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袖添香（女尊）》杨柳堆烟

7、女帝的变革与又一个贵人

　　在玉无痕面前显摆是一回事，在南宫勤勉殿通宵披折是另一回事，说实话，从小到大，除了考大学我狠狠用了一把功外，还没有什么事能让我如此坐定。
　　但是我可不是能够长长久久老老实实用功的人，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而我，一个被压迫的懒皇帝，必定会有聪明的反抗方式——那就是变革。
　　像这样皇帝高度集权，事必躬亲的内政制度，并不是一件好事，要知道专制者必误国，分权者必振兴。
　　回想我曾经学过的历史，明朝的皇帝好像有那么几个过的比较舒服。从中晚明的历史可以看出，只要内阁中人才济济，皇帝再怎么懒惰都无所谓（如隆庆）；而内阁权力被虚化，被剥夺（如崇祯17年换52任内阁），那就是再勤政也是要亡国！
　　就像大学人力资源课的老师讲过，管理者与下属都闲，这是低级的管理；管理者忙，下属闲，这是初级的管理；管理者忙，下属也忙，这是中级的管理；管理者闲，下属忙，这才是高级的管理；当然，无论管理者在于不在，下属都始终如一的按管理者的意图去努力，就像一个国家的领导人虽然已逝，但社会仍然按照他的精神去发展，这便算得上超级的管理。
　　我是不敢奢望自己能够实现超级管理，我顶多希望能够像明朝时一样，即使皇帝不上朝理政，国家机器也能依靠一班大臣和一整套政务流程维持正常运转就行。于是，我决定效仿明成祖：1402年，刚从自己的侄子手里夺过皇位的明成祖，为了巩固权力，做出两个重大决定，其一是迁都，这个我不需要，其二便是成立一个国事咨询机构——内阁，这个正是我要考虑的。
　　我计划在成立内阁以后，东陵女帝将同明朝皇帝一样，牢牢把持决策权，并将议政权分给内阁，将行政权分给六部，即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和工部。地方上分三司，分管司法、军事、行政，直接对六部负责。
　　全国大大小小的奏章，都由通政使司汇总，司礼监呈报皇帝过目，再交到内阁，内阁负责草拟处理意见，尤其是重大方针都应由内阁学士做出决策，皇帝只最后拍板定夺。具体的形式就是：任何军国大事由内阁做出决策，内阁大臣的建议是写在一张纸上，贴在奏章上面，明代这叫做“票拟”。而皇帝用红字做批示，称为“批红”。需要我来阅的便形成待阅事项，文尾为“请皇上阅”。需要我来批的便形成待批事项，文尾为“请皇上批示”。而我所要做的只是在奏折用红笔写下“已阅”、“批准”或“再议”的字样，有了批准字样的奏章最后由六科校对后下发，以就可成为安陵国的法令或法规颁布全国（此处借鉴了一下我那个时代的公文自动化系统，感觉还是不错的）。
　　在皇帝的掌控之下，内阁与六部各司其职，国家最高行政命令从都城发出，通过全国的驿站和驿道，层层下发到东陵帝国的每一个角落。
　　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我斗胆在北宫沁芳湖畔凤仪阁中向皇太后提出了我的上述建议，本想若老太婆不同意，我就假装挂传国玉玺辞去皇帝一职，吓唬吓唬她，没想到，老太婆替我摄政期间，也是深感皇帝一职太累，正想变法，经我这么一说，二人不谋而合。
　　“不过，看在哀家替你力推新政的份上，你那个夜贵人，就是你表舅家的大儿，在你重新上朝之前是不是也该去瞧瞧人家？”老太婆道，未等我开口，她又说：“你放心，这两天我已派人训过话了，他早已有悔意。比起你那些皇叔皇姑家的人来说，哀家还是觉得你这些舅舅姨姨家的孩子可着劲儿的亲。”
　　夜贵人？好像听父皇提起过，叫什么夜怀君，说什么好赌成性，已经闹得西宫乌烟瘴气，现在又听老太婆都派人将他训话，看来父皇的话不假，还不知是怎样的一个混世魔王呢，居然是我的又一个丈夫，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见我攒眉千度，老太婆怕我说出个“不”字来，忙笑道，“皇上不说那就是许了？”说着对一旁吩咐：“来人，给西宫西杨殿传个话，说今晚皇上摆驾。”
　　我无奈，只得勉强应道：“儿臣谨遵母命就是。”
　　传过午膳，本想赖在北宫，老太婆却一个劲儿地赶我去西宫，没办法，只得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向那混世魔王的居所西杨殿行去。
　　到了西杨殿，我刚推门而入，殿内的阵阵浓烟便扑面而来，惊的我差点大叫起火。好在德公公一把拦住了我，低声道：“皇上莫惊，西杨殿向来如此，那夜贵人定是又召集一帮纨绔子弟来这殿里逗蟋蟀玩呢，他们个个都是瘾君子。”
　　果不其然，殿内喧嚣一片，蟋蟀声不绝。
　　斗蟋蟀这些雕虫小技我倒也有点兴趣，只是对抽烟十分反感。现代社会无处不在宣传着吸烟有害健康，更是无时不刻不在提醒着被动吸烟的危害，身为女帝，为数不多的丈夫中居然还有一个烟鬼，一时间起急，口中念道着：“岂有此理。”正要冲进去恨不能将一屋子不学无术的男子轰将出去，只听德公公宽慰我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万万使不得。”
　　原来我这个夜贵人是我表舅(安陵国第二大异姓番王）的独子，夜表舅虽贵为皇亲国戚，可因其手握重兵又镇守南部边关，太上皇与皇太后仍有些不放心，遂将他这个从小娇生惯养、吃喝玩乐无不精通的儿子替我收纳为夫，他父亲是稳住了，我可是遭了殃。因其父位高权重又是外戚，又是不可多得的良臣，太后也拿夜贵人没有办法，只能时常派人训训话，但收效甚微。
