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袖添香（女尊）》杨柳堆烟

5、芙蓉帐未暖

　　山雨欲来风满楼。果不其然，北宫正殿的奴才们也逃的所剩无几。
　　砰！就在父皇刚刚踏进寝宫之时，一个绣花枕头不偏不倚的砸了过来，老头子伸手不凡，一把报在怀里。
　　“太后息怒。请千万保重身子啊！”女官走上前安抚，使眼色让躲在角落发抖的两名小丫头过来，又是倒茶又是递巾帕的团团转。
　　不够！丢得还不够！再抓来一只玉杯，就要砸下去——
　　“我的皇太后，我的皇太后，请息怒，这可是多邦进贡的紫玉杯啊！这可丢不得！”父皇一个箭步赶忙上前阻止。
　　太后高扬的手一顿，没有太多挣扎的让父皇将紫玉杯给取走。白了他一眼，虚软了身子，歪在凉榻上气的呼呼的。
　　父皇向我使了个眼色。
　　我会意，道：“儿臣特来向母后请罪。” 说着跪拜下来。
　　母后也白我一眼，嗔道：“皇上何罪之有？”
　　“今日儿臣见了父皇，心中欢喜得紧，忘了国家政事，恳请母后责罚。”我道，尽量装做乖巧之态。
　　果然，此话受用，老太婆脸色稍缓。
　　“是啊，太上皇也是日夜兼程，回来后稍作休息便带了皇上来向太后您请安，您可不能生气，身子骨可要保重。”福公公也在一旁劝慰。
　　“保重什么？有什么用！反正也没人在意！” 老太婆说着气话，眼神一转，看到了站在我身后的梁美男。
　　“皇上起来吧，”她道，随后转向梁美男，“什么风把这梁氏也给吹来了？”
　　我知老太婆与老头子互相瞧不上对方家的皇亲国戚，她称他梁氏而不是梁贵人，就是明显的不承认他是皇家的女婿，“母后——”我刚要替梁美男抱不平，结果又遭老太婆一记白眼，只得噤若寒蝉。心下暗想，梁美男，你只能靠自己了。
　　“太后吉祥！梁氏给太后请安。”说着梁美男不慌不忙地跪拜下来，道：“此次梁氏随太上皇前往太庙，皇上在宫中幸亏有太后无微不至的照顾。皇上康复，想必是太后太上皇对皇上的爱意感动了佛祖，感动了苍天，如来佛祖显灵赐福我们皇上了。”
　　吉祥话说得恰到好处，皇太后更是受用，脸色顿缓，道：“梁氏也起来说话吧。”
　　“谢太后。”梁美男说着由一旁的德公公搀扶起来，向前一步，捧上手中的乌木盒，话锋一转道：“太上皇得知皇上的病好之后，一路上处处惦记着太后，日夜兼程定是要在今日回来，这是太上皇特意为您挑选的羊脂玉镯，请太后过目。”
　　一听此话，老太婆抿着的嘴角终于向上翘起，德公公见状赶忙从梁美男手中接过，小心翼翼地打开，递到老太婆面前。
　　父皇不失时机地上前，拿起镯子，牵起母后的手，一边带一边道：“此玉能戴此美手之上，也不枉来这世间一遭。”一旁听得我直掉鸡皮疙瘩。
　　“噗嗤——”老太婆终于一展欢颜，玉手轻打父皇，佯嗔道：“死老头子，老不羞，也不怕孩子们笑话。”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就让皇上领了奏折回南宫吧，你说呢？”父皇说，接着补充，“皇上大病初愈，今夜又要
　　处理政务，梁氏可要伺候好了。”
　　太后听出来梁美男要侍寝的味道，略有些不满，此时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对我道：“处理国事不可草率，明日一早问安，哀家便要看你今晚所有的披折。”
　　“请母后放心，儿臣对国事一定尽心尽力。”我道。

