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有阳光尚好温良》九日以东

13、第十三章

　　等待的时间真的比想象中要漫长许多。从严医生进入手术室开始，再到那盏红色的等灭掉，等待的三个小时时间如同过去了三个世纪。而在这三个世纪里面，他们四个人等到的只是吴玉珍被盖上一层白布之后的尸体。
　　唐暮秋这期间一直在哭，她自己也没有想到里面忙活了这么久，等到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怎……怎么会是这样……”她哀怨着，自己只是出去了一趟，怎么回事这样的结果？这算什么情况，自己应该怎么办。
　　“你还好吧？”夏温良想要安慰她，可是却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此时的唐暮秋在抽泣，所以在这个时候说了这么一句不开窍的话。
　　“好什么好！不好！”唐暮秋给出的回应很简单，却让夏温良有一种不容侵犯的感觉。此刻的她，需要一个情绪的发泄口，恰巧眼前的这个男生要来趟这趟浑水，她自然是不会拒绝的。而且，本就是这群人的到来，才会让外婆的病情突发的，所以觉得一定和他们脱不了关系。想到了这里，她盯着眼前的三个人，问道：“你们究竟是谁啊！你们干嘛来我家啊！要不是你们来我家，我外婆会是现在的情况吗？”
　　夏文涛不想承认，可是今天的事情的确如此，要是自己不去找唐阿姨，就不会有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他静坐着不说话，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夏温良站在一旁，只当她是问的自己，也就回答道：“我……我是夏温良啊，我们昨晚不是才见过面吗？”
　　他觉得唐暮秋看自己的眼神，是见到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的疑惑，她说：“我们昨晚见过吗？这种事情你可不要乱说，昨晚下了那么大的一场雨，我可是一直在家陪我外婆。”
　　夏温良愣了愣，他回想着昨晚发生的那些事，以及她附在自己耳边说的那些话，甚至还回想起了昨晚那些丢脸的事情，不禁脸红起来，毕竟那些对自己来说都是不争的事实。可是，也正因为这些事都是不争的事实，才会让夏温良觉得疑惑，“你……你骗人。”他这么说着，在他的认知里面，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明明是发生过的事情，她为什么要否认呢？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干嘛要骗你们？”唐暮秋都快急哭了，“我的外婆现在都没有了，我骗你们做什么！”
　　“好了好了。”夏文涛不想纠结眼前的这两个小孩子在这之前发生过什么事，这样的纠结和争论也没有什么结果，所以他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然后对着唐暮秋说道：“暮秋，我和阿姨是你妈妈的朋友。”
　　说到了这里，夏文涛还看了一眼一旁不语的王蔚。
　　“我妈的朋友？可是……我妈早就死了。”唐暮秋想到了这里，言语还一阵呜咽，“不只是我妈……现在连我外婆也没有了。”
　　听到了这里，全场都静默了，夏文涛在沉默的同时，回想起了那间不大的屋子，那个破旧不堪的屋子。
　　“那你还有其他的亲戚吗？”他小心翼翼的问着，这是从未对夏温良有过的语气，即使他明明知道对方家里的情况。在唐暮秋摇了头之后，他接着说道：“既然你没有家人了，要不然你就和我们一家人一起住吧。”
　　他说的轻巧，可是这句话对于王蔚和夏温良来说，却是一个晴天霹雳。王蔚一直看着夏文涛说话时对唐暮秋的眼神，眼睛也逐渐泛起了红色，“你把她带回家，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怎么不争取我和温良的同意就说出这样的话！”
　　夏文涛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只是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个小孩，然后将王蔚拉到了不远处的过道走廊，说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话。
　　一瞬间，这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自唐暮秋说他们昨天没有见过开始，夏温良就没有说话了，见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便依旧问道：“如果说昨晚我们没见过，那我就是见鬼了。”
　　唐暮秋没有任何回应，他就继续说道：“你应该有什么目的吧？”
　　夏温良觉得，发生在自己和对方身上的这件事是不会平白无辜就发生的，一切的事物应该都是冲着某些目的来的。他对唐暮秋并不了解，所以她抱着怎样的目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对于他心里有的疑惑是藏不住的，所以他就问了。
　　可是，唐暮秋满脸委屈的神情就连夏温良自己都觉得是不是自己冤枉她了，要真的是如此，那岂不是自己昨晚见鬼了？
