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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白天,一旦邓德林外出上班,于心慈便蜷缩在沙发里玩平板电脑。月过半,邓家整了一桌的素食,素炸黄豆腐,素炒黄豆角。于心慈讶然了一声,先前吃的那些美味荤菜全然被换上了素菜。邓正勇整好面前的杯盘,一边悠然地解释着说:“喔,这个。我们家每半个月都会吃一次斋的。”
      朱红漆的大门半开着,微红的火光映照着门,张牙舞爪地跳着,跃着。荀双凤半蹲在门前,焚烧着纸钱,口中喃喃地说着:“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呃,你保佑我们家平安顺遂,脱离苦海,不要再让他受折磨了。观世音啊!你快点让他安下家来……”荀双凤颤声地祷告着,又伏下地去磕了几个头。
      荀双凤有次去香行买香,听一位花白老翁说佛能救人于苦难,可以度人,又可让人脱离无量的苦厄。她也常常想人世间竟也需要这么一位佛爷,来解救自家的孩子,便常年持佛号吃花素。
      饭后,于心慈饶有兴致地与他说起了音乐。他似乎颇能感到一种知己之恨,忙向她讲解起了电子琴,还特地到网上下载了个电子琴软件。他点开网页,一个个地教她这个键用来做什么的?那个键又用来做什么的。他还转身从桌底下抽出一个长盒,说:“你看,这个,我是到网上买的。”于心慈凑过头瞟了一眼。他向她示范电子琴的这部分是结这里的,那部分是结那里的。两人捣鼓了半天,那邓正勇硬是想即兴弹奏一曲,“你先让开,我来弹给你听。”
      “还是不要了吧。”于心慈生硬地推辞着。
      他却在旁边极力地按着琴键,“噹”的一声。于心慈起身离开了。他才放下琴键盘。于心慈转头对他说:“你这儿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没有?”
      “就那梁山坡湿地公园,一些教堂。”
      “那我们就去梁山坡,那什么湿地公园吧。”于心慈说。
      出了楼梯。九楼的台阶一路走下来,邓正勇气喘吁吁得。于心慈平气静心地说:“嗳,我可一点都不觉累。你啊!平时该多多锻炼了。”邓正勇扶着腰,呵呵地笑喘着气。
      又是那经典的“蒙娜丽莎”般的微笑,于心慈有些厌恶地瞧了他一眼。在这入秋的午后,秋风丝溜溜地直往她胳膊上吹着。楼梯口的叶儿旋即啪地一声翻卷着,嗤得一声,于心慈把那黄叶揉得粉碎。于心慈感觉到胳膊上凉飕飕的,侧过脸对邓正勇说:“我先上楼去拿件衣服,有点冷。”
      她怕他久等,显得不耐烦,一鼓作气地跑到四楼,又像惦记着什么似得,踮着脚尖,扭身往那镂空护栏的阳台望了眼,他还呆呆地站立在原地。他穿着件天蓝色的衬衫,像朵淡蓝色的云,悬飘在半空。阴黯黯的天空像块铅灰色的幕布,罩着林立的大厦。
      于心慈砰砰地敲了敲门,门吱嘎得一声开了,荀双凤不胜欢喜地把于心慈让进了屋。屋门口搁着一张鞋架,荀双凤急乱中拿了双拖鞋给于心慈,一面说:“穿上双拖鞋吧!你两怎么不去呢?”
