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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章 ...

  •   冷寒迷迷糊糊地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她知道,自己已经回了昆仑虚,总是能感觉到被人扶坐起来喝药,被人抚顺着头发,被人握着手。等她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距离墨渊生辰已经过去十几日了。
      后来,彩雀告诉她,是墨渊去人间的十里桃林发现的她,当时彩雀也跟着去了。
      “师父带着昏睡的姐姐离开时,来不及施展隐身之法,一时间仙气缭绕,围观的凡人都在喊,‘仙子回来了!将军回来了!’。”
      彩雀还说,冷寒在人间的冰天雪地里睡了一夜,回到昆仑虚后病了大半个月。这半个月里,一直是墨渊衣带不解地照顾她。
      “我在人间睡了一夜?”冷寒琢磨着彩雀说的话,“那仙界,不过才一会儿功夫,当时师父应该已经睡熟了,又怎么会醒了去人间寻我?”
      “我也不知道。”彩雀帮冷寒盖了盖被子,“当时我四处找你找不到,路过师父门口的时候,门突然就开了,师父匆忙出来,问我你在哪里,我说我也不知道。师父顿时愣了半晌,然后说知道你在哪里,我便跟了去。”
      “知道我在哪里?”嘴唇干涸,轻轻相碰,冷寒苍白的小脸一副伤感的模样。
      过了几天,冷寒好了些许,便出来走走。她有好久没有离开房间,每日都是墨渊去她房里,打开窗户换换空气,还给她的房里换上花儿。
      此次病中醒来,冷寒便发现床头多了一个花瓶,瓶子里是桃花。
      彩雀说,那是墨渊吩咐的,每天都要给冷寒换上新的花束。
      “你身子如何了?”不知何时,折颜走近了。
      墨渊生辰的第二天,冷寒就病了,墨渊请折颜留了下来。
      “你师父说你需要休息,我便没有去打搅你,只是在你昏迷那段日子去瞧过你身子。你师姐也去看过你几次,后来你醒了,你师父说你需要静养,你师姐便就回去了。”折颜靠近冷寒身边,看着她无神的双目,满是殇情。
      “你可知,是你师父去了人间的十里桃林,把你带回来的?”折颜继续问道,他发现冷寒冷漠了许多,“你怎么了?”
      冷寒转向他,瞄了眼他手中的酒壶,安静地呼吸着,“折颜上神,你可去过那人间木屋?”
      听着冷寒的问话,折颜有些意外,心里嘀咕着,莫非是这丫头知道了什么。
      不等折颜回答,冷寒把头转了过去,继续看着远处的风景。她一直喜欢站在这个地方,因为这里,能看到昆仑虚大半的景物。
      “你是不是怕你师父知道什么?”折颜问道,“我问过他为何会去那里找你,他说他曾与你在那里游玩过,也知道你在那里发生的事。不过,你师父不是计较那些事的性格。”
      折颜此话倒是真的,冷寒能体会到,这段日子的墨渊却无大的变化,反而对她的照顾周全至极,还经常让彩雀把两人的饭一起送来,陪着冷寒用餐,偶时还会在冷寒的房里抚琴。
      其实,冷寒最初也有些顾虑,她以为墨渊会计较在人间找到自己,认为自己还惦记着那一段情。
      “师父怎么会计较呢?”冷寒轻轻说道,“只是他越是如此,我便心里越是愧疚。”
      “那你为何要回人间呢?”折颜不解,“还是在你师父生辰那天。”
      “那天喝多了,有些糊涂。”冷寒看着折颜手中的酒壶,顺口说道,又笑着看向折颜,“你那桃花醉我喝腻了,可还有什么新花样?”
      “新花样?你还要什么新花样?”折颜笑了笑,“喝点桃花醉都能糊涂,若是再来了新花样,你得成什么样啊?”
      “就是因为桃花醉,我才犯了糊涂,若是有一种酒,能让我直接醉去,不就不糊涂了。”冷寒看向折颜,“例如,神仙醉。”
      “神仙醉……”折颜瞄向冷寒,心里寻思了半晌,“你何出此言?”
      “没什么,师父说要把我来昆仑虚的日子算作生辰,算一算便是明年初春。我这算是向你讨要礼物了,不可以吗?”
