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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若即若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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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眉目与青雨有些相似,两人都有一股天然而成的高贵,只是青雨的高贵中透出率真和热烈,而她的身上,却有一种无法忽视的威仪与同样让人无法忽视的...娇弱?他居然会想到这个词,仿佛她亦刚亦柔,亦强亦弱,亦大度亦敏感,时而简单,时而复杂让人难以捉摸。
他似乎有点暗自庆幸她因高烧而引起的昏睡,为此自己才能第一次这么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看,看一个万人之上的女子,看一个强大帝国的女王。
她的唇依旧抿的很紧,不同醒时的伶俐,此时略显出温软的样子。唇色没有往日的红润,变得很浅,好像婴儿一般的粉色。
不知这抹浅浅的粉现在是什么感觉?
忽然,他冒出这样古怪的念头。
——想吻她——
他对自己的念头感到尴尬且惊讶。然而,这念头一旦涌现,便由不得他的控制,如猫爪挠心般让人难受。
那日她主动吻他,让他不可思议又难堪万分,他居然还回应了她,这让他着实懊恼了好一阵。只是,她一走便是两个月之久,每每从抗洪前线传来的消息又是让整个朝廷都心惊肉跳,更别说后宫了。有时,他甚至觉的她的那些尚书内阁们难道都是一群饭桶吗,赈济粮草不说运了十日之久,一开始竟然还送错了地方!若他为朝臣,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但是,他能做的只是待在后宫深闱之中,想着她那纤瘦的身影在狂风暴雨中安抚民怨,振奋军心。好在户部尚书王德敏与兵部左侍郎都是他年少时的好友,关键时刻总拉他一起商讨,拿定主意,只是,这两只呆头鹅,前一阵子也没少被他气极了呵斥。
不知不觉中,他已慢慢地伸过头去,摒住呼吸,一点一点的靠近她的脸。在两人的脸蛋有两寸距离的时候他猛地停了下来,不——不能吻,没有爱,又怎能吻她!他闭上眼,却不由自主地想象她唇瓣的轻柔,生生压抑住连自己都无法正视的欲望。
“这可当作是男妃对女帝的调情吗?”床上的女子突然开口说话,微弱的气息轻触到他的脸,让他大吃一惊,猛地拉开距离。
“你……”像个被当场捉住的小贼,他的脸颊“腾”地温热起来。
“来人,皇上醒了。”即刻,他便平了心气、定了神色。
视而不见如意随后端来的汤药,我头一偏,让我喝中药?他们脑袋没事吧,那简直是苦的能要了人命的东西!
哼!刚才被我抓了个现形的家伙此时定在一旁得意呢吧。
如意端着药碗进退两难地低头立在我的床前,想进,却因我拒之千里的脸色望而怯步,想退,却又被德公公和御医的眼神而阻止,正在僵持之际,只听到一旁玉贵妃和悦的声音道:“我来吧。”
下一刻,玉无痕端着药坐在床边,他离我如此之近,周身立刻被苦涩的药味与男子温润的气息环抱,心便怦怦加速跳动起来,不敢看他。
见我不搭理他伸过来的药勺,男子微微一笑,俯身在我耳边低语,“皇上不会要臣像上次皇上对臣一样,哺喂入口吧?”
什么,他怎会知道?一定是无双这个小叛徒泄了密!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只见他嘴角微微的扬起,一如张开的鸟翼。
一想到他早已知道我曾趁他昏醉轻薄过他,脸颊顿时灼烧起来,看着他慢慢舀起一勺,仿佛要送入口中,我慌忙低声道:“不要,朕喝还不成吗!”
男子的俊眸抬起,笑意漫溢。我只能乖乖地一点一点将药喝完,直到蜜汁入口,才恍然感到甜来,先前的苦味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
歇息片刻,便听德公公来报,内阁学士们已在殿外求见。
“宣!”我无奈道,真是连病了都不让人安生。
眼看玉无痕起身向我告退,很没出息地问他:“你要去哪?”
