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袖添香（女尊）》杨柳堆烟

6、与俊男PK

　　我重新坐回乌木书桌旁，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自己终于要开始正式审阅奏折了，终于要当个真正的女帝了！我有些发颤的打开一份奏折，好家伙，里面可全是繁体字，之乎者也，而且从上写到下，从右写到左，让我不得不连猜带蒙。
　　我看着看着，越看越头皮发麻，先不说有将近三分之一的奏折是对西陵游牧部落的骚扰发表看法，有三分之一的奏折是对南方水患深表担忧，还有三分之一是番王之间你争我夺的内耗之事，光是这繁体旧字，文言古文，通篇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而且这各个部委官员上疏的折子常常就同一件事情发表不同的看法，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或者是提出问题，分析问题，到该解决问题的时候，他老人家倒好，直接结束了，意思是皇上您看着办吧。
　　虽然等我正式上朝之后，有些问题也许当面可以问个清楚，或许披折的速度能够快一些，但是看看这堆积如山的奏折，这可才是一天的量，若是每一个国家大事都需要皇帝考虑清楚全面后才落笔，落笔是还要仔细语句与修辞，那我这皇帝也别坐了，天天披折，夜夜通宵，我可不想成为电视雍正王朝里的雍正爷那样，累得吐血而亡。而且，这样个人决策失误的风险太大，弄不好可就成为遗臭万年的昏君，况且失节事小，民生事大。既然有幸能成为女帝，而且又受过现代文明社会的教育，定要国泰民安，盛世荣华。
　　看来，当务之急是要想个好法子，改革内政，总得让我这个皇帝平日里喘口气，休闲休闲，调戏调戏俊男美妃们或是好好想想未来的发展规划吧。不过，今晚还得老老实实的披折子，先过了明天太后的那一关才行。
　　当夜，东宫勤勉殿御书房，所有公公奴婢都惊讶的发现，他们的女帝居然加班加了个通宵。
　　借着晨曦，看着满目批过的奏折，我终于明白怪不得太后那边常常说什么国不可一日无君。这几日她替我摄政很是辛劳，皇上应百善孝为先之类的话。老太婆是明摆着逼我开工。想我穿越前后的生存状况，除了休闲娱乐设施大量锐减外，原来并无太大改观。（悲哀中……）

　　第二日，给太后请安，顺便交昨日的家庭作业，总算勉勉强强得了个及格，为了巩固练习，老太婆又追加了两大筐奏折，差点没让我当场吐血。
　　出了西宫，德公公见我脸色不太好，小心翼翼道：“皇上，昨日累了一天了，今个儿上午可先歇歇，俗话说得好，磨刀不误砍柴工啊，莫累坏了皇上的身体。”
　　我神志顿时一清，国家大事确实草率不得，等自己想个稳妥的法子，取得太后的首肯，改了这内政，再上朝，重新整顿朝政，改革政府，要不然自己这皇帝非得累死不可，更别说发挥聪明才智了。

　　于是应了德公公的话，带着一行人在宫廷别苑中瞎转悠。不知不觉中来到御花园，只见园内黄花满地，白柳横坡。小桥通若耶之溪，曲径接天台之路。石中清流滴滴，篱落飘香；树头红叶翩翩，疏林如画。
　　忽然一缕琴音传入我耳中，曲调清冷伶仃，宁静致远。只听一个幽朗的男子嗓音，和着琴音缓缓吟颂：
　　青山隐隐水迢迢，
　　秋尽江南草未凋。
　　二十四桥明月夜，
　　玉人何处教吹箫。