      看着冷寒这般说笑的样子,折颜才放下心来,“好,我就为你酿个神仙醉,到时让你醉上一次。不过,别再惦念过去了,你师父心里有你,我与他认识这几十万年来,他心里的人不多。”
      “少绾算吗?”冷寒很认真地看着折颜,那一双眼神让折颜愣了好久。
      今日的冷寒不一样了,折颜能感觉到那一股来势汹涌的情劫大有将冷寒洗劫一空的走势。
      “若是少绾回来了呢?”
      “少绾……回来?”折颜手中的酒壶掉落在地上,心里忽闪了一下。
      少绾回来,这是他从来没想过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平息了内心的波动,折颜问道,冷寒俯身捡起酒壶交给折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只是双唇轻轻相碰,“她是怎么离开你们的?”
      初秋的风带着凉爽之意,能吹醒意识,令人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当年神魔大战,少绾她是魔族……”
      “我只是随口一问,上神不用记在心上。”冷寒打断折颜,转过身去,“上神别忘了许我的神仙醉。”
      冷寒走远了,折颜却难以平静,他的感觉很微妙,刚才谈起少绾的一刹那,她仿佛不认识冷寒一般。
      所以,他要去找墨渊说明白,他的感觉很不好……
      冷寒漫步到一处,众师兄们都在那里,彩雀也迎了出来,一把拉住她,“姐姐让我好找,这才刚好没几天,怎就跑出来了?”
      冷寒笑了笑,“没事的,哪有这么娇气。”
      “这倒也是,毕竟如今是神仙了。”叠风走过来说道,“不过十九,你也要自己警醒些,你病的这段日子里,师父可是最辛苦的。你大嫂和十八要去替班,师父万万不肯,他不放心把你交给别人,硬要自己照顾。”
      “大嫂?”冷寒坏坏地瞟着叠风,“这以前可从来不在我们跟前说什么‘你大嫂’,如今怎就变的如此亲昵?看来是感情深厚了不少。”
      众师兄们都围过来随着冷寒起哄,旁叠风脸红了些许。
      “那我们……什么时候就不叫十九了,改叫师娘呢?”十师兄坏坏地说道,算是给叠风解了围,让冷寒害羞起来。
      忽的,一道金光闪过,照得所有人抬手遮光。
      光线渐渐暗淡,众人看去,一黄衣女子正朝他们徐徐而来,步履轻巧,柳腰冶态,妩媚凤姿。
      众人看得入神,似是被这黄衣女子所吸引,又恰被其震慑。
      “你是谁?”叠风回神,上前一步挡住了黄衣女子的去路。
      瞟了眼叠风,黄衣女子淡淡笑着,眼神轻轻地打量着叠风,慢慢抬起手推开了叠风。
      奇怪的是,叠风竟然没有反抗,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听话,就这样被推开,没有反抗。
      更奇怪的是,冷寒竟没有害怕,反而是迎了上来,细细打量这黄衣媚人,不自觉地上扬嘴角。
      方才黄色光芒退去的时候,冷寒一眼便认出,这强大气场的黄衣媚人,就是那天在她梦中的白衣女子。
      “姐姐,你认识她?”
      冷寒笑了,坚定地看向彩雀,“她?她是……”
      那道黄色的光芒万丈闪过,两个女子落了地,一个清秀佳人,泪痣点缀。一个婀娜端庄,尔雅妖闲。
      “彼岸花。”
      泪痣俯下身子,伸手碰了碰那诱人的花瓣,却瞬间觉察到了心里的疼。
      这花,有毒吗?泪痣收回了手,却舍不得目光眷恋。
      “怎么,你来过这里,你不知道吗?”黄衣媚人蔑视一笑。
      “我来过?”泪痣六分疑惑,四分相信,“早前在《法华经》上见过这种花的描述,后来曾在画中见过。见此真品,今儿还是第一次。”
      “《法华经》?西天佛爷。”黄衣冷笑,“追寻佛教万不可有七情六欲,你早前大有机会断了六根清静,却还是甘心坠入这四海八荒。起初我不明,直到那日,他抱着魂去的躯壳,走过这里,掳走一大片彼岸花,忍着心痛把它们带在身上,陪着你回了昆仑虚。”
      听着黄衣女子的话,泪痣慢慢起身,冷目相视,“这彼岸花真的有毒,就连师父的修行,都难以压制?”
