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冷墨寒渊》韩睿琳

3、第三章

　　“师父，您有多大了？”
　　很多时候，墨渊在写字的时候，冷寒都喜欢坐在一旁，双手托着两腮，吧嗒着眼睛看墨渊。
　　墨渊起初并未察觉，后来略有所觉也没有制止过。
　　“三十六万岁。你问此作何？”墨渊微笑。
　　“三十六……万岁？”冷寒大惊，倒吸了口气，眼睛比先前瞪的更圆，“天哪，先前只知神族比凡人活的久些，凡人十世抵神族一世，今日才知，原来神仙可以活这么久。”
　　“活久了，自然有久存于世间的本份。”放下笔来，墨渊看着冷寒那稚气的眼神，不由得保持住了微笑。
　　冷寒生的甜美，让人看了不禁悦心，看见她的时候总是想笑。
　　“那幸亏我不是天族，不然担子很重的。”
　　“本事大，担负的也就重，这是无论为人还是为神的本份。你如今已拜我为师，是昆仑虚的弟子了，一言一行也代表天族，所以要谨言慎行，明白吗？”
　　听着墨渊的教诲，冷寒似懂非懂，但也还是点了点头。
　　或许是年纪尚小，墨渊也没有再凿论，可他明了，冷寒虽然刁钻任性，但大道理还是能明白的。
　　“但是师父，一点都不像这么大年岁的人。”瞬间褪去方才似懂非懂的眼神，冷寒又天真地笑起来，“没见到您之前，只听说您是这四海八荒的战神，我还以为有威风凛凛的眉毛和胡子呢！没想到，您是长这个样子的！”
　　冷寒天真的语气，逗的墨渊没停止过微笑。他过活的这三十六万年里，阿谀奉承的话听了不少，却唯有两个人说的他心头一亮。
　　一个，是他的小十七。
　　另一个，就是眼前的冷寒。她并非甜嘴油滑的孩子，所以她的话，字字都能打动人。
　　“可是师父，您这三十六万年来，都是这般模样吗？”冷寒细细地打量着墨渊，看得墨渊有些发毛……
　　“好了！”
　　随着冷寒“一声令下”，墨渊睁开了眼睛，看着镜中的自己，经过冷寒刚刚一番整理，自己下巴的胡子都不见了，只剩下唇上须。
　　“师父生得俊美，如今胡子也利索了，更显得昂藏七尺了。”冷寒一边夸，一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看得墨渊有些发毛。
　　“师父，您脸怎么红了？”冷寒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不对啊，刚才没刮到脸啊。”
　　看着冷寒那无邪的样子，墨渊心中自是庆幸了不少，可转念一想，如此骄儿騃女的性子，日后又该如何渡那情劫……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墨渊的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桃花香。
　　旁人不知，墨渊却自明了，他的衣物早已由冷寒料理，这丫头在昆仑虚一处空地，播种了从折颜那里讨来的花种，又用墨渊传授的法术灌溉，如今那里已是另一片桃林。
　　桃花开了，冷寒收集了花瓣，做成香粉泡在水里，再将墨渊的衣物浸泡。等衣服干了，墨渊穿上的时候，能闻到淡淡的桃花香。
　　“师父可喜欢这浅浅的味道？”
　　浅浅？被冷寒这样一问，墨渊倒是顿了顿，浅浅？
　　这二字听得亲切，因为他从未这样唤过白浅，从来只是“小十七”。好像只有配这样的称呼，才是能走进他心里的人。
　　“师父，怎么不说话？”见墨渊不作声，冷寒好奇地问道，“是冷寒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只是你的用词，让我忽然想起一位故人。”墨渊降低了声音，似是抚平内心的波动。
　　“是……‘浅浅’吗？”冷寒渴望的眼神看着墨渊，墨渊先是轻轻叹气，随后微笑，“是你的十七师姐，如今的天宫太子妃……”
　　“青丘白浅。”冷寒接过墨渊的话，“我早就听说过她，曾是青丘女帝，是这四海八荒唯一的女上神。”
　　没有回应，墨渊点点头，坐在一旁细细品茶。
　　“师父，您是想她了吗？”看墨渊这副安静的模样，冷寒凑上前去，关切地问道。