　　出了南宫正殿，我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总算逃过小小一劫。
　　于是心气一松，加上傍晚凉风一吹，晚膳时分与父皇对饮的几盅白酒此时恰好上了头，脚下禁不住一抖。
　　“皇上小心。”梁贵人一个箭步上来将我稳稳扶助。许是闻到了些许酒味，轻声问道：“皇上喝酒了？”
　　温和的男子声音在耳边婆娑，我顿觉腿上软了两分，扶在我臂膀上男子的手不得已又加了些力道。
　　此时除了身后的两纵宫女，只有我他二人。一想到此时正靠在一个大帅哥的怀里，而且这个大帅哥还是我合法的夫君，心里简直乐翻了天。嘴里却假装有些含糊不清道：“朕没喝多少，不碍事，不碍事。”
　　回想刚才在北宫正殿老太婆那里，这个梁美男，不畏恶丈母娘的奚落，能说会道地给我和他老丈人帮了腔，解了围，表现地温文尔雅、落落大方，一时间心里如灌了蜜糖一般，看来父皇的眼光还真是不错，替我觅此佳偶。我的头此时正好靠在他的脖颈之处，淡淡的好闻的男子气息萦绕在我的鼻尖，让我忍不住又犯了花痴，想要凑上前去咬上一口。
　　待到了南宫坤元殿凤栖阁，我才发现自己上半身整个儿都快在梁美男怀中。他一路上怕是费力不少，又被几多宫男宫女众目睽睽着自己与女帝的不雅之态，窘迫定是有的。此时正双颊稍稍泛红，微微轻喘。我心下不禁暗自大骂自己个没出息的东西，还像在旧时空里一般，路上遇了帅哥就忍不住回头，和美男说话就忍不住脸红。
　　心想现在不比以前，周围有的是帅哥美男，不可再目不转睛、垂涎三尺，一定要忍住，免得让人暗地里笑话自己或是心生怀疑，小不忍则乱大谋啊。于是借着醒酒汤赶紧假装精神起来。
　　前脚刚到，这奏折紧跟着就到了，足足抬来两筐，连八尺长的乌木书桌都放不下了，惊得我下巴颏快合不拢，还说明天一早就要交家庭作业，这不是明摆着不让我休息嘛
　　随行的公公海富贵卸完折子，脸上露出坏笑，看了一眼一旁的梁美男，低声对我道：“皇上，咱借一步说话。”
　　我心里正不痛快，勉强走了两步便不肯再向前，不耐烦道：“有话就说。”
　　只见海富贵嘿嘿笑了两声，压低声音说：“皇上对梁氏有意，这太后知道，太后让您莫怨，她将这奏折搬来也是为了梁氏好。”
　　“此话怎讲？”我纳闷。
　　“皇上身为女子，有所不知。这男子舟车劳顿之后又加上小别胜新婚，行房事虽勇不可挡但易一泻千里，金枪就此不举啊。”说着一脸□□地盯着梁美男。
　　我这才反映过来他说的话，想我新世纪的知识女性，哪里会有人当面和你说这男女之事，顿时恼羞难当，脸上发热，追着海富贵的屁股上就是一脚，嘴里嗔骂道，“看朕踢不死你这厚皮老脸的东西。”海富贵抱着屁股就逃，嘴里喊着，“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我嗔笑着又给了他一脚，才算撒了气，嘴上道：“快滚吧！”
　　海富贵是太后跟前的红人，不很惮我，能捉到我的小九九自然是不肯轻易撒手，临出门还大声念道：“皇上切记，不可误了梁贵人。”
　　“仔细朕撕烂你那张臭嘴！”我笑骂道。回身进了书房，一抬眼，正对上梁美男如斯俊眸，感觉连肝都颤了一下。
　　“海公公都说什么了，看把皇上给气得，都出汗了。”说着梁美男拿了帕子要过来给我擦拭。
　　我头一偏，躲了过去，伸手接过帕子，笑道：“不用不用，朕自己来。”男子一愣，动作一滞，眼底便微微露些怨意，却还是询问的眼光等着我的下文。
　　“呃_呃，海公公也没说什么，”我低着头，不敢看他，耳边又响起海公公的话，脑子里控制不住地尽是些香艳的画面，只觉得口干起来。
　　“你——给朕研磨去吧。”我清了清嗓子吩咐。

　　此时的梁美男与早上见时又有不同，他褪下了鹅黄丝缎，换上了淡蓝棉绸，腰间系一条黑色锦带。头上没有像早上那样梳髻戴冠，而是长发垂肩，只有头顶至鬓角的发齐齐梳至脑后，以同样淡蓝的头绳绕多匝绑住，像古装片中的男主角一般。此时，正见他左手揽着广袖，右手拿着贡墨在砚台处细细研磨。
　　我本就是个平凡女子，哪里见过多少帅哥。见此美男磨墨图，一时间呆掉。连梁美男唤我都没有听见。
　　“啊？！”直到梁美男伸出五指在我眼前晃动，我才如梦初醒般轻叫了一声。
　　“墨已研好，皇上可以披折了。”梁美男见我发呆，微笑道。

