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光允许》寻找安生

6、重逢

　　长大是一件让人期待的事情。
　　小时候每长大一岁，就会连蹦带跳，欢呼雀跃。好像那遥远的不可知的未来比童年彩色的泡泡要漂亮一百倍，好像长大后的我们一定会心想事成万事大吉。
　　是真的么。

　　日子不缓不紧地过着，不知不觉夏天就来到了，六月也就来到了。天明小学三年级的孩子们也要结束这一学年的课程了。赵国旗站在讲台上不无感慨地说道：“一年来，你们表现都非常好，希望接下来的期末考试能让你们的三年级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一下课讲台下就开始叽叽喳喳，小孩子永远不知道大人在面对离别时的忧伤，赵国旗一想起就这样结束一年的课程心里就有说不出的难过。他对这些孩子，是有爱的吧。
　　接下来几天，老师忙着出试卷，学生忙着复习，也全没有了玩的心思。那时候太小，所以珍视着每一次的考试。夏允更不想让爷爷失望。其他孩子，也各有各的理由。
　　考试之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做，学校也就提早放假了两天。小朋友们也一哄而散。整个暑假，九个人也都没有一起出来玩一次，全然不知道都去哪里了？
　　如果长大后的他们回忆这段日子时，也许会想要更多的关于每个人的记忆。
　　但即使再多的回忆，于他们的故事而言，又怕是远远不够的吧。
　　因为，在他们心里，像是从来没有分开过。

　　四年级一班。
　　又是这一群熟悉的孩子，他们一个暑假过来，有的黑了一点，有的瘦了胖了一点，有的高了一点，可是他们仍是他们。三十来个孩子，一个没少。
　　孩子们看到熟悉的老师，并没有多少感觉，因为过去的一年他对他们太严厉了。甚至还有人不满地嘟起了小嘴。可是赵国旗可不管这些，他对校长许诺，要把他们送到小学毕业。
　　这些，孩子们当然不知道。
　　上课，他们认真听着课。偶然有时候会开个小差。
　　下课，他们一起玩耍。男孩子玩着他们的宝贝——溜溜球。女孩子玩着她们的游戏——橡皮筋。偶尔，男孩子会跑到女生堆里凑凑热闹。这中间，绝对少不了季凯和叶好，天生的一对活宝。
　　而夏允在三年级的期末考试中数学竟然是班里的第一名，而她喜欢的语文成绩却不那么理想。沮丧了那么几天，就又在学校里笑容满面了。
　　黎心依旧一副假小子的性格。柳蝶、小水、叶子再加上叶子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对手，打闹之中，总是这四个人率先缴械投降。黎心身上有一股不可侵犯的女王的霸气。对此，这四个人是不好否认的。
　　而五个女孩最喜欢的游戏就是在教室外面疯狂地追逐、奔跑，那也许是她们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了。随风奔跑的时候，会只记得快乐。
　　这群小小男子汉可就没有那么和谐了，一会谁谁和谁谁打架了，一会谁谁说脏话了。奇怪的是，面红耳赤的几个人不出三分钟又称兄道弟一起玩了。小孩的世界只能这么简单了。
　　假若多年后的四个人再站在一起回忆这段往事，一定会哈哈大笑起来。再没有那时候更真诚却又可以耍赖皮的日子了。
　　如今，只有无限眷恋。
　　多年以后，也许我们每个人都会怀念那个最初的自己，还有那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

　　像往常一样，吃过早饭的夏允向爷爷说了一句“爷爷，我去上学了”，就高高兴兴出发了。
　　今天班里是有活动的，允儿早早地就往学校赶。而此时的叶子、叶好以及其他的小伙伴也陆续来到了教室。每个人都神神秘秘的，他们在谋划着一场大的行动。
　　“我们几个负责吹气球，你们几个女生负责打扫教室还要负责黑板的几个大字啊”，季凯这个班长的架子摆的十足，然而没有人对他持否定意见。
　　“我们一会把这些东西全部挂起来”，小水看着踩在那桌子上又放了凳子的男生，小声说道“你们都小心点”。说完又帮着收拾那些碎屑去了。
　　而夏允和柳蝶则忙着黑板上的板书和绘画。大家都知道，夏允的字和柳蝶的画是两个女孩的独家法宝，尽管现在看来还是略显稚嫩的，但一点也不妨碍“粉丝”的痴迷追捧。
　　“允儿、柳蝶，好棒呦！”黎心笑眯眯地夸奖道。一句话未毕，七双眼睛就瞬间移了过来。
　　“嗯嗯，不错”，忙着收拾其他东西的男生连连赞叹道。大家有序地进行着自己的工作，而柳蝶别出心裁地把这些画面给描绘了出来，再加上夏允的字，融合地恰到好处。
　　等一切准备就绪，季凯提着一个大蛋糕走进教室，放在讲台上。为了筹备赵老师的这次生日，孩子们可是煞费苦心，早早地把几个月前的零花钱攒了起来，终于等到今天才买到这一个大蛋糕。“祝老师生日快乐”，黑板上几个大字证实了今天的主题。
　　平日里，同学们对赵国旗严厉的教学方式是有些忌惮的，可是在课下的时间，他俨然不是严厉的。他陪同学们打羽毛球，与同学们聊天，带同学们到学校外面的世界玩乐。这一切，都是记在孩子们心里的。
　　今天的生日party，是班里三十多个孩子的精心安排。当然，这九个人，是主谋。
　　赵国旗踏进教室的那一刻，是有种眩晕的感觉的。
　　“起立！”
　　“祝赵老师生日快乐”，全班同学异口同声地答道。
　　赵国旗看着眼前的一切，两行滚烫的热泪顺着沧桑的面颊留下。那一双双真挚的眼神，面前的黄橙橙的大蛋糕，教室里张灯结彩的布置，黑板上漂亮的字迹和栩栩如生的画面，都让他一度哽咽。从事教育事业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掉泪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被感动了。
　　“同学们，谢谢……谢谢”，赵国旗动情地说道。
　　“来，我们吃蛋糕”，偌大的一个蛋糕被分成三十多份，一个人一小口而已。可是，倪小水对着黎心说，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蛋糕。
　　这是天明小学史无前例的一次“老师罢课，学生罢听”的活动，却让校长觉得这些学生的感恩之心是那么地有意义，这也是教育的一方面。
　　一个中午过去，老师和学生不分彼此，欢快地嬉戏玩闹，在夏允的记忆里，她的笑容是在下一刻戛然而止的吧。
　　随着放学的铃声响起，赵老师嘱咐大家该回家了。等同学们随着人流走后，赵国旗把教室里的所有装扮都重新审视一遍，默默地整理起狂欢之后的碎片，把装饰的东西摘下来，把黑板擦了，然后打扫了一遍教室，锁上门，骑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回家去了。这辆自行车，二十年前他初次来到天明小学任教的时候，它就跟着他了。赵国旗很珍爱它。