　　墨渊没有说话，只是细细地品着茶，侧脸看去，才发现冷寒还巴着眼睛看自己，等着自己。
　　看这副模样，墨渊本要压抑的伤感居然烟消云散，不禁笑了出来。
　　“你十七师姐在这里的时候，化名司音。我也是后来才知她就是未来的青丘女帝，名叫白浅。”
　　本来不想提的，可看着冷寒那模样，墨渊又不想让她失望。
　　“那……就是艺名。”冷寒自问自答，“那师父也是一直唤她司音吗？”
　　“我……我一直叫她小十七。”不知怎的，在冷寒面前说到这段，墨渊忽有些羞涩。
　　“小十七？小十七。小十七！”冷寒重复着，突然她抓着墨渊的袖子，“师父，那您也叫我小十九吧！”
　　小十九？
　　墨渊看着冷寒，那双稚气的眸子盈动着，活脱脱一个个初来乍到的牛犊，只是一切都在目光移到那颗泪痣的时候，让人瞬间没了心气。
　　这丫头劫数的气场，竟然在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扩大。
　　“师父？师父你说话啊！”
　　冷寒再次拽了拽墨渊的袖子，墨渊回过神来，看着冷寒的样子，不禁长叹了口气，“你还是叫冷寒好听。”
　　见墨渊这样说，冷寒渐渐松开了手，没有再央求。
　　“师父可是，因我终究会离开，所以当初才答应空去十八，直接将我排在十九的？如此一来，即便将来我走了，也没有破坏师父的规矩。”
　　没想到冷寒会这样问，墨渊顿了顿，又摸了摸她的头，浅浅笑着，“昆仑虚的每个人，都会离开。你曾经有一位九师兄，随我出征后就没有回来。”不知怎的，墨渊竟无法抗拒地谈起了往事，他看着昆仑虚，寻找着它与七万年前的不同，“那一次，我也离开了，离开了好久好久。你的这一众师兄，也离开了。再后来，我回来了，他们也都回来了。但司音，却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冷寒没有回应，而是安静地坐着，听着，看着。
　　那次之后，冷寒在墨渊面前的热情减了几分，墨渊虽有所察觉，却没有寻问，若终究不能久留这昆仑虚，又何须填此一笔……
　　那一日，折颜来了昆仑虚，带了足量的酒，打算和墨渊大醉几日。墨渊虽然不太想陪这只老凤凰，却也想让自己醉一醉，便没有推脱。
　　不过，最忙的却是冷寒，在灶房里折腾了大半天，几个师兄帮她把做出的菜送走。
　　“小师妹啊，其实这些菜就交给我们吧，你去歇歇吧。”
　　“那可不行。”冷寒反驳道，“我这些都是药膳，你们做不出来的。折颜上神不知怎么了，明知师父身体还没恢复，非要和师父喝酒。我做的这些，就是为了让师父不受酒力侵袭。”
　　“喳喳。”
　　正说着，不知哪里传来的声音，师兄们四下寻找，却只有冷寒知道是怎么回事，拿起腰间的挂配，皱起眉来……
　　“我说墨渊啊，这丫头让你调教的不错，刚刚见我时，居然有大有小的，让我好不适应。”
　　折颜是喝了不少，脸有些红润，倒是墨渊没有什么酒意。
　　“我说你怎么总喝那茶啊，我带来的酒你不感兴趣吗？”折颜留意了，墨渊对那酒杯的情怀，远不如对那茶杯般亲近。
　　不过，折颜的话倒提醒了墨渊，他自己也是才发现，本来想醉一醉的，居然还是对茶念念不忘。
　　嗯？沏茶人呢？
　　正想着，几个徒弟端着菜和茶进来了，墨渊瞟向他们，没有发现自己想见到的身影。
　　那丫头整日跟着自己，乍一离开，还有些不太习惯。
　　“好了，我和折颜上神吃的差不多了，你们别忙了，叫冷寒来用饭吧。”墨渊压低了声音，自从冷寒对他热情消减，他便羞于在人前提起那丫头的名字了。
　　“师父，您和上神用吧，我们去厨房将就将就就可以了。”一个徒弟说道。
　　“你这徒弟教养的不错。”折颜红着脸，看着墨渊的这一众徒弟，“不过我呢不是这么多规矩，今日是我来烦你们了，你们就坐下来吃吧。”
　　“多谢上神，我等真不用了，还要去厨房帮小师妹收拾残局呢。”
　　提起“小师妹”，墨渊顿了顿，抬眼看了看说话的徒弟，想了想，“你们派一个人去唤她，一起来吃吧。”
　　“对啊，去叫她，我要好好谢谢她，这药膳做的越来越好了，你们师父都不醉酒了。”折颜一边说一边笑着看看墨渊，脸上的红润括开来。
　　“你看我作什么，你知道是药膳却不吃，想赖我不成？”墨渊躲避了眼神，随手拿起久久不动的筷子吃起菜来。