“皇上商讨国事,臣理应回避。若觉身体不适,皇上唤臣便可。”他道。
只得让他先退下了。
议了许久,玉无痕也不见有人出来,虽说现在正在灾后重建的关键时期,可他不禁有些担心女帝的身体,毕竟病情还没有好转多少。
正等的有些心焦,无双却来了。
“殿下,您快去看看吧,嘉禾公主此时正在西风殿哭呢,且别说她数月未见皇上,这几天来也见您不着,伤心得不得了。”
回到西风殿,嘉禾果然哭红了眼,可怜巴巴的样子,连顽石看了也会难过。一见到玉无痕,立刻蹒跚地跑来,待到他怀中哭得更凶了。
好容易将她哄得收了泪去,又被她嚷嚷着要听什么猴子和八戒的故事,弄得他一头雾水,终于答应三日后让她去坤元殿看望母皇。
待从西风殿出来,已过晌午。
甫回坤元殿,便见德公公一脸焦急的迎了上来,“殿下可回来了,刚才听里面皇上发了好一顿脾气,咳嗽连连,奴才们想要进去也被训了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可知所谓何事?”玉无痕问。
“仿佛是隐瞒了疫情没有及时上报,死了不少人。”德公公道。
玉无痕攒眉千度,女帝心怀天下,这一点他最为清楚,尤其是百姓的性命,她看得尤为重要,洪灾过后她在前方迟迟未归就是为了部署防范大灾之后不出现大的疫情,现在可好,不但出现疫情,还欺下瞒上,怨不得女帝勃然大怒。
“公公随我一道进去吧。”思量再三,他如是说道。
刚一进门,便听得女帝愤然的声音,“都给朕跪下!”只见前面的大学士和几位官员都惶惶下跪,他和德公公也只得在最后跪了下来。
半晌,女帝弱声道:“你去哪儿了,唤你也不在。”
众人皆是暗自诧异,摸不着头脑,这边德公公拽拽他的衣袖,向龙床那边努努嘴。
他抬头,果然看见女帝向自己这边望过来,忙道:“嘉禾公主听说皇上病了,吵闹着要来,怕让皇上烦心,好容易哄住了。”
“行了,你过来说话吧。”听说嘉禾居然也惦记着我,心里顿时好受了些。
男子来到床前,却看到一旁地上的乌黑药渍,纳闷还未到喝药的时候,皱起了眉:“这是——”
我这才想起来刚才气急时的狼狈,道:“德公公也起来吧,让人将这里收拾了。”
“难道是吐了?”男子有些急了,顾不得众人都在,伸出手背轻触我的额头,这下真的愠怒了,厉声道:“怎么又烧了?!”
不知是因为发烧还是别的什么,我的脸也火热起来,刚才面对群臣时的嚣张气焰顿时低迷,喃喃道,“朕还好。”
看着床上她的衰弱无力,他的怒火就噌地上冒,病未好转就处理政事,居然还大动肝火,她难道不要命了吗?只是他不能也不忍向她发火。
“王德敏!”玉无痕转身道。
“臣在。”户部尚书王德敏是跪地众人中官品最高的,见玉无痕铁青着脸,心中暗暗叫苦,看来这个贵妃他也是一同开罪了。
“虽说皇上九五至尊,可也是娇贵之躯,后宫不得干政,却要对皇上的健康负责,如今圣上贵恙在身,容不得你们翻乱折腾!今后几日禀事,拣要紧的,不要鸡毛蒜皮都拿过来烦她。先报喜再报忧,报忧之时动点脑子,婉转了说,若是将皇上气得病重了,就不是一县一郡的忧了,而是东陵帝国的忧了。”男子正容肃穆道。
“殿下说的是,殿下说的是。”王德敏唯唯称道。
见有人替我出气,我心里自然舒坦许多。
待朝臣退去,玉无痕低声道,“皇上,方才是臣逾矩了。”
“也只有在方才,朕才觉得你是朕的夫君。”一字一句,我凝视着他,缓缓轻语。
心弦仿佛被人突然撩拨,男子蓦然抬头,四目相望,恍惚间,让人忘却万般惆怅……
“臣——臣去重新煎副药来。”他道,仿佛落荒而逃。
耀眼的晨光终于让他悠悠然转醒,七天以来,这仿佛是他睡得最沉最香的一觉,微微动弹一下,刚要重新入得梦香,玉无痕忽然觉出有些不对劲来,昨天晚上,他仿佛是靠着女帝的床边就睡着了,如今——雕梁画柱,床明帷黄,身边淡黄的锦被,到处是龙的图案。他一惊,他躺的,是东陵女皇的龙床,这里,听说还没有哪一位男妃消受过。
只是——女帝呢?
