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袖添香（女尊）》杨柳堆烟

41、平西战事

　　“皇上、皇上！八百里加急！”德公公的声音在深沉的夜里更显紧急。
　　我一惊而起，心怦怦直跳，拿着军报的手微微颤抖着。
　　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我浓重的喘息。德公公大气不敢出，立在一旁，梁燕语被我这一折腾也坐了起来，半晌，见我不语，轻问道：“皇上？！”
　　我长出一口气，道：“前方兵败。”
　　继而转而向德公公，“速招内阁大学士进宫议事！”

　　平西区普尔勒一役的兵败打乱了我全盘的计划，本来增援军队将在两个月后集结完毕开赴平西，谁知子夏逆贼却险中求胜，攻我军于不备，用兵使计处处绝地重生，能耐确实不同凡想，此时若不紧急救援，恐余下的九万大军也将会被他一一吃掉。只是如今能够在短时间内奔赴前线的军队只有京城的三万守将，如果派去增援，则皇都将有近两个月时间处于无重兵把守的危险境地，边防严密还好，倘若出现西陵答蛮那次以五千之众绕过沿线边军，从山中小径奇袭西庆的情况，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大臣们争论不休，最终多数选择相信边防守军，决定放手一搏，火速救援。各地的其他军队将加速集结，争取将京师无兵守护的时间缩短至1个月。

　　“皇上！”
　　我抬头看去，只见阁老萧若跪拜在地，不知何时，其余人等都早已退下。
　　“阁老快起来！”我忙道，他是前朝重臣，又德高望重，一直都不用跪拜，今天何故要如此？
　　“既然皇上决定派兵，那么此番增援后的仗一定只能胜利才行！” 萧若坚定道。
　　“朕又何尝不想，却又谈何容易。”我苦笑。
　　“臣望皇上以天下太平为重，以儿女私情为轻。” 萧若继续道。
　　“你——大胆！朕何尝因私情误了天下?”我怒。
　　“俗话说的好，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皇上既然都舍得三万之军，为何不肯放手独独一将？” 萧若道。
　　“哪一将？”我隐约知道他所指何人。
　　“便是昔日演习之时与七王联手共克平西王的一将！”
　　“他不是将，他只是朕的夫。” 我无奈。
　　“皇上，子夏逆贼也曾师从平西王，实力应在平西王之下，皇上若有昔日的强强联手，则子夏逆贼必破！”说着，萧若再次跪拜在我面前，面色戚然道：“求皇上三思，求皇上三思啊！”

　　翌日。晚，勤勉殿。
　　德公公忐忑不安地来到我面前。
　　“如何？”我急问。
　　“玉殿下拒不接旨，还请皇上收回成命。”德公公道。
　　“他可有说什么？”我接着问。
　　“他说他早已不再将兵，他只是皇上的夫。”德公公低头道。
　　颓然地，我坐在椅子上，心中又何尝不希望是这样。
　　“传朕的口谕，宣玉殿下亥时初御书房觐见。”
　　“遵旨。”

　　宣了旨之后，我在御书房的书案旁茫然地坐着，眼前的奏章竟是无论如何也瞧不下去，我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感到自己的不济。我将他生生地从七王身边拽离，如今不仅要将他送回至她的身边，还要将他送回至血腥屠戮的战场！
　　我坐在这里，一次次的想将手中的奏折狠狠的扔到地上，或是将御案上的琉璃盏重重摔碎，纵然是九五至尊，为何却一直无法拥有自己想要得男子，本想重新来过，而命运为何偏偏要将我捉弄？
　　十丈之外的门发出了吱嘎声，带进了些微的风，我闭上眼靠在座椅靠背上，听德公公禀告玉殿下已在殿外侯旨，然后低声说：“让他进来吧。”
　　“是。”德公公退了出去。

　　就如此闭目于龙椅之上，我强耐住一阵阵涌上的悲哀：
　　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身着华服的木偶,在这个世界演尽了所有的悲欢离合,可是却总是无法摆脱无形的命运丝线,不得不让它牵动我的一举手一投足。
　　也许我可以放弃平西一区，也许我可以不爱江山爱美人，也许我可以偏安一隅，只是为什么我的脑海里一刻不停地在措词如何说服那个男子，哄也好，骗也罢，哪怕再一次地伤害，或许我终究还有挽回的余地。