      “我上来拿件衣服,他在下面等着我了。顺便拿点吃的。”
      突然,荀双凤双脚跌在地板上,满脸老泪纵横得,哀哀欲求地说:“求求你啦!救救他吧。他一下班,整日就窝在家里上网。哪都不出去。做母亲的看着他如此糟蹋自己,心里很难受。”
      荀双凤双手作揖捣蒜似得说:“你就是那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求求你呢。救救他吧!”于心慈心里一阵心酸,也跟着蹲了下来。荀双凤的两鬓早已经被岁月熬白了,身形渐渐得消瘦了。感情的事,不是一蹴而就的,又想起邓正勇并未对自己流露出异样的好感来,作为一个女人,虽离异过,也得学会矜持,于心慈面露难色地说:“姑妈,缘分的事也说不好,若是缘……”两人互拉着手,蹲在地板上,苦诉着衷情。豁啦一声,门响了,于心慈惊心地回头一望。
      邓正勇左手撑在门上,欲往里走。于心慈忙把到嘴边的话缩了回去,怕荀双凤作为一个母亲,如此低声下气地求外来人接纳邓正勇,荀双凤的脸面上须不好看,忙不迭地站了起来,说:“你来做什么啊?”邓正勇也似假装没看到方才那一幕似得,急急忙忙地入了房,拿了件外套。
      荀双凤又往袋里装了很多零食,递给于心慈,一边反反复复地说:“这个拿到路上去吃吧!你们两个别饿着了。”邓正勇用左手臂挡了回去,不耐烦地说:“妈,不用了。”荀双凤生硬地穿过他的手臂,把那袋满满的零食递给了于心慈。邓正勇瞪了眼荀双凤,苦恼地说:“妈,真的不用了。”我笑着接了过来。
      去梁山坡的路上,他默然不语地走着,她紧随其后,有时,于心慈几乎险些被摩托车撞到,他眼力好,神色俨然地把于心慈一拨。她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才发觉自己情势危急,瞥了眼旁边的邓正勇,他一脸平静,并没有说些斥责的话。
      “侬个下次小心点。”那骑摩托车的黑胖男子朝着于心慈大喝了一声。
      梁山坡湿地公园,沿着山岩走,有一碧绿的水潭,水边沿的黄色土崖,褐色土崖都种满了郁郁葱葱的竹林。一围青石汉白玉雕花栏杆沿着水潭而建,尽头处是一座四角方柱凉亭。四围青山魏巍,凉风习习。于心慈坐在青石搭建的小屋长椅上,颇为惬意,说:“你也坐下休息下嘛!”
      邓正勇呵呵地笑了一声。那熟悉得如同呼吸的微笑,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于心慈,他是来世的笑弥陀,一笑解惑,二笑可答疑,三笑笑里藏情。
      于心慈自觉长时间的沉默令人尴尬,又欢跃到前头的广场,研习着地板上的伏羲八卦图,说:“你怎么不喜欢拍照的?”
      “以前我也拍啊!大多照片都放在空间里头了。”好不容易盼到他这句金玉良言。不用疑猜,于心慈知他空间的相册里有大量他和那拖油瓶的相片,她心头酸溜溜的。自己体态绰约,美貌异常,正想摆个淑女的姿势,一手嘘的一声。可他不解风情,任于心慈在心头把这风姿想了千百万遍,他愣是呆站在原地,一声不响地瞅着她。如果这世上有心灵感应,大多恋爱问题便会迎刃而解。
      石壁上凿出一块石碑,一幽深的洞穴蜿蜒而入。于心慈又立在石碑前,观赏那块石碑文,默默地念诵着上头的文字。邓正勇默默地陪在旁边,半晌,不疾不徐地说了一声:“我局里还有任务要完成了。”于心慈只得扫兴地随在他后头,沿石阶而上,在梁山坡湿地公园转了一圈。
      走到半路上,于心慈的肚子咕咕得响着,拉了他的衣襟下,说:“我肚子饿了。”邓正勇柔声地说:“快到家了,回家就可吃饭了。”
      一回到家,邓正勇也不顾身上的疲乏,钻进了厨房,张罗着晚饭。厨房里一片呼哧呼哧的响声。她立在他旁边,看着他把滚了花刀的胡萝卜放进砂锅里,咕咕嘟嘟得煮着。他又极熟练地用锅铲翻炒着绿豆。她觉得那锅胡萝卜排骨汤煮出一股股的家的味道出来,弥漫在这个小家周围。
      突然,他手机铃声响了。
      “真的吗?你带我入股市?……你现在在家里做什么呢?”手机里隐隐地传来一个
      轻柔的女子声音。于心慈心头掠过一丝醋酸流,这女子与他到底有何干系,若是她带着他去股市闯荡,自己岂不是要把邓正勇拱手相让给别人吗?