      黄衣收了微笑,慢慢挪到泪痣的面前,伸出手去,摸着泪痣细腻的颜理,触着皮肤上凸起的泪痣,“他抱着你走过这神魔交界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你放不下的是什么。这彼岸花是有毒,但偏偏只有用情至真的心才会被它的毒刺痛,如此这般至死不渝,你还能唤他一声师父吗?”
      这次轮到泪痣冷笑,“如今不同了,你回来了。”泪痣看向黄衣,久久凝探,若自己是个男人,定会神魂颠倒,甚至永不超生。
      “我回来了又如何?”黄衣反问,“对你有威胁吗?你会怕吗?你若怕了,早就离开这四海八荒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了。”
      泪痣转身,打量着黄衣,“你见过唐七?”
      “见过?”黄衣笑了笑,看着这一片彼岸花花海,“自神魔大战之后,便是他收了我的仙体,但我的神识一直在外游荡,这四海八荒都发生了什么事,我都知道。”
      “你一直都跟在师父身边吧。”泪痣也看向花海,黄衣却看向天空,不屑而望,“唐七封印了我的神识,谁都不知道我还在。”
      “可是,师父从来没有忘记过你。”泪痣轻轻拉起黄衣的手,“他的心里,从来都有你的位置。那个位置有层层叠叠的仙气围绕,谁都走不到那里。”说着,泪痣的脸上划过一行泪,“那个位置,谁都走不进去。”
      “你能走进他心里?”一个反手,黄衣反抓住了泪痣的手腕,眼冒凶光,“他居然允许你走到那里?”
      “是。”泪痣的眼眶,又一波泪水涌出,“所以我才知道,师父的心里,从来没有抹去你的任何。”
      “别说了!”黄衣另一只手迅而极速地掐住泪痣的脖子,咬牙切齿道,“他的心里已经不止我一个人了,前有司音,后有你。一直以为他对我心怀愧疚,没想这近十几万年来逍遥快活,我恨他!”
      恨意仿似瞬间蔓延了全身,黄衣的双目刹那红光乍放,卡着泪痣脖子的手臂发力,举着泪痣脱离了地面。
      “从前,我不懂,如今,我懂了。”耗尽所有的力气,眼前早已因为缺氧而一片昏暗的泪痣,本能地伸手巴着黄衣卡住她颈部的手,艰难地发出声音。
      也是刹那,黄衣松了手,泪痣掉落在了地上,拼命地咳着,她腕部带着镯子的手,不住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仿佛那样做可以让自己呼吸顺畅。
      也正是看到了她腕上的手镯,黄衣的红目才暗淡了火光,松开了本是掐住泪痣的力度。
      “师姐狐族,生来秀而妩媚。可如今见了你,才明白,原来师父所追寻的,不过是故人的夭桃倾城。”泪痣缓和了些许,她站起身来,双目含泪地看着黄衣。
      好似她刚刚说的话,刺痛了她自己的心。
      那痛,比彼岸花的毒还要疼。
      “那又如何?”黄衣也流下泪来,她瞟向泪痣,“他已有意。他……选了你。”
      神魔交界,多年苍凉,如今却忽的风起云涌,茫茫花海舞动如仙,仿似是知道黄衣回来了,为之喝彩。
      风,越发得猛烈,泪痣脸上的泪痕却越发深刻。
      “你是如何恢复神识的?”泪痣轻轻问道,“唐七封印了你的神识,不可能轻易放你。”
      “是一个女子。”黄衣女子答道,“她应该是你的造物者。”
      “那便是时辰到了,我该走了。”泪痣欣慰地笑着,“不是他选了我,是我选了他。你不恨他,你怎可恨他?若是恨,便不是只来找我了。”
      长出了口气,泪痣再次满眼含憾,“这四海八荒,再也没有谁比你更爱他,也不会有谁比他更爱你。那便……让他恨我吧。”
      俯下身子,泪痣伸出手去,折下一朵彼岸花,伴着心痛轻轻揉碎花瓣。
      那种疼无法言喻,可再如何,对于泪痣而言,都比不上这场“命中注定的分离”来的心痛。
      她哭了,越哭越用力揉花,越用力揉花心就越痛,越痛就哭的越撕心扯肺。
      涕泗滂沱,却泣不出声,泪痣如此模样,就连一旁的黄衣都落下泪来,“既然割舍得如此痛苦,就让我送你一程吧……”
      手中茶杯掉落,墨渊眉头突地一皱,手摸向胸口。
      “怎么了?”折颜上前扶住,墨渊的样子刹那间痛苦了一下。
      “没事,只是心口刚刚痛了一下。”墨渊一边说着,一边疑惑,“我们接着方才的说,你说,她找你要神仙醉?”
