢新朋友，blabla的讲个没完，看来之前的生活把这个男孩憋坏了，恨不能一股脑全对父亲倾诉。
其实，他的感受也和儿子不谋而合。不仅仅是在Vincent面前永远毫无负担的放松，还有那种令人难以言喻的熟悉与亲密。仿佛两人是认识许久，久到只是一个眼神，一个细微动作都能体悟到对方想法心意。
这感觉如此妙不可言，让他难以自拔，刚刚分离就又期盼下一次的重聚。可惜，国王事务繁忙，两人的共处时间注定不能长久。现在唯一能祈祷的是Vincent比他想象的强大，能击败对手成为御厨。虽然这么偏袒的确有失公平，但谁说国王就能做到百分百公正呢？
[爸，父亲，我喜欢现在这样……]男孩迟疑着：[我喜欢和您现在这样……可以挨着吃饭，可以牵着您的手慢慢走，也可以跟您说这些小事……]
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里，让他鼻酸眼酸，却咽不下也吐不出……
[我也喜欢。以后，以后会经常有的……其实，叫爸爸也可以，像Ec她们那样叫Vincent……]
他们静静地走着，珍惜现下短暂的温馨。
[快到了，爸爸，将那个饰品摘下来吧……]Noct有些不舍。
男孩不提醒他还真给忘了。摘下寄予了儿子祝福的迷你王冠，可爱的晶体颤动闪烁：[让Clarus看看也不错，应该也弄个给他戴上。]
父子俩顿时笑的前仰后合。
多少有些心虚，仗着对大厦的熟悉和多数守卫不会说三道四的优势，成功回到寝殿。
[陛下，殿下，二位去哪了，属下可是好找啊。]
王国之盾队长浑厚嗓音幽幽的从背后传来，父子俩顿时浑身一颤。以他对Clarus的了解，如此平静的语气昭示着对方已经濒临爆发边缘……
[只是带Noctis出去散步而已。]故作镇定，还安抚的拍拍已经发抖的小王子。
[散步散了四个小时？散步散的殿下眼眶都是青的？还有手里的玩具，您这是徒步去金碟一趟？]
[太投入所以忘了时间……]
[晚饭呢？]
[吃了……]
[真不巧，我还没吃。]
[咳，Noct毕竟受了伤，让他先回去吧。]
[您是国王，您决定。]
送走战战兢兢一步三回头的儿子，他决定独自面对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
[听说您想换御厨？]棕色双目威严肃穆，它们属于整个国家最勇敢，最忠诚的将军。他曾被这双眼的坚毅果敢所打动，也被这双眼中的期望崇拜压得喘不过气……
[恩。]
[为什么？]
[菜太难吃。]
[他是绝对忠诚的。]
[但太难吃了。]
[他的实力甚至凌驾整个王国之剑！]
[但实在太难吃了。]
[您不能那么任性！]
[这怎么就是任性了！]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太过开心，又见到了Vincent让他格外冲动，他竟迫不及待的想将所有情绪宣泄：[我只是想换个厨师！我只是想吃一口自己喜欢的东西！我只是想每天在处理完所有烦人的政事后面对Noct可以和乐融融的品尝佳肴，而不是对着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吃掉我不喜欢的食物！还得看着Noct一样痛苦的表情！]
Clarus明显没想到他会如此激动，愣了一下又吼道：[但你不能将自己和王子的安危置之度外！]
[如果Vincent想害我，我早死了几十回了！]
[你甚至连他的家乡是哪，之前干过什么工作，与谁有过来往都不知道！]
[知道有用吗？就在几年前我们甚至在神巫的宫殿都会被从天而降的魔导兵袭击！]
[那我们更应该小心谨慎！]
[谨慎什么？小心什么？Lucis早就是穷途末路了，如今不过是趁着帝国忙碌的空隙苟延残喘！反正我也快死了，早死晚死能有多少区别！我只是想死前痛快几天，想在死前多看几眼Noct幸福的脸！即使他注定，注定……]他说不下去，眼泪不可抑制的从身体深处流出：[我快死了……Clarus……我快死了……Noct他，他也快……我该怎么办……]
他没有去看老友的脸，也没心情去看。他浑身冰冷，冷的就像九年前的那场雨。他抱着那么小那么纤细的孩子，那孩子睡在他臂弯里，全无烦恼忧愁，可爱的脸蛋能预见长大后该是怎样的英俊，优雅的王子可以迷倒王国所有的姑娘，他能幸福的成长，有疼爱他的长辈，有无话不说的朋友，有恋慕他的爱人，他的人生将是如此丰富多彩，如此光鲜亮丽，先王为他骄傲，神巫为他祈福，六神为他守护，他本该无比美满的度过一生。
可水晶的决定断送了这一切。
真王，终结黑暗迎来黎明，世界的英雄，最强大的战士，水晶与六神所选中的救世主，至高无上的荣耀。
那是什么鬼东西！他不稀罕！所有人，所有先王，所有伟大的神灵都无法解决的事为何非要压在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身上！
