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亭燕：相思雀》半夏紫菀

4、习惯

　　新皇登基两年，天下初定，除了一年前那件谋反案之外倒也一切太平。圣上定下的武科会考便是在这金秋时分。紫衣因是科考出身便被圣上钦点前去柳州监考武科，与她一同前去的还有同是科考出身的李祯。临行前，想起父母那满脸苦笑的样子，她心中也不好受，想来若是男儿身，又得此重用，她所见的，必不会是眼前光景。
　　柳州与翎都临近，若是快马不过一日行程。两人一商定当即便舍弃了软轿，选择了与禁卫军的另几位下属一同快马而行。
　　东方天蒙蒙微亮时分几人便已出发，到达柳州之时，方才日落。
　　“叶梓，为兄说的不错吧，早些到，还能去柳州的大街小巷游乐一番。”几人骑着高头大马行于柳州主街之上，因临近都城，此处亦是富饶。每至日落时分，华灯初上，无限旖旎。
　　“那你们几个去吧，我便不奉陪了。”紫衣知道他们说的游乐是怎样的游乐，当即觉得十分无趣，打了个哈欠，一脸困意。
　　“每回喊你去，你都不去！”
　　“你们几个昨夜一夜好眠，可知我当值之人的痛苦！”
　　“原来是这样，为兄还以为叶贤弟是那......”
　　“那什么？”紫衣脸色一沉。
　　“没什么。”李祯见她脸色不善，赶紧收回了口，只讪讪的笑了笑。平日里什么玩笑都能开，偏偏这玩笑，一说便要惹的她怒目而视，恨不得罢刀相向。
　　“李大人，你可不能再说了，还记得今年年初之时，咱们弟兄几个的惨况吗？”
　　胡炎这一提醒，几人的思绪皆飘回了大半年之前。那时何家谋反案刚落定不久，紫衣也是方才升了都尉。她入宫时间短，且身量矮小，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手下一众弟兄怎么看都是不服气的。
　　于是便有人在背后说道，说她如此细皮嫩肉的样子就该送去东厂。
　　谁知恰好这话被她路过时听了去，其实她本是女子，这种闲言碎语日落入耳中根本无法惹来她的怒气，只是在别人眼里，她好歹也是个......彪形大汉，此时若是不做出些反应来怕是会惹人怀疑。
　　当日正是寒风凛冽，天降小雪，叶紫衣将那说话的几人以及他们一卫共三百一十六人皆叫至禁卫军营，说是这几人若是能胜得过她，她便去向圣上请辞，若是胜不过，全卫三百一十六人包括她自己都得在这寒冬腊月天罚站上三个时辰。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李祯毕竟与紫衣同是科考出身，一听此事当即放下手中事务赶了过去。他二人因平叛办案有功被封为一卫之首时李祯也不是不曾担心过她这小小身量难以服众，没想到事情却来的那么快。
　　当他赶来之时，索性那几人已战败，被拖下去受杖刑，而紫衣便真与众将士一同，在营内罚站了三个时辰。
　　后来此事传到了圣上耳中，不仅不说她胡闹，反而赞赏了一番。
　　李祯后来问了紫衣为何她也要陪着一同受罚，紫衣道，本来这事确实是她的下属口无遮拦，受罚是理所当然。可她作为一卫之首，出现了这样的闲言碎语也是她治下不严，理因跟着一同受罚。她这一卫在整个禁卫军七十二卫中不过是皮毛，可皮毛若是不正，又如何护得内里完好。
　　也正是因为此事，此后她所管辖的一卫之中再也无人敢与她背后胡言乱语。顶多有时候开开玩笑，却也会因为她的脸色而尴尬收场。久而久之，这也让她养成了习惯，不管她心里是如何情绪，只要一听到这类似玩笑便会如条件反射一般怒意上涌。
　　大义凛然的话是说的好听，寒冬腊月的风可是不近人情，那种刺骨的寒意想必整卫的弟兄都难以忘怀。
　　这便有了胡炎口中所说的惨况。想起此事，几人都不禁缩了缩身子，仿佛这人是身在这金秋时节，心却又一次深切体会到了寒冬的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