      “你又要去学炒股吗?”于心慈担忧那些可怜的金钱又被股市套进,以后的生活可怎么维持呢?
      “是啊。我有个弟弟在证券公司上班,他会教我股票知识的。”
      “兄弟之间难道不会为了钱财有冲突吗?”
      “不会的。人性是善的。”
      “人性善恶都有啊。”
      “我只愿相信人性是善的。”
      于心慈还想竭尽心智地驳斥他,又担忧与他起了争执,失了和气。别人的地盘上,你永远没有话语主权。
      饭菜摆上桌,一碗素豆腐汤,一叠豆腐鱼,两小碗白米饭。吃饭本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硬是给他两吃出了死寂般的空气。于心慈自觉无趣,急促地扒了几口白米饭,就离席了。
      荀双凤站在饭桌前,在黑沉沉的灯光里拧什么东西。只听得“啪”的一声,荀双凤失手打碎了一只玻璃瓶。邓正勇自顾自地在那里吃着菜,满脸的无动于衷。于心慈再也看不过意,三脚并作两步,弯腰捡起了碎渣片。荀双凤欢喜地说:“你啊,长得又那么标致,还知书达礼,说话时都轻言细语的。你这人又善良。”于心慈被她当着邓正勇的面一夸,双颊涨得通红,急转身地走开了。
      荀双凤有饭后去广场跳广场舞的习惯,去之前,常笑嘻嘻地问她:“你也陪我去跳跳广场舞吧。”于心慈婉言地推辞了。等荀双凤一走远,于心慈邀着邓正勇也上了广场。
      人声喧哗的广场上,月光盈盈,斑驳的树影子沉沉地掉在地上,打潮了瓷砖。两人并肩得走在迷离的月色里,低头不语,各人怀着各人的心思。邓正勇忽得把两手拉开,振作了起来,意欲旋转起舞,说:“以前我们师专时学习过国标舞,那国标舞真是优美极了。”
      “你喜欢哪个女明星呢?”听完他的一番话,于心慈感到颇讶异,他作为一个七十年代的人,竟也上过正规的大学。那场假面舞会不知为他吸引到多少异性歆羡的目光。
      他迟疑了下,才说:“蒋勤勤,女人还是温柔点好。”
      于心慈觉这话有些刺耳,忙收住口。夜色深沉,黎明前的等待最是难熬。
      某次吃夜饭时,荀双凤轻缓地用刀背拍打着鱼,笑呵呵地和于心慈拉着家常。
      “以前,我那媳妇和邓正勇买了一套房子,两人常常下班,来看我。那媳妇乖巧的很,常帮我换洗被单。还给我买些糕吃……”荀双凤絮絮叨叨地说着。于心慈神思早已飞往了爪哇岛,有一句半句得落在耳里,荀双凤大多的话模模糊糊得过耳。于心慈的心有时很矛盾,她不知如何去应付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有时又渴望在邓家生活。邓家,这样一个全新的环境,不用再去忍受于家那些白眼。
      “我媳妇吵着要和他离婚,媳妇硬着嘴说:‘那好,你就把房子留给我。还有孩子,我也要。’”
      “那后来离了没有?”
      “小两口是闹着玩的,哪会当真了。”
      于心慈的胸口有些酸意,既然他两那么喜欢打情骂俏,彼此都很亲昵。心头却又夹杂着一丝愤怒。既然他两还处在离婚的边缘,那么为何要把我拉进来。荀双凤瞥见了于心慈沉下去的脸色,笑着解释道:“我说的是我的小儿子,和他媳妇闹离婚。不是邓正勇。”
      于心慈为自己方才生那么大的气,都感觉到莫名其妙,不禁噗嗤一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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