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顾》锦花非花

6、第五章 盘算

　　“原来如此，看来我的苦肉计也不甚管用。”红妍呵呵一笑，捆仙绳便从她的身上滑落，在红衣少女诧异至极的眼神下，抬手虚点。
　　起时众人还不懂其中何意，但下一瞬，所有人的动作都仿佛被定格了一般，无法再动分毫。
　　“你！你这是什么妖法，还不快快将我松开！”红衣少女慌了神。此刻除了她一人能转转脖子发声，其他一众她带来的仙娥连眼神都动不了分毫。这才知道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小仙，居然也会极厉害的术法。
　　心中一咯噔，红衣少女眼睁睁的瞧着红妍并不理会自己的吵嚷，也没见她有什么动作，和方才一样，捆仙绳就轻飘飘的从那先前缚住的两人身上滑落。
　　桃夭虽只是被绑了那么一会儿，但受到的惊吓却是不小，眼中噙着泪，也不敢放肆大哭，更不敢开口。解绑之后便紧紧缀着红妍身后，将头压得低低的。心中自责不已：当初主人提出要带自己来仙界时自己说过什么？后来主人情盛，带了自己上来，自己也曾想过要谨言慎行，不给主人招惹麻烦的。但是现在看来，自己的一时肆意还是为主人招了麻烦。
　　红妍将一切看在眼中，但并未多说什么。一旁的月老早已察言观色搬出一张椅子来伺候红妍落了座。
　　红妍跷了一条腿，一手支着下巴，一手在扶手上轻敲。
　　整个春园中气氛凝重极了，四处都十分安静，除了——那红衣少女因为恐慌忍不住的高声喝骂声。
　　因着声音实在是刺耳，红妍抬手虚点，红衣少女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但一丝声音都没有再传出来。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红衣少女闭上了嘴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中盛满了泪水，表情里透露着惊恐。
　　这女人倒是谁？谁给了她这么大的胆子对自己做这些事情？少女后知后觉的想到，她看向红妍，瞧见她闲适无比的姿态，突然隐隐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所恃的靠山对着女人来说似乎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也许，自己唯一该放心的事，自己的性命无忧？想到这里，少女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同时也希望快些来人，将她解救于水火之中。
　　不多会儿，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两道身影便从拐角处转了出来。
　　那少女扭头瞧见那两道声音，心中激动，不由叫道：“爹爹，大哥！”嘴巴是张开的，声音依旧无法传递。
　　“婳儿，时日已经不早，你怎的还在此磨蹭？误了陛下的寿宴，便是爹爹再疼你无济于事。”为首的男子一身紫袍，袖口衣角都是金色包边，步履泰然，神态有些严肃。说话的并不是他，却是落在他身后半步的男子。
　　那后面的男子和为首的男子面容有几分相似，但因两人看上去年纪相仿，看上去倒是不太像父子，反而像兄弟。
　　“哥哥！”少女没想到哥哥一来便训斥自己，激动的心情消散了些，想要跺脚，却忘了自己脖子以下都动弹不得，顿时委屈的不行，两眼噙了泪水看向来人。
　　“你……”被少女称作哥哥的男子刚想说什么，却被走在前面的父亲陡然拦了下来。他一怔，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方才他和父亲二人走来的时候，远远只瞧见妹妹姒婳带着一群仙娥围着那里，还以为妹妹遇上擅闯春园的小仙正在教训。在他的眼里，这些不过是小事，简单处理了就是，若是真误了天帝的寿宴那才是了不得的大事。况且，妹妹多年的心愿即将得偿，怎的事到临头了却偏又在这些小事上费心？