为什么！他宁可水晶选中他，让他来做这个，注定孤独，注定终结，注定死亡的，被该死的，全世界诅咒的真王！他只要Noct，只要他可怜的从小就失去母亲的男孩，可以顺顺利利的长大，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责任？去他妈的责任！六神不过是群躲到地底屁事不管的寄生虫！水晶就是个狗娘养的破玻璃！
他浑身颤抖，力气与灵魂在被不停地抽离。九年了，他不停地催眠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思考，但他做不到，那些东西如跗骨之蛆，无法甩脱甚至越钻越深，深到成为他心里最硬最粗的刺，每次看到Noct，那刺就疼一分，就深一分，疼的他咬紧嘴唇也无法忍耐，深的他即使拔出来也将连着所有血肉。他无法去看那张慢慢长大的脸，每天都离那孩子死去更近一天，他对所有的一切都抱有愧疚，对所有的一切都抱有遗憾。他的人生全是后悔和自责，他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他输了所有……
[……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安排……您早些休息，臣，告辞了……]铁汉的声音不再铿锵，沙哑带着过重的鼻音。
慢慢从那悲伤的漩涡中挣扎而出，才发现自己一直紧紧抱着那个新手杖，仿佛这能给他支撑，给他力量。
平复心情，他踉跄着梳洗，踉跄着躺到床上。掀开的窗帘，星月的光芒洒在身上，他呆呆的望着，缺氧的大脑一片空白。不想睡，也不想闭眼，他刚刚度过了最完美的下午，又将整整九年压抑的情绪释放，冥冥中有什么不同了，他说不上来，虽然浑身无力，但格外轻松。身上也开始变暖，关节处甚至有些痒痒的感觉。
怎么形容呢？就像治愈魔法和不死鸟之尾同时使用，但却并没有那种难言的灼烧感。他能感觉到细胞在苏醒，在活化，在运动，在分裂。新陈代谢似乎都加快了，恍惚像回到20年前，精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日子。
伸出左手，凝视中指上代表绝对力量与六神水晶契约的戒指，纯黑的钢铁，暗夜中闪耀的钻石，冰冷又锋利，甚至没有仿造的莫古力头饰来的漂亮可爱。多少年了，自父亲离开，他带着这枚戒指，茫然无措的看着王国慢慢沦陷，慢慢衰落，一切都是注定的，他们为了王的力量，为了水晶，不停地撤退，不停地紧缩阵线，换来的是什么？
也许他可以说是因为自己看的远，所以不得不选择放弃而保护最后的希望。
放弃了神巫家的母子三人，放弃了广阔的大陆领土，放弃了为国拼死的战士。
那到底是无能为力的借口，还是逃避所有臣民指责的借口？
反正都是借口……
他曾在水晶的幻象中看到自己，像戒指中的先王，也像旧墙的巨像。沉重的盔甲和跟随自己多年如同手臂延伸的剑。
他亲手将那剑送进Noct的胸膛。
他简直要发疯，他真的很想发疯，理智与情感撕裂他的□□与灵魂。
之前他曾不止一次的感觉到什么温热的东西从身体流失，迅速被戒指吸走，通过水晶，化作天上透明的屏障。
而现在，那戒指睡着了，稳稳的箍在手指上，经年累月，那里的皮肤甚至比别的地方都要白皙，几乎与这具破烂的身体融而为一。他偶尔会坐在火炉边休息，发呆，那时就不停幻想，将戒指投入熔炉，让它融化，蒸发，最后随着先王们的哀嚎消失无踪……
他会成为千古罪人的……
多好，要死大家一起死……
手机铃声将他从深渊中惊醒，屏幕上显示着“ViVi”，如果Vincent知道自己用这个名字标注的话，一定会逼他吃生菜。
[Regis？没打扰你吧？]
“女神啊，”他喟叹，“这就是救赎我的福音吗？”
[Regis？]
[咳，我在。]
[哦，还没睡吧？]
[没有。有事？]
[只是想确认你和Noct是否平安回家。]
[已经回来了，对不起，忘记告诉你，别担心。]
[那就好。]
[Vince？我能这么叫你吗？]今天冲动的次数太多了，但他一点都不想停止。
[当然~]
[我，我能请你，你，陪我……]
[陪你什么？]
他咬下嘴唇，不知为何，又想落泪：[我想听你说话……]
[需要我念睡前故事跟你听么？小男孩？]
竭力忍住破口而出的哭叫，他只能从鼻子里模模糊糊发出“嗯”的声音。
[那就给你讲个，公主与盗贼的故事吧……很久很久以前，在亚力山德里亚，一座美丽又富饶的国家里，有位以美貌著称的公主…………]
不知听了多久，他已昏昏入睡，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Vincent独有的温柔嗓音一直一直不停地念着，直到最后彻底跌入黑暗梦乡……
疲累的国王并没看到夜空中的魔法屏障上划过一道极绚烂的金红色极光，转瞬即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