　　一曲奏罢，四下里一片幽静，那琴音仿佛丝丝缕缕在空中萦绕不散。他这一首诗词意不深，我大学本就学的是中文，对诗词歌赋很是喜爱，更能体会到诗中人淡淡的思乡之意，正所谓忧而不怨，哀而不愁，不觉抛开诸多烦心事，心下间顿生点点怜意。
　　“是玉贵妃。”德公公开言。“哦？”我诧异的很，没想到这冰山美男也会附庸风雅，我一时间玩心大起，心想今天倒是要与他会上一会。轻跃下辇，我比了个禁声的手势，让他们不必跟着。德公公会意，带着一行随从悄悄退下。
　　我放轻脚步朝琴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转过一片花丛，只见映月池畔暖烟亭中玉无痕临水而坐，缓缓拨动着身前一具古琴，另有十余名青衣宫男立在暖烟亭之外，听得如痴如醉，谁也不敢出声打扰，四下里一片清幽静谧。看玉无痕的背影虽身形略显消瘦，倒也算得上飒爽翩然。满头乌丝披洒而下，随阵阵秋风习动，在他背后轻扬，恍惚中那一抹俊美的剪影，让我一时间忘记身在何处，看得痴了。
　　“什么人躲在那？一点规矩都不懂，出来！”亭外一个宫男发现了树后我的身影，轻叱道。
　　我犹豫一下，落落大方地走了出来。
　　“是皇上！”宫男们一阵惊呼，震惊过后慌忙俯身跪拜，方才出言喝叱的小男生更是面如死灰，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平身。”我面不改色，威而不露地径直走上前去。
　　玉无痕此时心中颇感意外，以前要是在后宫中无意相遇，女帝通常是裹足不前，他也是绕道而行。不料今日女帝竟主动朝自己迎面走来，看来是逃不掉了。他略略平静心境，起身略提袍角，低头跪拜道：“臣拜见皇上。”
　　“玉殿下请起！”见帅哥跪我，仍是不太习惯，不由上前一步，想伸出手托他一臂，将他轻扶起来，只是我将将触到他的衣袖，便见他微微一颤，眉头稍动，一时间忘了他是我夫君，倒记起男女授受不亲来，慌忙放下手。又想到他平日里就不待见我，心下顿时一丝难受，讪讪退开，自己的脸颊也开始温热起来。
　　此时玉无痕觉到周身的空气中仿佛有缕缕幽幽清香，如兰似麝，不觉抬起头来，恰好与女帝四目相对，两人均是无言，亭中一阵难堪的静默。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着俊美如天神的玉无痕，一时间便忘了刚才因猜测而引起心下的小小难受，也忘了该说什么；而玉无痕本就对女帝无甚感情，自提封贵妃，便有意让女帝冷落自己，平日见到女帝都绕着道儿走。今日虽然觉得女帝与往日大有不同，却又说不出不同在什么地方，对女帝自然也是无话可说。
　　半晌，我勉强笑道：“玉殿下唱的这首曲子不错，思乡之情满怀，是殿下所作吗？”玉无痕微微颔首，低声道：“臣胡乱谱曲，叫皇上见笑。”
　　什么？居然大言不惭敢说是自己写的，这分明是唐代诗人杜牧的大作!正想揭穿，忽然记起养病几日看的《东陵诗歌》，仿佛真有几首自己熟悉的唐诗，可作者的名字却都是没有听说过的，当时便觉得纳闷，现在看来也许是真的。不过好像仅仅也就到唐诗的文体，宋词却是没有的。好吧，不管怎么说，既然你敢剽窃，那我也就不客气地借用了。我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见笑不敢当，倒是朕也编了一首诗词，正好要跟殿下切磋一番。”我笑道。
　　此言一出，宫男们人人脸露不屑之意，玉无痕亦是薄唇嘴角上翘，似是极力忍住笑意，缓缓道：“臣洗耳恭听。”
