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芳华》锦年花

17、新年

　　天地风霜尽，乾坤气象和。历添新岁月，春满旧山河。自腊月二十三起，三殿下府里，就和许许多多的老百姓一样，开始准备过年。听书一贯是执掌惯了这些事的，此刻更不得闲。慕淮担去了采买的任务，他和知画负责洒扫，还有所有的年画，对联，红斗方。就连忆安都没闲着，念清的书法虽好，可哪个敢让自家主子去写全府的对联。只让她写了大门上的一幅，就不让她再动了。忆安年纪小，书法却是不错，写起来全没有男儿家的秀气，铁画银钩，稳健中透着三分凌厉。看着他在念清的大号书房里拉开阵仗，铺了大红纸，几乎站到桌子上去写的样子，念清哪里还敢和他抢。东转转西转转，本来想去厨房做些特色的甜点，烤个蛋糕什么的过年吃，谁知道被知画偷了师，学会了就把她赶出了厨房。无所事事的念清转来转去，想起忆安站在自己书桌上写大字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会不会太忙了，有些忽视这孩子。祁芳虽然已经在府里上工了，可是忆安的草药园子，要到明年开春才种的起来。当初说好的，教他念书，让他继承母亲的衣钵。到如今，除了吃饱穿暖，自己似乎什么都没做到。好在，自己发现的尚不算晚。
　　慕淮正在厨房，看着来来去去的人搬运过年要用的粮油米面，耳朵还要听着厨娘在一旁汇报菜单，采购计划和预算。正是一个人做三个使的时候，却见自家主子找了来。还以为账目上出了什么问题，主子开口却是要二十个人，跟着她去“改造”忆安公子的书房。慕淮完全不能理解主子为什么会觉得大过年的是个改造书房的好时机，但她还是照办了，与其去阻拦一个根本挡不住的殿下，还不如早点把人拨过去，自己还要算预算呢。
　　黄昏之时忆安终于写完了全府每个门的对联，想着这两天天气晴朗，可以去书房理一理书，明日搬到院子里晒一晒，便进了西苑他的住处。可等他推开书房的门，却发现里面干干净净，空空荡荡，墙角那个巨大的花盆还在，其余的，连个桌椅板凳都没了。转头正看见念清从隔壁院子里走出来，正要告诉姐姐，府里怕是遭了贼的时候，念清已经抢先开了口：“忆安回来啦，我给你换了个书房。原先这个太小了，又和你的闺房在一处，过些日子请了夫子来，多有不便。隔壁梅苑不错，房间也多，以后你便在那里读书好了。”
　　自家姐姐怎的想起一出是一出。不过有了新的院子，总归是高兴的，忆安拉了姐姐的衣角就往梅苑跑。只看见梅苑的院子里，已经换了一番设置。正屋里一分为三，左边是书柜，医书和其余的诗书分为两个大柜子立成两排，右边是加大的书桌和同样宽大的椅子。中间看起来似是待客用的一张圆桌，几把椅子，窗下的回廊里，一张矮矮的案几，下边铺了大而长的坐垫。出了正屋，东边厢房里，就只是两张桌子，两把椅子，放了些笔墨纸砚，想来是夫子教书的地方。西面厢房里，则是几个洒扫小厮的住地。绕到后院来，花坛里全部移平松了土，改成了草药园。连带着旁边两间大屋，也改作制药用。看着忆安明显高兴起来的脸，念清才觉得自己的愧疚下去了一些。这是个男子终究要依附于女子生存的世界。她不想去改变时代，去倡导男女平权，在如今的社会里实在是太不现实了。等到真的男女平权，慕家的江山也就该倒了。不过她也有能做的，譬如提高一些男子的社会地位，倡导女子去保护爱惜男子，使得他们的生活略微容易一些。虽说是漫漫长路，自己一点点去改变，也总有这样的一天。
　　来到淮南的一个新年，就在众人的盼望之中来临了。锦云城的状况已比念清来时好了许多，城中有些酒家和稍微有些余钱的家庭，已经可以在门口挂些桃符之类的饰品，路上来来往往拜年的人，也多能穿一身过冬的新衣。天刚微明之时，念清带着几个男子祭了先祖，慕淮挑了一挂鞭炮放了，开了大门。过了不多时，便有陆陆续续的人过来拜年。多数是下属的官员，自然也有锦云新晋的一些有些声望的商贾之家。早几日厨房里备下的一些待客的点心，俱是永宁风味，来拜年的官员乡绅，多数未曾尝过这等风味，走的时候知画还吩咐下人，给每个大人都带上一些，回家给家人尝尝。是以也家里招待来拜年的下属的赫连逸还没来得及去三殿下府中拜年，三殿下家里的茶饭当得“锦云第一美食”的称号就已经传到了她这里来。每个从三殿下府中出来，转头到她这里来拜年的人，都要向她提一提，三殿下府中的点心是如何的美味，样式又是如何的别具一格。可当她想问这些人要一小块尝尝的时候，哪一个都是各种推脱，甚至还有捂紧了袖中口袋，匆匆告辞的。更有甚者，只在府门上鞠了一躬，权当拜年，就急着回家，道是回去晚了，只怕三殿下给的点心要放凉了。活生生的吊足了她的胃口。
　　赫连逸自小生活在京城，她与念清这样的，才是真正的永宁人。知道这些点心都是永宁口味，她更想去尝尝了。她离家都有五六年了，中间不过回去了两次，每次都来去匆匆，待了没有几天，自家老爹就说好女儿志在四方，待在家里算什么？急急的把她踢了出去，好与自己妻主长相厮守。是以她想念永宁的一切，都是那么热切。眼看着也没什么心思接待来拜年的人了，自己府里空的连个侍妾都没有，还不如去给三殿下拜年，要是赶得晚了，只怕都没东西吃了。交待了门口的小厮，若是来人拜年，直接收了拜帖就可，牵了马，手里随便捞起刚才不知谁来拜年送的一盒礼品，就去给点心，啊不，给三殿下拜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