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年恋》鱼小宛

5、第五章

　　这日，邓正勇在家休息，一如往常般地穿着件睡衣，趿拉着拖鞋在客厅里蹭来蹭去。午时一过，他一言不发地准备着菜蔬。今日却不知荀双凤上哪呢！于心慈望着邓正勇极为熟流得在操着厨房里的家伙。
　　前晚，液化气灶台上烧着洗碗水，于心慈撸起衣袖，抢着去拿锅里的瓷碗。她手方伸出进锅，却被邓正勇用左手臂猛烈地格开来了。于心慈当他客气，忙又一次准备去拿锅铲。他却又是一言不辩地用手臂挡开了。
　　这世上竟也有那么倔强的男人，他不和你声嘶力竭地吵，也不和你温言细语地讲道理。可如果自己有朝一日和他结了婚，家务却全揽在他身上，自己在这家却一丁点忙都帮不上，又有何意义而言。于心慈有些气恼。
　　这时，邓正勇正从壁上取下砧板，往那自来水笼头下冲洗。水槽旁放了半边瓠瓜。于心慈立马拿起瓠瓜，往另一边的水槽里洗着。邓正勇转头不见了瓠瓜。于心慈瞥了他一眼，说：“今天就让我来炒菜吧！”邓正勇微笑着说好。
　　出人预料，邓正勇今日却是爽然地答应了她的要求，男人的心思真是令人捉摸不透。下瓠瓜片时，邓正勇忙把于心慈往后推了一把，说：“小心被热油溅到了。”于心慈很不耐烦地说：“嗳，这点算什么呢，没事的。你就去旁边休息吧。”
　　饭前，邓正勇先泡了点白乳粉吃了。于心慈见其怪异，他却并没有动筷吃饭。邓正勇把白瓷碗搁在饭桌上，探着头，笑呵呵地向于心慈说：“要不你也来点吧。”一边掰开铁筒盖。于心慈连连向他摇了摇头。他却在旁不住地解释着说：“这个蛋白质粉对身体很有益处的，每天早上喝一碗对身体有好处的。”于心慈觉得自己如果再不喝一碗，他准是硬逼着她，
　　往她喉咙里灌。于心慈勉为其难地喝着他亲手泡的蛋白质粉，他在旁一直微笑地看着她。
　　“你去过你姑妈的新家吗？”邓正勇说。
　　“还没有呢。”
　　“那我们吃完饭，去舅妈的新房子里转转吧。”
　　喝完那碗蛋白质粉，于心慈肚里咕咕噜噜地翻滚着，有些难受，便去书堆里找了一本《黄帝内经》来看。邓正勇在厨房里洗着锅碗瓢盆，他从不主张女孩子的双手去碰那些油腻的洗碗水。
　　“你什么时候去院子里啊？”
　　“妈，叫你等下过去。”
　　于心慈正看书看得昏昏欲睡，朦朦胧胧地听到房门口叽哩哇啦的说话声。内中有一个清脆的女声。于心慈急欲奔过去，想一探究竟。可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心头也就一直挂着这事。
　　去于何英家的路上，于心慈几次都想用话试探出方才那女人是谁。如果于心慈明着问邓正勇，倒又显得她在吃醋。邓正勇似有察觉，笑着解释说：“刚才那个是我妹妹了，我妈给她纳了几副鞋底，她上门来取鞋底的。”话只听到一半，于心慈的心顿觉轻松了。
　　于何英的家在市里的僻静地段，距邓家相当远。邓正勇给于何英打电话，却被于何英告知她在外面选购钢材。九月的太阳热辣辣得照耀着万物，于心慈蒲柳之质，一路随着邓正勇走过来，不免感觉到体力有些不支，头晕目眩。
　　“我们还是走吧。你姑妈在外面了。”邓正勇瞥见她额头上，脸颊上直冒汗水。
　　两人又弯到了小广场上，刚刚上完台阶，只见对面走过来一男一女，一辆深蓝色的私家车停在了他们的后面。那矮胖的男人穿七分牛仔短裤，体魄壮健，上身穿了件土黄色的短衫。于心慈望见邓正勇早笑吟吟地迎了上去。瞧这两人的关系似乎很熟络。
　　于心慈是近視眼，走近一看，才看清原来是于何英。那男人粗着嗓门，对于心慈说：“就在我哥这儿找份工作吧。”于心慈被他这么一抢白，心想：“这男人可真没礼貌。见面连声招呼都不打。如果我和邓正勇真的结了婚，那么他是不是连一声嫂子都不会喊我的。”于心慈向他抱一笑。