　　西宫西风殿的人虽久不和女帝打交道，但毕竟同住在皇宫，对女帝的喜好多少有所耳闻，这女帝虽到处宣称喜爱诗词例话，可谁都清楚那是附庸风雅，自登基之后女帝还未曾有过一两首说得过去的作品；而玉无痕因他家族政府要员的关系，由于将来要陪王伴驾的可能性很高，故而文韬武略无一不精，诗词例话虽无国手的境界，至少可以说是造诣颇深。比起女帝来，高不出十万八千里，也得有个云泥之别。
　　我已然感觉到他们的轻视之意，虽知道他们轻视的其实并不是自己，而是我的前身，心里也很是不乐意，憋足了一口气，心想，非要想一首好诗，把他PK下去不可。正要显摆一下我在现代学的古筝水平，忽然想起曾看东陵十世的札记，仿佛也不甚爱弹琴，只会个高山流水什么的，
　　于是笑道：“朕音律不好，调子只是借用了古曲，殿下可先听听看。”说着，便抬手至古琴上，铮铮锵锵有模有样的弹奏起高山流水中最简单的一段来，边谈边吟道——
　　“灯影浆声里天犹寒水犹寒梦中丝竹轻唱楼外楼 山外山楼山之外人未还人未还”
　　玉无痕先初还俨然一副含笑倾听的模样，听着听着笑意渐收，待听到下阙——
　　“雁字回首早过忘川 抚琴之人泪满衫萧萧扬花落满肩落满肩笛声寒窗影残 烟波桨声里何处是江南。”
　　他已是薄唇轻抿，神色凝重，俊眸里现出琉璃般的光彩。
　　他的反应使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我要一步一步打动冷酷美男的心，让这绝美的男子成为自己爱情的俘虏。其实我唱的只是宋词千百名篇中的一篇。宋词也是中国古代文学皇冠上光辉夺目的一颗巨钻，在古代文学的阆苑里，她是一块芬芳绚丽的园圃。她以姹紫嫣红、千姿百态的丰神，与唐诗争奇，与元曲斗妍，历来与唐诗并称双绝，都代表一代文学之胜。远从《诗经》、《楚辞》及汉魏六朝诗歌里汲取营养，又为后来的明清对剧小说输送了有机成分。直到今天，她仍在陶冶着人们的情操，给我们带来很高的艺术享受，艺术成就当然很高，但与中国唐诗相比却也截然不同，因为那完全是另一个朝代的文明、另一种创作思路下的产物，对这个生长在文学仅仅发展到唐诗水平的社会里的玉无痕来说，初听宋词，简直有石破天惊、振聋发聩的效果，况且这又是一首婉约宋词，婉约宋词侧重儿女风情，结构深细缜密，重视音律谐婉，语言圆润，清新绮丽，具有一种柔婉之美。
　　词曲奏完，我含笑道：“怎样，可还入得殿下之耳吗？” 　　玉无痕俊目抬起，黝黑的眸子里仿佛隐藏着深深的震撼和被那宋词勾起的无限伤愁。他默默凝视着我，好似疑惑重重，终于，他轻启薄唇：“臣敢问皇上，这首诗是皇上所作吗？”
　　“此诗天下只有朕一人会，殿下说呢？对了，我这几句与你口中所说的诗体差别不小，干脆就称做词吧。”我在这里耍了个心眼，既不愿大言不惭，也不能说真话，便说了这么句含糊的话，至于玉无痕听后怎么想，那就是他的事了。 　　玉无痕默然，眉宇微蹙。
　　帅哥就是帅哥，即便是没看见他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仅仅是看见他不经意间脱去冷峻与淡漠后的真实，也还是让人怦然心动。看看时机差不多了，若再多说，就怕是饺子破皮——露了陷，我便道：“朕还有事，先走了。”说完，转身出亭。
　　“臣恭送皇上！”玉无痕及侍男齐齐施礼相送。
　　“罢了。”我头也不回，挥一挥衣袖，扬长而去。
　　我觉得自己帅呆了，心里头乐得冒了泡，在眼睛长到头顶上的皇贵妃玉无痕面前狠狠显摆了一把，让他就此对自己刮目相看，而且估计自己就要成为东陵词人的鼻祖，还有比这更爽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