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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宴请(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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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是你。”头顶传来女将诧异且得意地笑声。
他抬头,认出那女子正是父王旧部的大将钟琦,昔日她里曾垂涎他的美貌,没想到这么快就叛变了。心便顿时咯噔一下。
“今晚就是你了!”说着那钟琦便色迷迷大剌剌地走上前来,他有些惊恐地后退着,却跌坐在冰冷的青色石板上。原本还奢望着她能看在父王的情谊上饶过他,谁知她却毫不顾及昔日,反而趁人之危起来。女子的手已然伸向他的衣领。
“不——”只听见衣料撕裂的声音,他白皙的肩膀和一大半的胸衣,赫然暴露出来。
“你若跟了我,我便能将你带离这里,想不尽的荣华。” 钟琦站在他眼前,掏出闪闪金牌,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免”字,“你若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奶奶我不客气,这东西是皇上赐的,也是皇上让我来这艳舞坊选人,你该明白它代表什么!” 说着她狂肆地在他裸露的胸上捏了一下,他几乎痛得叫出声来,被捏处,立刻泛起红来。
万般绝望中,他忽然发现刚才的来人竟然是二王,此刻一直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仿若看见救命稻草一般,他几乎是跪着爬过去,“求您——”他已然说不出话来,往日的尊严与桀骜此时统统被踩在脚下,什么都顾不上了,泪已然落下,“求您——”他只能哽咽着说出这两个字来。
二王冷眼看着他,不发一言,不带一丝表情,下一刻,耳边只听见长剑出鞘的声音,那女将的剑便已抵在他的咽喉。
“你是想和我进屋欢快呢,还是就想在这里让众人都一饱眼福呢,嗯?”见二皇女不发话,钟琦更加的放肆,剑峰慢慢向下,飘过脖颈,只听得“啪—啪”两声,他颈下另一边的盘扣也被割断两颗,敞开的衣料被剑锋不断地挑逗着。
“求求您——”他跪在二王的脚下,泣不成声,修长而白皙的十指紧紧抓住她朝服的薰色下摆,裸露的肩颈在明亮的灯火下止不住地颤抖着。
“今日定叫你领教本帅的利害。” 钟琦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将他散落的长发缠在手间,有如世界末日,他惊恐万分,死命挣扎,却因头皮紧紧吃痛,只得扬起头来,被她拖拽着,泪如泉涌,纷纷落下,眼看着自己就要被她拖进那垂帘之中。
“好了,钟帅,闹闹行了。”
正大步迈走的钟琦,身形停住。
他挣扎扭转的同时,透过眼眶中的泪光,看到二王轻颦着眉,拉住钟琦的衣袖。
“后日太后设席,宴请西陵使节。据说他鹘舞跳得不错,皇上虽是允了你,若恼了太后,一样不好交代,因一个贱人坏了前程,太不合算。” 二王一脸讥诮地看看他。
听了这话,钟琦静立在那半刻,仿佛是在权衡利害。终于,隔了许久,他耳边听到她一声冷哼,继而松了手。
她死盯着他,目光满是欲望,但终究渐渐隐忍下来。嘴边重又挂起一丝讥意:“玉公子,你放心,来日方长,我总有一天会弄到你求饶不可。”说着她大笑着踏出门去。
他双手颤抖着将破损的衣料勉强遮住肩头,忍住纷纷而下的泪,也不管二王,跌跌撞撞地奔进屋中。那汹涌的泪水啊,从傍晚流到黎明,仿佛要将一生的泪流尽似的。
今日,太后出面,宴请西陵使节。他依旧带着面纱,好在鹘舞本就是要带面纱的,他便混在舞男们之中,不见得显眼。众多皇亲国戚,妃子贵人,二王在座,七王也在座,她的一旁是俊美的达伯王子朗科。
还好,女帝不在。
“刘嬷嬷,早听说燕舞坊也有会跳鹘舞的,不如也舞上一曲,也叫本宫看看本朝流传的和这西陵正统的差在哪里?”太后声音响起。
原来在他失神的这点功夫,西陵一众美男已献上了舞蹈。
刘嬷嬷示意,他领众舞男起身,行礼。
就在他起舞的瞬间,他看见七王的脸似乎突然间变了颜色,是啊!他何曾被迫着在众人面前献舞,只有在他与她联手辉煌的庆功宴上,他意气风发地向父王道:“儿臣要跳新学的鹘舞助兴。”这是权力带来的差别吗,还是他没有找到那另一方可供栖息的温柔?
乐起,舞起,他的人也劲然而起。除了乐声,整个殿堂里一片寂静。他跳得好热,一圈圈的旋转,上下翻飞,长袍扬起,衣袖滑下,宽宽的衣领托出他心中无尽的凄凉。
他的舞是和西陵流浪来得舞郎学的,跳来也许不如那些卷发高鼻的男子们华丽,却自有一番妩媚。
他失去了对所有东西的感知,耳中只有那铿锵起伏,跌宕不绝的乐声,还有那项上的金饰银坠,飞腾碰撞,砸痛了他的脸颊和锁骨。他的气息越来越急促,他的脸越来越烫,他迷失在这乐声里,似乎这节奏,似乎这不停的旋转终将他化为一抹深蓝的风,离开这痛苦的一切,回到来时的家园。
终于,曲终,他深鞠一躬,四下里一片寂静。
“促拍尽随蓝袖举,曲终独立敛香尘。”忽听得掌声响起,殿外走进一明黄衣着的女子,身后跟着两纵宫娥。“母后,可惜儿臣晚来一步。”
在座众人惶惶起身,敛装肃容,齐齐跪拜,他也慌忙跪了下去,低着头和众人一起口中颂着“皇上万福”。心陡然狂跳起来。
“都起来吧,”我看也不看周围的人,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轻松的微笑,大步流星径直向舞池中央走去,口中大声道:“阿布达,我东陵的鹘舞跳的如何?想不到吧?”
那个叫做阿布达的西陵使节,激动地话都说不全了,啊,什么竟不曾想东陵的人鹘舞跳得如至境界,什么东陵地大物博,奇人辈出,什么皇上艳福无边都来了,直到他旁边接待的礼部官员拉了他,才算住了嘴。
我有些得意,“阿布达,此话差矣,艳福无边要到揭了面纱才知道,你怎知他不是一个半老的徐郎?”
周围的人哄笑起来,气氛顿时松活几分。阿布达也嘿嘿笑着,眼睛盯着舞池中立着的男子。
我说笑着便到了那男子的跟前,许是舞跳地格外专注,他胸膛剧烈的起伏,鼻息粗重而急促地喷在面纱上。当我正要抬手竭去他的面纱,却见男子突然后退一步,跪在地上,沙哑着声音道:“奴婢幼时毁容。怕惊了皇上与众人,还望皇上体谅。”
我的手停在空中,盯着地上的男子,正要想起什么,只听见太后道:“罢了罢了,皇上快坐过来吧。”继而又道:“那个舞郎,既然连皇上都夸你,本宫便赐坐于你,也可学学其他的舞风。”
他急急地退到一边,在离帝位最远处落了座,浑身上下已然湿成一片,微微走动便凉生襟袖。许久稳住心神,此时,他才敢慢慢抬头,向远处正中的女帝匆匆望去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