　　看墨渊的样子，折颜却越发笑得更为灿烂，转头看向那几个徒弟，“去吧，把今天没让你们师父醉酒的功臣叫来。”
　　“师妹她……”徒弟忽然口吃起来，这声音引起了墨渊的注意，眉毛挑了挑，他抬起头看着徒弟，发现众徒弟个个为难的神态。
　　莫非是那丫头又出了什么状况，怪不得他们方才一直推托。
　　“到底怎么了？”放下筷子，墨渊表情认真起来。
　　徒弟们不作声，个个低着头。
　　“害羞了呗。”折颜故意异样的口气，坏坏地看着墨渊。
　　“她害羞什么？”墨渊转向折颜，诧异地看着他，又瞟了眼众徒弟，“你若是喝多了，我让他们带你去客房，别再这里当着晚辈们说醉话。”
　　“我说的哪里醉话，你认真什么！不过我今天一来，见你这胡子……”
　　“我来了！”冷寒一边跑一边喊，打断了折颜，折颜看着她来，更是来了精神，“正好，我刚与你师父说你如今被你调教得懂得识大体，害羞了，你师父还不太高兴。”
　　无奈地看着折颜那醉醺醺的样子，墨渊把目光转向冷寒，却发现冷寒有些不同，衣服多处破了，手也脏了，脸花的像小花猫，头发还有些蓬乱。
　　再看看她周围的师兄们，个个眉眼舒展，似是冷寒的赶来让他们松了口气。
　　这感觉，不对。这丫头怎么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冷寒，你这身……”墨渊迟疑着，而冷寒也正如他所预料的，眼珠滴溜溜地转，嘴张半开，却不知道说什么。
　　冷寒来这昆仑虚半年了，虽然谤气顽劣是常态，但有一点是墨渊能够肯定的，那就是这丫头，从来不撒谎。
　　尤其是在自己面前。
　　想到此处，墨渊倒是很想听听冷寒的解释。
　　“回师父，师妹方才太忙了，是在灶房摔倒了……”
　　“让冷寒自己说。”墨渊打断替冷寒说话的徒弟，凝视着冷寒。
　　冷寒低着头，仍旧没有说话，刚刚半张的小口完全合上了。
　　反倒是师兄们甚是着急，还不时朝折颜看去，希望他能替冷寒解围。
　　折颜自然看出不对，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冷寒身边，笑嘻嘻地说道，“你这小丫头，怎么弄成这样就来见我了？”
　　“冷寒。”墨渊的语气凝重了许多，看冷寒的眼神也更加凝重，“究竟怎么回事？”
　　听着墨渊的口气，冷寒知道，自己必须说实话了。
　　“我刚刚……”
　　“师父！”八师兄突然跑进来，打断了冷寒，表情略为失色。
　　“什么事？”墨渊先问了八师兄，生怕出了什么事。
　　“师父，兽族首领突然来访，说……”八师兄有些迟疑，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说什么？”墨渊追问，但心里也在打鼓，冥冥之中已经有了隐忧。
　　“他说，咱们昆仑虚的弟子，与他们起了冲突。”
　　听着这回答，墨渊只觉心头抽了一丝，不自主地看了眼冷寒，那丫头眉眼之间倒无不妥，有几分惧色也是因为方才自己的询问。
　　可是，墨渊实在不敢冒险。
　　“冷寒，你在这里陪着折颜上神，其他人跟我来。”说罢，墨渊走了出去，几位师兄也跟着出了去。
　　冷寒站在原地，看着醉意浓浓的折颜，指了指桌上的茶水，“折颜上神，不来几杯茶醒醒酒吗？”
　　折颜看了看冷寒指着的茶，又看了看走远的墨渊一行人，再看了看冷寒，“莫不是你闯了什么祸，想让我酒醒些替你说情吧。”
　　“我哪有？”冷寒极力反驳，“就算闯了什么祸，我也会自行了结，不会牵连你的。老凤凰！”
　　“你看你看，刚刚在你师父面前就乖巧，怎么你师父一走就又跟我没大没小了！”折颜抱怨着，坐回了座位，倒起茶来，“算了，还是醒酒为妙。”
　　看着折颜这模样，冷寒忽然想到了什么，凑到折颜面前坐下来，“折颜上神，听说我十七师姐也是您带来的，你给我讲一讲她在这里的趣事呗。”
　　折颜有些意外，打量着冷寒，“你这个小丫头，原来是有求于我，难怪用起了尊称。算了，难得，告诉你吧。”
　　冷寒听了很高兴，专心地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