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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2 ...

  •   蓦然 21
      六月二十五,凌晨,长林府。

      “少爷? 少爷你怎么了少爷!?”
      孟瑞面色苍白,浑身是血,脸上也是血污;他趴在地上,正努力地朝小白爬过来。

      小白一个激灵从床上惊坐起。还好,还好是梦。小白捂着心口,久久没能从梦里的恐慌中走出来。看向窗外,分明还是夜里,一切都风平浪静,完全没有梦里紧张惊悚的氛围。

      可少爷并不在他枕边。

      小白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心里想着等少爷回来必须得好好说说他,天天夜里就知道和江俊逸“商议正事”,还睡不睡觉了?这都什么时辰了?
      可等了一会儿仍是不见孟瑞回来,于是小白起了身溜到江俊逸房门外,将耳朵贴在房门上偷听。

      可什么都听不到。

      小白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一下将门推开,渴望看到案前两人秉烛夜谈的身影。可房里是空的。一个人也没有。江俊逸也不在。

      小白呆住,随后沿着走廊跑,把每个房门都推开,见人就揪着衣领问:“少爷呢?江俊逸呢?”可这些下人一个个从床上被小白抓起来,都睡眼惺忪,满脸迷茫,似乎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除了一人。

      孟府的婢女总管媛媛有些心虚道:“王公子不必担心,少爷和江公子大概天亮时就会回来了。”
      小白一把抓住媛媛的肩:“什么?!他们去哪了?是不是去了长林府?他们今夜就起事了??”
      媛媛被小白摇的头直晕,心虚地答道:“是。”
      “不是还有几日吗?!怎的今夜就去了?!”
      “少爷就是怕你担心,才没告诉你。王公子别慌了,少爷他们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媛媛说完这句,就逃也似的地走开了。然后按照孟瑞嘱咐的,交代下人们守好孟府,绝对不让小白离开孟府半步。

      小白此时已是心慌至极,坐立难安,反复自言自语道“梦都是反的,梦都是反的。”

      直到天边逐渐有了光,黎明破晓之际,他等的人也没回来。
      直到日上三竿,街上已有了吵吵嚷嚷的生活气息,直到隔壁的早餐铺开张,悠悠着嗓门喊着“热豆浆哟~”,这夜的“风平浪静”才被打破。

      先是一阵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密集地逼近。小白立马跳起,跑到府门口,想着一定是少爷江俊逸他们回来了。
      来者两人,还穿着夜行衣,却不是孟瑞和江俊逸,是江俊逸的心腹。

      “王公子,江少请你挪步王宫。”
      “王宫??他们事成了?!成了就好!”小白换好了衣裳,一溜烟就往王宫跑。
      王宫门口的侍卫早就换成了江俊逸的人,把小白往宫里领。小白欢快地一阵小跑,路过宫人打扫宫里地上的横尸,路过地上与墙角血迹斑驳,路过某处宫殿黑烟袅袅,显然前一晚刚经历过大火,然而这些都没能入了他的眼。他满脑子想的都是:

      “他们终于成事了。以后再也没什么需要操心的了。江俊逸要当皇帝啦。

      我和少爷,马上就能成亲啦!”

      小白满心都是喜悦;他想扑到少爷的怀里,就这刻,一秒都不能等。

      可当他见到少爷时,却没能这么做。

      这场景分明和昨夜梦里不同,却又一般无二。

      他的少爷,此刻正坐在一把木椅上,头无力地靠着墙,面色苍白,抿着双唇,好像痛苦得很。身上也是夜行衣,黑色的布料看不出血迹,可他右腿上深插的一支箭,却是黑衣挡不住的。

      小白惊呆,随后扑到孟瑞身边,“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搞成这样……”眼泪是止不住地下。
      孟瑞缓缓睁开眼,嘴角努力勾出一个苍白的微笑:“你来了?我没事,你别担心。”随后便失去了意识,仿佛他强撑着到此时,只是为了等小白来,与他说这么一句话。

      小白想找江俊逸,问清楚昨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环顾了一周,寝殿里还有几个江俊逸的亲信在守着,却不见江俊逸,旁边一张床上躺着映月,身上整整齐齐,脸上有些火后的黑烟,身上并无伤口,却也是昏迷不醒。小白叫少爷,少爷不醒,叫映月,映月也是不醒。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江俊逸也不在,小白此时已是泪如雨下,六神无主: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此时又有江俊逸的手下火急火燎地拽了个白发斑斑的老者进来,道:“大夫,快给孟少看看!”