　　我坐在桌前，翻折开阅，一旁蓝袖添香，好不爽快！
　　忽然想起，认识一天，还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只在心底里乱叫美男美男的，太不应该了。于是道：“朕还不知道梁贵人的名讳呢。”
　　“臣，梁燕语，给皇上道万福。”说着，他嘴角微微一翘，给我行了个万福礼。
　　简直是俊颜一展百媚生啊！
　　“梁燕语，梁燕语，”我口中默念，道：好名字，“可是取自‘双双燕子语梁间’一句？”不等他答话，我站起来径自吟出——
　　双双燕子语梁间，
　　水荇牵风翠带长。
　　三山半落青天外，
　　处处风波处处愁。

　　此时此刻，墙上的宫灯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辉。女帝不知，在梁燕语的眼中，她明亮的黄色裙摆在地上正圆散成一抹高贵典雅的姿态，乌木书桌上的层层奏折堆放在她的周身，暗暗张显着帝王的气派，而她倾国的花容被一天下来略微散乱的乌黑秀发印衬，显得肌肤吹弹可破，更别说一双星眸水盈盈、深幽幽的与他的眸子对上……
　　清晨，她威仪无比，英姿勃发，不容他人逼视。而现在，却冰雪胭脂，柔美万千，近在咫尺。轰地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炸开，轰得梁燕语痴呆动弹不得，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帝看，连不得注目皇帝的古训也忘了——
　　如此尊贵的女皇！
　　如此美丽的女子！

　　她比传说中的更出色；比想象中的更迷人！
　　只是婷婷玉立在那里，只是一身明黄的丝质常服，不必任何矫揉造作，也不必一群臣下在周围前呼后拥——
　　她，就是东陵帝国的天；她，就是东陵帝国的心脏！
　　看见她白皙的纤指中还握着奏折，微蹙的眉头已略显倦态，他的心便已开始将她怜惜。她口中轻吟着含有他名字的诗句，此刻听来也仿佛像把芳心深意向他低诉。
　　他恨不能为她肝脑涂地，只为搏她红颜一笑。

　　见梁燕语呆呆地看着我，一时间我还以为是诗句背错了，匆忙回想，待回过神来，只觉头顶上传来温润的呼吸，男子的俊颜近在眼前。
　　只见他双眸迷离，像着了魔般，薄薄的唇渐渐贴向我的，微促的鼻息落在我的脸颊，我也仿佛着了魔般，动弹不得，四周一片静谧，只有心脏狂跳不止。
　　唇瓣似有若无的灼热碰触，让我条件反射般猛地伸手将面前的男子推开。这一推，双方都顿时如梦初醒。梁燕语不禁懊悔万分，自己怎么就像个登徒子，才见面，就渴着女帝肌肤之亲，不仅让女帝恼了，更是轻看了自己。
　　这边我也好受不到哪儿去，想自己虽是皇帝，唯我独尊，毕竟是女子，初见帅哥暗暗想想也就罢了，手都没拉利落，便没皮没脸的差点让人轻薄了去，若是让人家误以为我这女子作风随便，定是颜面尽失，君威不再。想到这儿，不禁眉头微颦，娇声轻斥道：“放肆！”
　　只此二字，便让梁燕语心凉了一半，立刻跪了下来，道：“臣该死，冒犯皇上，臣——”想到自己的心不知不觉中便要沦陷，而轻易的胜利对战胜者来说只怕是过眼的云烟，更何况周围美男如云的女帝。一时间心里颇为难受，说不出话来。
　　“好了，起来吧。”见男子跪在冰凉的石板地上，我的心顿时不忍起来。想要扶他起来，又顾着女子的矜持和帝王的尊贵，终是没有伸出手。只能背过身去，道：“梁贵人今日舟车劳顿，早些安歇去吧。”
　　半晌，只听得身后传来男子黯然的一句“谢皇上”，之后，便是离去的脚步之声。
　　待那脚步声渐行渐远，完全听不到了，我才转过身来，长出一口气，看来今后要提高对美男的防御能力，否则，见一个爱一个，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