　　“臣叩见皇上，祝皇上万福。”
　　记忆里，第一次见他时，他便是这样，脸上没有笑容，清冷自若，只是如今隐约又有几分痛楚。
　　“连一个微笑都不愿给朕吗？”我走到他的面前。
　　他一怔，仿佛讶异我的话语，看着我，良久，终于露出些笑意，却又想起什么，那笑便如流星般，转瞬即逝。
　　“我每天都在数着你的笑，可是你连笑的时候，都好寂寞。你是怨我的吧，一个只能给你带来伤痛的女人。”
　　“皇上——”她的寥寥数语便足以让他的心难受起来。
　　“派你将兵救援平西，朕也是无奈之举，朕首先是一个皇帝，然后才是你们的妻子，既然在这个位置上，朕便要对得起国家和朝廷。”
　　“此番一去，平西王的命是要断在臣的手上了吧。”他凝视着我问道。
　　我别过头去，不去看他，“战事一结，杀平西王在所难免，朕帮不了你。”
　　听了这话，他的身形一滞，薄唇微微颤抖，始终无语，半晌，只听他喃喃道：“臣不想让皇上伤心……”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朕明白，朕相信你。”我看着他，继而轻声道：“再者，朕也不希望七王有什么闪失。”
　　果然，听到“七王”他的神色还是有些不自然，眉头蹙的更紧，隐隐显出担忧的意味。
　　我的心里抑制不住地冒出些酸气，转身走到书案旁，道：“这样吧，既然你如此为难，那何不看看天意？”
　　“天意？”他一时间有些纳闷。
　　我拿起书案上的一枚银币，道：“若是‘东陵通宝’朝上，朕便抽调其他的将领，若是‘天下太平’朝上，那就有劳殿下出征平西，如何？”
　　终于，他迟疑地点点头。
　　银币在书案上飞速旋转着，我拿起一边的茶碗慢慢罩住了它，朗朗地，它终于停了下来。
　　而他的心却怦怦地跳动着。
　　“你可要想好了，对方是子夏将军，你父亲的爱将，如今七王拼死相搏，命悬一线，若是你——”我慢慢道。
　　就在我移开茶碗的那一刻，只听见男子伤痛的声音，“我去。”
　　明亮的灯光下，那银币果真是‘天下太平’朝上，他微微舒了一口气，原来天意也是如此。
　　我的心微微刺痛，果然，他还是爱着青雨！

　　“既然天意如此。玉殿下也不要再固辞了，事不宜迟，殿下收拾一下，准备明天出发。”她平静地说道，眼底却一闪而过暗淡。
　　“臣遵旨。”他道，不禁苦笑一下，她难道还没有明白他的心吗？她难道依旧认为他是为了青雨吗？他是为了她啊！
　　他早已离开沙场，子夏也不是原来的子夏了，他没有把握一定能赢他，战死沙场他不是没有想过；而此番将兵，若是平了逆贼，那么便又借了他的手将他的父亲诛杀；而他，与七王联手，无论胜败，他应该都是死路一条吧，虽然他清楚地感到自己对青雨已然不再是爱情，但女帝的妒火仿佛渐要燃起，而太后——这一次应是不会放过他，终究是要将他置于死地吧！
　　此去平西，败是死，胜也是死，而若不去，他也许还能保全自己。他不该答应她，却无法拒绝她，这样的结局早在她第一次下旨时他就料到了。

　　回到了西杨殿，迎面跑来嘉禾。
　　孩子到底是孩子，一点儿不受战事的影响，欢乐依旧，拉着他的手，要让他抱抱。
　　“这是什么？”女娃手中的亮光引起了他的注意。
　　“母皇给的，说是稀罕之物。”说着嘉禾将小手展开。
　　一枚光洁的银币静静地躺在女娃的手中，在明亮的宫灯下散发着柔和的光。和刚才御案上的一模一样。
　　轻轻地拿起，却感觉仿佛有些不对劲儿，他慢慢地将这银币反转过来。
　　这枚银币的两面居然一样，都是“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