　　发现了不对劲，男子这才向周围看去，一眼瞧见了被那一众仙娥圈围着却悠闲自在坐着椅子的红妍，再仔细一瞧，也才发现那一众仙娥一个个都被定住了，动不得分毫，而自己的妹妹虽是能扭动脖子，但瞧她嘴巴一张一合，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男子向前跨了一步，却又被父亲挡了回去。
　　紫阳仙君伸手拦住儿子想要向前迈出的步伐，双目紧紧盯着红妍道：“不知小女何处得罪了这位仙友，本君在此代小女赔罪。天帝陛下寿宴当前，还望仙友行个方便，让本君先带小女前去。待寿宴过后，本君再去仙友府上为小女请罪。”
　　这话说的，红妍“嗤”的一笑，掀起眼皮瞅了紫阳仙君一眼。
　　月老熟知红妍的性子，轻咳一声正打算开口说话，却不料这一次红妍抬了抬手，他顿时消了声，看向红妍。
　　红妍悠悠站起身，直直看向了紫阳仙君，缓缓走了过去。
　　她的步调轻柔、缓慢，明明没有声息，却让紫阳仙君觉得心惊肉跳，似乎每一步都重重的敲在自己的身上。她离得自己越近，自己就越是有种恐慌之感。
　　这种感觉似乎只有紫阳仙君有，站在他身边的儿子就浑然无感，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这个女人，绝对不是普通的小仙！
　　紫阳仙君如此想着，他的脸在重重的威压下显得有些发白，一滴汗水自额头滚落，正当他支撑不住想要跪下去的时候，又听见一声轻笑。
　　伴着这一声轻笑，紫阳仙君只觉得自己身体陡然一松，方才所有的压力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重新抬眼看向红妍。这一次，他的目光中轻视不再，慎重又敬重。
　　他弯下腰，向红妍施礼道：“小仙有眼无珠，冒犯前辈，还望前辈见谅。”
　　红妍安然受了他的礼，含笑道：“你这眼力虽差点，但识时务，能屈能伸，能有如今的地位也不算稀奇了。”
　　紫阳经过方才一遭，心中早已认定红妍非寻常小仙，再听她这般随意的话语，更是不敢大意唐突，只点了点头，面上也带了笑容：“前辈过誉了。”说着，他略偏头看了依旧被定在原地的女儿，心中摇头。再瞅一眼低头不语的儿子，略感欣慰。儿子明显是瞧出了道道，心中有成算了。
　　顷刻间，紫阳心中已然转过许多的念头，反应却是不慢，上一句说完也不过就是顿了一顿的功夫，下一句便接上了：“前辈不怪罪小仙鲁莽已是大恩，小仙这便告辞，不扰前辈的雅兴了。”
　　竟是不问红妍来历，也不再管闺女，就要这般带着儿子走了。
　　姒婳长大了嘴巴，眼瞧着父兄决绝的转身，整个人都懵了，一脸的不可置信。
　　不过，小姑娘不懂父兄的意思，红妍却是一眼便看明白这对父子打的什么心思：这紫阳仙君果然还是有过人之处，做人做事都如同泥鳅一般，滑不丢手。方才自己放出气势压着他，他也不过顷刻间就认清楚形势，不但对自己的态度大变，还一口一个前辈叫着。这会儿更是想一甩手走人，将女儿留给自己。
　　这什么意思？很清楚嘛：自己一个老前辈便是被那不长眼的小辈儿得罪了，小惩大诫一番便是，又怎好意思过分磋磨小辈，失了长辈的分寸？
　　这是放任自家闺女得罪了自己还想让自己帮他教育孩子？
　　想得美！
　　红妍不想自己揽个麻烦，道了一声：“慢着。”
　　紫阳脚步一顿，回身站定，笑问道：“前辈还有何吩咐？”
　　红妍打量他一眼，但见他气沉丹田，眼观鼻、鼻观心的老实样，若不是方才自己亲身经历，定也想想不出这小子方才倨傲万分的神态。
　　这种人，虽然少，但红妍并不是没见过，所以并不稀奇。
　　“既然来了，又知你女儿冲撞了我，怎的就这样匆忙的走了？”红妍挑眉问道，紫阳刚想张口说话，却又被红妍抢了话头道：“原本我还想这丫头小小年纪的，怎的生的这样一副性子，现在瞧见你们做父兄的才明白过来，原来根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