      大夫先给孟瑞把了脉,然后给孟瑞剪下了中箭的那条腿的裤腿,仔细看了看伤口,随后动作娴熟地替他拔了箭。昏过去的孟瑞眉头一紧,却还是没醒来。大夫指挥下人将孟瑞搬到另一张塌上去,让他躺好,自己则拿着那支箭细细研究了起来。

      小白急问:“大夫,他怎么样了?”
      “箭伤并无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箭上有剧毒。”
      小白听闻,跌坐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

      此刻的江俊逸也是心慌意乱。他强镇心神,差人去叫了小白来皇宫后,便去上了早朝。凌氏已灭,可事情还没完。他如今要携江氏玉与先皇遗诏上殿,自证身份,告知朝臣凌氏的死讯,再一举登基,坐上这本就属于他的皇位。可这谈何容易?前夜一番厮杀,他本就累极,孟瑞中箭,此时生死攸关,更让他忧心忡忡。
      所幸,朝堂上比他想象的顺利。朝中本就有前朝江皇的老臣,以及他的亲信,凌氏的心腹与掌握军权的大臣已经被他牵制住了。江氏玉与前朝江皇的遗诏一出,不知情者全场哗然,知情者带头朝拜。再加上宫外有亲兵压阵,不愿他登位的朝臣暂且也不敢作声。于是,江俊逸就这样在全堂朝臣“恭迎新皇,光复江朝”的贺声中坐上了皇位,并预备十日后举办登基大典,昭告天下,复江朝。至于清理凌氏余党,重设朝中官位,熟悉宫中朝廷琐事,这些都须慢慢来。

      一下朝,江俊逸就匆匆往偏殿跑,刚好听到大夫那句“只是,这箭上有剧毒。”
      “大夫,是什么毒?”江俊逸急问。
      “待我仔细看看。”
      大夫将箭头折了下来,放入一盆水中,血迹在水中溶开,呈紫黑色。他又打开他的医药箱,拿出大大小小十几根银针,逐支放入水中,沾上血迹,然后拿起查看银针的变色。

      “是花青素,辛风阁秘制的毒药。”
      “有没有解药?”
      “应是有的,据老夫看,这花青素是以某种毒蛇的毒液作毒引。找到这种毒蛇,就可以制出解药。”
      江俊逸听闻大喜。
      大夫却继续说:“但究竟是什么蛇,老夫无法判断,只有辛风阁制毒的人才会知道。”
      江俊逸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凌氏与其手下的辛风阁均已被灭,就算还有些逃掉了的残部余党,要找到他们再从他们口中套出解药的消息谈何容易?“好。我立马派人去查。”江俊逸转身欲走。
      “江少且慢!”
      “何事?”
      “这花青素毒性并不强,但会沿着伤处渐渐蔓延至心脏。所幸孟公子伤的是腿,离心脏较远。若是没有解药,三日内截肢还可保命。”
      大夫此话一出,江俊逸和小白都一震。
      孟瑞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了,挣扎着想坐起身。
      江俊逸忙过去扶他。
      “孟兄,你可还好?”
      “我没事,你登位可还顺利?”
      “顺利的很,那帮朝臣已经称我为皇上了。孟兄这个关头怎的还在操心我?”江俊逸扶着孟瑞,看着孟瑞这般虚弱的样子,眼泪也要夺眶而出了,“都怪我,连累孟兄至此。”
      孟瑞摆摆手,毫不在意的样子。随后又转向大夫,道:“大夫,我若是今日截,和三日后截,有何分别?”
      大夫道:“今日截,只需截小腿便可;三日后,就需截整条腿了。”
      小白倒抽了一口凉气,喃喃道:“非要截肢不可么?”
      大夫道:“若是三日内能制出解药,则不用截肢也可解毒。”
      小白把目光转向江俊逸,期待江俊逸能说些什么。江俊逸动了动喉结,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孟瑞打断了。
      “大夫,就今日截吧。”
      此言一出,如石落静湖,刹那间惊鸿四起。反应最大的是小白,他满心欢喜地来王宫见孟瑞,何曾料到迎接他的会是一个残缺不堪的少爷?明明昨日还活蹦乱跳,今日却虚弱至此,甚至还讨论要截下少爷的腿?他一时间只觉得难以接受,又惊又惧又难过。
      其次便是江俊逸了。江俊逸沉了声音,近乎哽咽道:“孟兄,给我三日,我定不会让你失了这条腿的!”
      孟瑞摇摇头:“昨日我们已把辛风阁几乎全数杀尽,就算有漏网之鱼,现下也不知该去何处寻。三日太短,研制解药根本无望。你刚夺回皇位,多的是大事小事需要处理,不必浪费这时间了。今日截还只需截半条腿,我留着半条腿也总好过失了一整条腿不是?”
      小白正欲相劝,孟瑞却显得累极,只摆了摆手道:“此事稍后再议吧。映月怎么样了?”
      大夫又去瞧了瞧映月,道:“无外伤,很快便会醒过来。”
      江俊逸道:“大夫,能不能给她开一副药,让她睡上三日?”
      大夫与小白一齐惊讶:“你不愿让她醒来?”
      江俊逸摇摇头道:“现下事多,我实在是分身乏术,无暇照料她。”
      小白疑惑,不解映月既没受伤,何来“照料”一说?
      孟瑞心知江俊逸心中所虑,点点头,道:“这样也好,你先去忙你的吧。”
      江俊逸将手放在孟瑞肩头,攥紧了他的衣袖:“孟兄别急着做决定,给我些时间,我一定会保住你的腿!”说罢,也不等孟瑞回答,便匆匆转身离开了。
      随后大夫和下人也都一一离开,下人把映月挪到了隔壁的寝殿;这间寝殿里,就剩了孟瑞与小白两人。
      大夫为孟瑞煎了一些延缓毒性的药,小白喂孟瑞喝下后,孟瑞又沉沉睡去。这一日孟瑞大部分时候都在睡,小白却一刻也不敢放松,一步也不敢离开。孟瑞醒来时,便给小白讲了前夜发生的事。

