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城日记》美沫

9、抬头一看是晴空

　　6月28日 瓦蓝的天空，飘着很大团的白云

　　我开始觉得日子过得飞快，是从初一开始的。那一年，我也记住了一句古诗：时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人生真的那么短暂吗？当时的我，想不出来这句诗有多深的含义。忽然而已，听起来就像是人的一次叹息，时间就真的那么禁不起消耗。后来，我爷爷去世了，我才对这句话深有感触。人生百年不过是白驹过隙，恰如深夜的一个叹息，飘然消失在黑暗中再也找寻不见。
　　初中之前，我一直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因为总想着过年能有点压岁钱买鞭炮。一身新衣服是免不了的。生活在物质相对有点短缺的年代，这个希冀估计在每个少年心中都开着花。可是，一年年总是过不完，终于等到大年初一了，元气也快耗尽。自打上了中学，再也没有时间想这些，突然被告知要过年了，自己反倒被吓了一跳。一年年过得真是好快啊。估计是，初中作业繁重，每天有上不完的课，有背不完的书，还有停不下来的晚自习。以至于后来，听见学校的铃声在周末的上午想起，我的心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给猛然抓了一下。现在想来，大概是得了上学后遗症了。明白一件事情，懂得一句话只在一瞬间，然后再也回不去原来那种懵懂状态。
　　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到月末了。工作环境也开始熟悉了，尽管和大家不是那么熟悉，也到了可以点头问好说上两句话的程度。慢慢地，我也不用给大家打杂了。
　　今天是周六，我被留在办公室值勤。去了发现琪美也在，心中不禁暗暗地高兴一下。还有另外两个同事。估计，今天也没什么事，我赶到公司的时候，大家正聚到一起聊天。
　　“那么多人啊。”
　　我推开门进去。
　　“春城来了啊！”其中一个女同事说。琪美扭头看了看我。
　　“你们聊得啥啊，聊得那么热闹。”我满心欢喜。
　　“东拉西扯随便聊下。”
　　“几个女孩子在一起就是热闹啊。”
　　“天天上班死气沉沉的，现在也要透透气解解闷啊。”
　　“确实啊。看你们平日里都不怎么说话来着。”
　　“工作都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哪还有时间谈天说地啊。这不，上周任务没完成，这周还要自动留下来加班。不如你们当学生的生活惬意。”
　　“我的学生生涯也快结束了。”
　　“琪美的任务也没完成吗？”
　　“不是，琪美人家是很敬业的。今天轮到她值班。”
　　“哦，这样啊。”我拉了把椅子坐下来，“你们三个说得好好的，我突然闯进来，怎么有点儿孤立无援的感觉。”
　　“你想要什么援助啊。我们三个又不会吃了你。”
　　“对啊。平日里看你和琪美挺能聊得来的。”
　　听了这话，琪美只是微微一笑，我则是有点不知所措。
　　“你们继续聊你们的，我在一旁歇着。”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我们三个唱戏，你是个看客。”
　　“你们三个唱得好，我给你们鼓掌。”
　　坐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和她们三个聊着天。一天很快就过完了。周末值班，感觉还是不错的。由于在值班，所以下午可以提前下班。我在回去的路上追上琪美，问她有没有别的事情要做。
　　琪美想了想，“好像没有啊。下午就想去走走。”
　　“我们一起去吧。”这句话一说，我整颗心都沸腾了。
　　琪美有点儿面带难色，后来莞尔一笑，“那好吧。”
　　琪美一说完，我觉得地球引力都有点儿吸不住我了。“我带你去森林公园吧。”
　　“可以啊。我还没去过。”
　　琪美仰头向着太阳，阳光在她的双眼里闪烁，微红的唇里，是两排整齐的洁白牙齿。
　　在六月的月末，我和琪美有了一次短程的旅程。站在站牌等公交，等了好久也没见来一辆车，终于来了一辆又挤得要死。坐公车坐了那么久，能坐上一辆宽敞人少的公车，简直比中头奖还难。