      “不仅如此,她还问我少绾的事。甚至还说,少绾会回来。”
      “少绾回来?”墨渊小惊,精神一下子抖擞了不少,方才的余痛全无。
      折颜点了点头,他深邃地看着墨渊,“你我兄弟几十万年,我问你件事,这件事我曾经问过你,但我希望如今,你好生回答我。”
      墨渊不作声,他还沉浸在冷寒说少绾会回来这件事上。
      “我曾问过你,你可有事瞒我?”折颜顾不上别的,他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
      墨渊用同样的眼神看着折颜,微微皱眉。
      “冷寒究竟是谁?”折颜紧紧追问,“你知道她是谁对不对?桑籍做了太子之后,有意笼络你,曾提出给冷寒自由出入天宫的许可,可你拒绝了,为何?你究竟瞒着我多少事?”
      轻轻出气,墨渊安稳而坐,他这架势仍旧不打算做任何回答。
      “师父!”二弟子长衫突然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大喊,“师父,折折折颜上神,不不不好啦!”
      长衫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让折颜也没了心情继续追问墨渊。
      “何事如此慌张?”墨渊淡定自如,继续品着茶。
      “来来来了个女子,问她是谁,她也不不不说。”长衫心急火燎,折颜听着他那结巴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拿起茶壶倒茶,“一个女子而已,有何大惊小怪,你们昆仑虚来的女子还少吗?是不是又和冷寒长的一般无二?”
      “不是!”长衫急得跳脚,“我们不知道她是谁,十九知道。她说,是是是是我们的师娘。”
      手中的茶壶、茶杯纷纷落地,墨渊与折颜惊目互看。
      “人呢?可还在殿外?”折颜追问。
      “哎呀没有!”长衫大喊,“我们眨眨眨眼的功夫,她把十十十十九掳走了!”
      “什么?”墨渊大惊,也是眨眼的瞬间,冲出了书房……
      墨渊赴外殿的时候,除了众弟子,他还看到一个身影,黄衣妙曼,多姿妖冶,却又淡扫蛾眉。
      看到这身影的墨渊,怔怔楞在了那里,久久不能回神。
      “你……”折颜慢慢走近,看着黄衣时有些许不可思议,但又不那么惊奇。
      瞄了折颜一眼,又瞟向不作声的墨渊,黄衣笑了笑,“还记得我?”
      “你何时回的?”折颜笑着问道,“一别十几万年,墨渊这些小辈的徒弟都不识你,不必和他们计较。”
      折颜这话似乎让黄衣有些不开心,她轻蔑地瞄着折颜,“如此上心,我当是你徒弟呢!”
      收回了疑神,墨渊走近黄衣,“你把十九带去哪了?”
      瞥着墨渊,黄衣本就谄笑可拘的面容,刹那正容亢色,一双利眸如针尖般刺向墨渊,却也难以掩盖黯然若失的惆怅。
      “你我十几万年未见,第一句话,竟然是向我问你的徒弟。”
      黄衣的话似是一把利刃,穿了墨渊的心,让他的凌气散落开来。
      他犹豫,他为难。可是再如何为难,墨渊都不能回避,只是他又不能像冲瑶光要人那般对黄衣。
      因为,那是她。
      对,她,是她,他等了十几万年的她,他以为永远都不会回来的她,他封埋在心底不许再被提起的她。
      那是他从不允许自己想起的一段往事,如今见了竟不知从何说起,只得用冷寒来开场。
      四目相对,时荒倒流,彼此眼中的是十几万年前年少的模样,那时他们少不更事,她桃腮绝俗,他龙驹谦谦,只唤她作:“绾绾”。

      (国庆节期间停更一次,10月9日将更第五十章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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