      原来,他们前夜子时从孟府出发后,杀入了长林府;映月支开了凌云,长林府的下人们虽都武功不弱,但江俊逸他们胜在出其不意,半夜三更入侵,府里的人都在沉睡。解决了长林府的人后,按照先前映月画的府里地图,他们很顺利地找到密道入口,通过密道直接带兵杀入了凌风的寝殿。可凌风没那么好对付。凌风向来浅眠,听到动静后很快调来了禁卫军。
      禁军的人数约是他们的三倍,那是一场恶战。江俊逸他们准备充分,先用了迷烟,迷倒了一部分禁军,然后又用了先前小白准备的辣椒水,径直往敌人眼里泼。然而厮杀了半夜,都没抓到凌风。凌风见禁军逐渐抵挡不住,便开始闪逃,躲入了一个废宫。宫内房屋众多,江俊逸带人在宫中四处搜寻,也没找到凌风的影子,索性便叫人放了一把火,烧宫。他想着,只要这废宫中没有密道通往别处,凌风就逃不掉。要么被烟给逼出来,要么被活活烧死,横竖总是逃不掉的。
      后来江俊逸在凌风被大火吞没前找到了他。
      当凌风坐在火光中奄奄一息时,他隐约看见火光里走来一个人,似乎是个俊俏的年轻公子,腰上系着一块玉,不用多看,他知道这便是他苦苦找寻十几年的江氏玉了。
      这场景,与他十几年前的梦中意象渐渐重合。
      当江俊逸提着剑逼近他时,凌风了然地笑了一声,这都是命。

      都是命。

      随后,一剑穿喉。

      孟瑞是在他们以为已大获全胜时中箭受伤的。那时宫中地上遍布着尸体,他们正指挥着手下清理尸体,追捕逃脱的凌氏余党,不料躺在尸堆中有一个弓箭手竟没死,他提起弓瞄准了孟瑞,当江俊逸发现并将自己的剑向那人掷去时已经有些晚了,剑准确地插入那弓箭手的胸口,那人随即断气,可箭却已离弦,虽然只射中了孟瑞的小腿,深入骨髓。孟瑞身形一颤,几乎跌倒。江俊逸冲过来扶住他,小心翼翼地搀着他行至寝殿。孟瑞疼痛难忍,却仍咬着牙催江俊逸去上朝处理余事,江俊逸有些不放心,便分别派人叫了小白与大夫,而后便离开了。

      “那映月呢?映月出了什么事?”小白问。
      “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孟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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