　　想到了这里，夏温良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对方交谈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爸妈才走了回来。夏温良看见，母亲露出的是妥协，她这是被父亲说服了？
　　夏文涛走到了唐暮秋的面前，对她说：“暮秋啊，我们真的是你母亲的朋友，现在你家也没有大人了，你一个小孩子住多少都有不妥，要不然就和叔叔跟阿姨回去吧，我相信你外婆也会安心的。”
　　在王蔚看来，他所谓的安心，其实是对他自己的才对。
　　可是，对于唐暮秋而言，面前这突然出现说要带自己回家的人，本就是陌生人。即使他们一直在跟自己说他们和母亲是多么要好的朋友，甚至还可以说出他们年轻时的种种，可是，自己都没有对母亲的记忆，即使他们说得有多么得栩栩如生，她也是不会同意到一个陌生人家里去住的。
　　“我不要。”唐暮秋说着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才有的任性，“我就要待在我家，我不要到你们那里去，我又不认识你们。”
　　夏温良觉得，即使是自己，即使自己是真的认识他们的，可要自己搬进一个完全陌生的家里面去，自己也会有许多避讳的。
　　医生又从一旁走到了他们身边，问了一句，“这个尸体需要火化，看你们谁跟着我去办理一下手续。”
　　“我去。”唐暮秋和夏文涛异口同声。夏文涛看着唐暮秋，说：“暮秋，你就在这里多想想吧，你一个人，年纪这么小，也不知道如何生活的。”
　　他将话说完，便离开了。
　　夏温良原以为即使母亲被父亲劝服了，心里还是会有不愿的。他不知道母亲一直在阻扰着什么，可是要是是自己的话，即使被父亲一劝就同意，面相功夫过得去，心里也是过不去的。
　　可是，在父亲走后，母亲也接着话说了起来，“暮秋，我和你夏叔叔虽说不是看着你长大的，可也算是看着你出生的，我们是不会害你的。而且，至少给我们一个赎罪的机会吧。”
　　“赎罪？赎什么罪？”唐暮秋不解，同样不解的还有夏温良。
　　可是，王蔚却不再说话了。刚才那算是情到深处说溜了嘴，这一次，她怎可能会那般傻？
　　见不说话，唐暮秋也漠然了，夏温良心里疑惑，可是那赎罪也不关自己的事情，自己问了也是白问，他们是不可能跟自己说的。
　　唐暮秋静默良久，让王蔚和夏温良都以为她这是在考虑是否搬进自己家的事情，可是在片刻之后，她一个起身，说了一句“我要去看我外婆”之后便离开了。
　　夏文涛让王蔚呆在这里，是让她照看唐暮秋的。毕竟唯一的至亲没了，深怕她会做什么傻事。见她走成这样，王蔚和夏温良便跟着她的步伐下了楼。
　　唐暮秋一路询问，走在她后面的王蔚母子听得很清楚，她是在找太平间，而且没过多久，便被她找到了。
　　还没有进去，站在门口的三人便看见夏文涛站在太平间的门口，和管理的医生聊着什么。唐暮秋走到了他们的面前，夏文涛见到他们三人的到来，还有些惊讶，看着王蔚，对其抱怨道：“你怎么把他们两个待到这里来了？这是不适合小孩子来的地方，快把他们带走。”
　　将话说完，夏文涛还是一副驱赶的架势，唐暮秋却灵巧的躲过了。
　　毕竟这是一个让人有所避讳的地方，就连大人都不想到，更别说让小孩到了，所以夏文涛才会担心和驱赶。
　　唐暮秋在躲过之后，便对着夏文涛说道：“夏叔叔，我外婆什么时候会被火化啊？”
　　夏文涛看了一眼那工作人员，他很懂的模样，便走开了。
　　他继续看着唐暮秋，微笑着，却也简单的道：“明天就要火化。”
　　“哦。”似乎唐暮秋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问题有什么用意，得到答案的她也只有抱以简单的回应。
　　四个人在太平间门口站了好些会儿，毕竟这是个晦气的地方，夏文涛见对方不说话，也就把三人带到了一旁，“要是你不想和我们住在一起，我也不强求。可是，夏叔叔只是想要代你的母亲……和外婆照顾你。”
　　提到了唐暮秋的母亲，夏温良还顿了顿，看了一眼王蔚，之后才加了她外婆。可是这样的遮掩在王蔚看来太过于多余。
　　唐暮秋依旧沉默，就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这沉默代表的是什么，不过在片刻之后，她点了一下头，然后看着夏文涛，“我可以去你们那里。”
　　听到此话，夏文涛算是松了一口气，还没有等到有所回应，唐暮秋又继续说道：“还有，我希望夏叔叔你能帮我把我外婆埋了……”说到了这里，她还突然一个下跪，这一处让夏文涛吓得够呛，急忙要去扶她起来。她自是不依，一边跪着，一边说道：“求您了……”
　　夏文涛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的王蔚，她只是带着气意牵着夏温良走掉了，此处就只剩下了夏文涛和唐暮秋二人。夏文涛一边扶起唐暮秋，一边点头回应，“我答应你便是。”
　　夏温良被母亲带出了太平间，带出了医院之后才看着母亲说道：“妈，你这是带我去哪儿啊？”
　　说出此问题的时候，他还时不时的看着里处，可是片刻之后，他就看不见那两个人影了。
　　“回家。”王蔚头也没回，直至出了门上了出租车。
　　也就是从这天开始，夏温良的家里多了一个人，对于对那个人的理解，夏温良只知道她叫唐暮秋，是爸妈老友的女儿，是自己的同年级同学，其他的就没有了。
　　哦，也不全是这样，夏温良还知道，她或许是一个骗子，明明有做过的事情她没有承认，而且，母亲对她的存在似乎也有所怨言。可是，这些似乎并不对父亲对她的好有所改观。
　　那段时间的相处，让夏温良觉得，或许她才是夏家的孩子，至于自己，是什么并不足以让父亲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