他猛然坐起,下床,出了内厢,四下里一片安静,德公公也不见踪影。
好容易老远走过来一个小公公,仿佛是在勤勉殿里当差。
“玉殿下,您起了,皇上还让我来看看您。”小公公毕恭毕敬。
“皇上呢?”玉无痕问。
“回殿下,皇上去早朝了,昨日太医不是已经首肯,只要不太累,早朝可以上了。”小公公道。
是了,只因他昨日太倦,将这事给忘记了。
“那——下了早朝,皇上可回这南宫?”他犹豫了一下,问道。
“皇上今日要和太上皇与皇太后共进午膳。”小公公低头答道。
“那晌午过后,皇上可回勤勉殿披折?”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何要问的如此细致,自己在希望什么,又在期待什么?
小公公仿佛也有些惊讶,继续回答:“今日应是不批折了,听德公公说——”他看玉无痕一眼,低头小声道:“皇上许是要去西柳殿,因得抗洪救灾期间梁贵人受了不少苦,已翻了梁贵人的牌子,今晚就不回南宫了……”
听到这样的话,他的心微微一刺。
一连十日,未见女帝。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一切都没有改变。
那晚她主动吻他、抗洪前她在他窗下徘徊、救灾后她要他的赞赏、生病时她对他的依恋,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瞬间烟消云散。
一切都没有改变吗?那为何在听到西杨宫与西柳宫隆恩正盛时,他的心会有些稍稍发痛?
东方将白,他已毫无困意。又想起女帝生病时不经意间听到的她与侍女如意的对话——
“.……”
“皇上认为一个好夫君该是什么样的呢?”如意红了脸问我。
我知道她喜欢上了一个禁卫团的兵士,就是那日差点儿赢了夜怀君的红色蒙面。忽然忆起我那个时代一则女孩对爱人的要求,于是便道:
“首先,他有钱为你买裙子。其次,他有时间陪你去买。最后,他会在你穿上它时说‘好看’。”
“啊?这样简单,那——玉殿下算是吗?”如意侧着头问道。
“他——”眼前出现玉无痕俊美而清冷的样子,我缓缓摇摇头,道:“如果不是贵妃,他自己定也能富足,只是他不会花时间陪朕去买裙子,更重要的,他也不会说朕好看。”伤感地,我如是说。
“怎么可能,您是女皇!玉殿下他不敢不陪皇上,更不会不说您好看。”如意有些不明白。
我微微一笑,轻声道:“有些事,你还不明白。”
“那照这么说,梁殿下与夜殿下也不合格吗?”如意继续问。
“他们——”一想到那两个俊朗的男子,我的心不由得微热起来,“他们和玉殿下是不同的……”
是啊,他和他们不同,他们是真心爱着她的,而他呢,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每当这时,他总是想起青雨,那个同样心系天下,性情火爆而直率的七王,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所有的情绪都一望而知,简约而单纯,和她在一起,是温情,是放松,是无拘无束。
只是她的眉眼却和另一个女子有些相似,那个女子的眸子不若青雨般明亮清澈,而是如墨一般浓重的黑,仿佛藏有万劫不复的深潭,在纤长而浓密的睫毛下,却有一股摄人心魄的美!
他使劲地摇摇头,想要将那双眸子从脑海中抹去,苦笑一下,已经有好几次了,他的思绪总是从青雨开始,最后却由女帝结束。
隐约中,门外传来无双诧异的声音,音调虽然不高,但足以划破这黎明前的寂静。
“皇、皇上!您、您怎么来了?”
他一骨碌地翻坐起来,心陡然跳的厉害。现在还不到寅时,从未有过女帝在此时驾临男妃的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