　　因为邓正贤很熟悉钢材市场，于何英今日邀他去选购钢材。四人一同来到一家卖厨房电器的商铺。于何英他们三人在店内选购电器，于心慈环顾了一眼，又是粗鄙的市侩气的商人，脚刚踏进店内半步，便缩退到了门外的一辆摩托车旁，把方才那俗气味超浓的世界撇在了身后，生怕沾染上半点那种尘俗气。于心慈望着前面那高大的石雕，以及对过那片蓊郁的松林，颇觉心旷神怡。顷刻间，邓正勇又走了出来，于心慈倚在摩托车旁，交叠着双腿，把双手交握地放在小腹前，头赶紧垂了下去。可一抬头，却并没有发现邓正勇走向自己，她心头未免有些不快。
　　那邓正勇气定神闲地立在店门口，于心慈时不时地朝他望上几眼，可邓正勇并没有朝她这边望，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远方。两人就这么隔着丈把远的距离，对于一对恋人来说，瞬间的沉默是永久的云淡风轻，永久的安宁喜乐，可是他们之间的空气似乎是涌动着无限的别扭。
　　四人分开时，邓正勇坚执说：“舅妈，我们上你那儿去坐一下吧。”于何英把头伸向车窗外，轻声柔气地说：“现在还没有装修好，等装修好了再去吧。”邓正勇一直站在小车旁，央求于何英带他和于心慈去看她的新房。
　　“于心慈，你过来下。我有话跟你说。”于何英把目光转向了于心慈说。
　　于心慈老远就立在马路边，瞅着邓正勇在那里和于何英罗里吧嗦的。听到于何英向她招手，脸色一变，颇为不耐烦地走了过去，心想：“又准是一大堆长篇大论。”
　　“你就在这里找个事，叫邓正贤给你找个事，将就先做着吧。”
　　“舅妈，于心慈都还没有去过你新房的，你就让我和她上你家吧。”邓正勇又在那里开始新一轮的解释了，关于他为何要去于何英家的理由。于心慈也无心去搭理于何英，隔得老远的，这人怎么那么固执，于何英不肯让我们去的话，又何须站在旁边一直嘀咕，说：“邓正勇 ，还是算了吧。”来往穿梭的车辆不住地按着喇叭，邓正勇只好就此作罢。
　　邓正勇又像一个闷油瓶似地走在前头，于心慈像一个害羞的少女随着他的脚步，两人又重新弯到了小广场。
　　石阶下垂柳婆娑，掩映着一方幽静的荷塘，荷塘周围是嶙峋的怪石。入秋的荷花早已谢了粉红，只见苍绿的荷叶田田，一股清香迎面扑蝶。于心慈绕弯来到荷塘边，撸起衣袖想下塘挖些莲藕。
　　“我们下去挖些莲藕吧。”
　　“这是不可以的吧。”邓正勇说。
　　“反正这里没有人，我们挖些莲藕炒菜，也没事的。”
　　于心慈睨了一眼邓正勇，见他一副菩萨脸，便转身爬上了旁边那块横卧的大石头，说：“这荷花多么美丽了，你用你的手机拍下照片，我的手机落家里了。”邓正勇嘟囔着说：“这有什么好看的啊！网上荷花的照片一大堆。”于心慈嘟着嘴说：“网上的荷花哪里比得过现实，现实照的相才有意义嘛。这也是对生活的一种美的发现啊！”邓正勇低头不语，从裤袋里取出手机，递给了于心慈。于心慈欢跃地连拍了几张，一边对他说：“记得给我留着啊。”于心慈那声口好似在说：“以后你的手机就是我的手机呢。”女人天性当中，自渴望将男人的私密空间挤压掉。
　　那晚，两人神色疲乏，于心慈躺卧在客厅的沙发上。厅堂里的灯光一向都是暗沉沉的，邓正勇坐在沙发的那头，一声不吭的。两人坐在黑黢黢的厅堂里，影子打落在邓正勇那瘦瘦的脸颊上。于心慈疑心这世间竟真有这等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邓正勇忽然立起身，说：“喔，我有个朋友的电脑坏了，我得帮他去弄弄，那回你刚上我家来，我刚帮他装到一半的系统，就被舅妈给叫回来了。”那回，于心慈还误以为他故意躲了出去，现下才释然，是自己误会了他。
　　于心慈百无聊赖地上着□□，屋子里一片沉静。电脑屏幕幽蓝的亮光闪在夜幕里，
　　星星点点地开出了蓝花。
　　厅堂里的大门锈蚀了，良久，门吱嘎一响 ，邓正勇回来了。于心慈瞧他脸带喜色，一身轻快，径直往电脑前去。电脑换系统的声音在空寂的房间里震了一下，就像一颗深水鱼雷重重地被掷在了于心慈的心里。她方才登录的□□号码岂不是没有了吗？他竟那么糊涂，难道不知我的用意吗？作为一个女人，你不向我献殷勤，反而要我设法把自己的□□号码留给你，于心慈未免有些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