　　车刚一到，腿还没迈开一步，大家一哄而上把我也给挤上去了。上了车，我越过人头去找琪美，琪美夹在人群里找不到。坐了次公交，就把琪美给弄丢了，这还了得。车上的空调吹得呼呼地，我的脑门上还是沁出了汗珠，眼睛忙着在人群的缝隙里找琪美。
　　“琪美！”我喊了一下。
　　“在这呢。”琪美应了一声。
　　我循着声音找，公车一下启动了，来势那么猛，人群一下往前倾斜，后面有人撞在我后背上。我回头一看，原来是琪美正站在我背后。
　　“原来你在这儿。”我不禁开怀一笑。
　　“是哦。”琪美搞怪地一笑，“都说站得高望的远。你这望的特太远了，看不到你跟前。”
　　“什么时候站到我背后的，我都没看到。”
　　“被人挤上来，又被人挤到你身后。”
　　一个刹车，琪美直接撞到我怀里来了。琪美有点儿害羞，笑了笑。第一次见琪美会这么羞涩。
　　“个子长得高就是有优势，可以毫不费力就能抓在扶手上。”
　　“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为了展现我身高的优势，我就势把胳膊搭在公车扶手身上。再看琪美，站在走道上，手根本够不到扶手。本来个子不高，挤过面前又站了人，这下连扶手都碰不到了。“你扶着我就行了，我当你的扶手。”
　　琪美犹豫了一下，用两根手指抓着我的上衣衣角。我和琪美的距离有多远，有两根手指那么远。
　　“你最好抓紧了，等下摔倒了，我可不负责啊。”
　　“没有那么严重。”
　　话是这么说，车一会刹车一会疾驶，琪美抓得更紧了。
　　到了森林公园，从公车里出来，觉得整个人都舒展开了。
　　“那个车太小了，把人窝得都不行，空气也不流通。”
　　琪美只是笑笑。
　　“这里好凉快啊。”
　　“是啊，山里就有这个好处冬暖夏凉。”
　　看着满山葱郁的树木，碧绿碧绿的，整个世界也跟着凉快了。这是个环抱型的山，周围都是山，只有上来的路的那一面没有被山占据。一下车，就被山给环抱了，满眼满心都是绿，绿得那么纯粹。
　　“真美啊。”
　　琪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角上扬，拉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是啊。巧夺天工。”
　　“山上是不是有很多野果子。”
　　“那当然啦。小时候，我都是吃野果子长大的。”
　　“是吗？”
　　“嗯。”我无比自豪地点点头。
　　“好羡慕啊。”琪美转了一圈环视一圈，“小时候，我总是看作文书上写得吃野果子来着。从来没有遇见过吃野果子长大的人呢，你是第一个。”
　　“那你们吃什么？”
　　“我们家那边没有山，只有小土堆。地里野生的，零星有几个，比如黑天米（龙葵）。”
　　“我们都是在山上吃饱才下来的。”
　　“那山上没有蛇吗？”
　　“有啊。蛇肉最好吃了。”
　　“啊，还吃蛇啊。”
　　“很美味的。”
　　“好吧。”
　　“我们去那边转转吧。”
　　山脚下，有人造了座小桥，还有个绳索桥。
　　“要不要走一下。”
　　“嗯。看上去没什么危险。”
　　走到锁链桥上，整个人都开始摇摇晃晃，琪美吓得都开始尖叫了。走上去比看上去来得危险。走到桥那边，踩在石头地上，脚下才不晃。
　　“走在上面还挺吓人的。”琪美气喘吁吁，“不过，挺好玩的。我喜欢。”
　　要不要爬到山顶去看看，看着面前的石阶，在碧绿的山上犹如一条土色的长龙，蜿蜒在山上。上面零星有人在往上爬，走过去，被管理人员告之时间太晚了，不能上山，不安全。
　　“没办法，山上有野兽。”
　　“真的吗？”
　　“是啊。我们这边的山，山上有很多野生的食肉动物。”
　　“原来是这样啊。我以为只有书上才有真实的动物世界，你这样一说，我看着这山更迷人了。原来，我和真实的世界靠的那么近。”
　　既然爬不了山，就在山脚下的凉亭里吃了个农家小菜。
　　“我觉得，自己一下子跑回了古代。在这么美的地方吃饭，一边看着风景，一边吃着美食，心里觉得特别满足。古人都是这样，饮茶看景作诗来着。”
　　“那琪美也来首诗。”
　　“我的心只会给自己作诗。”
　　我笑笑。
　　“真得好开心哦。”
　　琪美高兴地都顾不上吃东西，眼睛望着山，山就在跟前，凉亭四处通风，临山而座。
　　回去的时候，琪美用手指着天，“你看星星。”
　　我抬头看，见空中已经有几颗星在微红的天空闪烁。
　　“抬头，是晴空。”
　　琪美低低地说了句。
　　是啊，抬头是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