　　“要不咱还像往常一样，打道回府吧。说是来过了，这个情境就算太后知道了，也不会怪罪皇上的。”德公公建议。
　　“那就赶快回去。”我向来对抽烟酗酒一类恶习深恶痛绝，好容易逃到古代，没道理还要遭二手烟的罪。说着转身原路返回，德公公忙不迭地跟着，身后是两纵宫娥。
　　走这走着，我却又不忍心起来，心想不管怎样，那未曾谋面的男子毕竟是我合法的丈夫，虽然我已不是原来的东陵十世，可我既然接手了如画的江山，没有道理单单撇下一个稍有不良嗜好的贵人，既然我已是新人，何不再给他一次机会？想起吸烟有害健康，我竟然有些担心烟雾缭绕中的某个男子。
　　想到这儿，我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害的德公公以及随后的众宫娥差点发生连环追尾事故。
　　“皇上？您——”德公公疑惑地看着我。
　　“回去！”我果断地说道，随即转身返回。
　　重新来到西杨殿前，这一次我没有片刻犹豫，未等身后的小公公为我开门，就“嘭”地一声推门而入。
　　殿内喧嚣声立停，只有蟋蟀的鸣叫越发显得大了起来。烟雾袅袅中依稀能够看见七八个华服男子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回头张望着。
　　“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西杨殿！”仿佛是人群边缘一个青衣宫男的喝斥之声。
　　“放肆！”德公公这才气喘吁吁地赶到，听到这话，立刻变了脸色道，“皇上在此，还不跪拜，该当何罪？”说完偷偷瞄了一眼我的脸色，身后的侍女们忙把西杨殿的门窗全部大开。
　　那几个华服男子顿时面面相觑，可仿佛又有些不敢置信，待烟雾散尽，阳光明媚，众人定睛一看，才慌了神地瘫跪在地上，头如捣蒜，纷纷喊着“皇上饶命。”随我而来的侍从宫娥也都齐齐下跪，说着“皇上息怒。”
　　尤其是刚才出声喝斥的宫男，更是如风中枯叶，瑟瑟地抖个不停，未等我走近，便身子一歪，昏了过去。看来我的脸色确实不佳。
　　抬眼环顾，发现除了自己站着，还有另一男子立在不远之处，我慢慢走近，只见一旁跪着的两三个人不停地偷偷拉他袍角，要他跪下，可他恁拼拉扯，却仍是不跪。只见此男未到三十的样子，胡子拉碴，衣冠不整，一幅颓势，看不出俊丑。心下便猜到八九分，想必他就是西杨殿的男主子夜怀君了。
　　“你——”我正想发问“你就是夜贵人？”刚刚说个“你”字便觉不妥，想这夜怀君早已是东陵十世的丈夫，虽东陵十世对其颇为冷淡，但总不至于见了面了都不认识，可我一时间却又想不起能够接上的话来，只能先顿了一下。
　　这边的男子本是低着眉目，此时却抬起头来，一时间四目相对，双方都微微怔了一下。
　　我本以为这夜怀君纨绔子弟，不学无术，定是一幅玩世不恭之态，谁想却迎上一双琥珀般褐色的眸子，执拗的目光里透出几分自嘲与些许凄凉。
　　我这边正诧异思量，他那边却也是一时间浑然。
　　夜怀君只记得女帝新婚之夜如花的容颜以及拂袖离去时清冷的神态，那淡漠的略带些轻蔑的眼神如一把尖刀般立刻将他一颗浪子回头的心割破。后来，他便慢慢的又破罐子破摔了起来，而他的妻子，东陵国的女帝，每见他一次，那眼神中的淡漠与轻蔑便更多一分。
　　可是此时，她倾国的容颜依旧，雍华的气色如常，只是那双玛瑙般美丽的眼眸里褪去了淡漠与轻蔑，有的却是微微的怒气与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点点怜惜之情，他的心随之一紧，不，他一定是看错了。
　　“你——还不给我跪下！”看到男子眼底流露的伤痛，我心头一颤，顿时忘了对自己用敬辞，那斥责声也立刻染上几分幽怨。
　　蓦然听到女帝的这一怨声喝斥，看到她深锁的蛾眉，男子只觉得心下一虚，脚下一软，顿时没了那份执拗，单腿跪了下来。
　　我又向旁边走了两步，没有让跪着的众人起身，仅是压住怒气，问道：“都是哪家的子弟，报上名来！”
　　半晌，一个颇为英俊的男子首先战战兢兢地答道：“回、回皇上，臣是通政司副使高车家之子。”
　　“那你们呢？”我转向他旁边的其他男子。
　　“回皇上，臣、臣是大理寺少卿公乘家之子。”另一帅哥小声道。
　　“回皇上，臣是詹事府少詹事归海家之孙。”
　　“回皇上，臣是太常寺少卿……”
　　“回皇上，臣是太傅寺少卿……”
　　“回皇上，臣是……”
　　“回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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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报数般，七八个男子依次报上家门，我一听，心下顿时了然，心情极差：
　　“好嘛！整个朝廷四品文职官员的子孙都在朕的后宫里颓废！”
　　见我愠怒，男子们有些慌恐起来。他们何时见过皇帝发飙，别说是见过，就连想怕也是不敢想的。
　　“统统都给朕削去爵位！”我火气大增。
　　一时间，美男们个个如大难临头，面灰如死。可不是嘛，他们可都是依着世袭的爵位活命，一旦丢了这爵位，就如断了这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的口粮，日后定是无法维持生计。我正要负手跨出门去，只听得身后一人朗声道：
　　“请皇上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